第8章 鬼压床
萧朗气呼呼挂掉电话,杜芳捂住睡在床上小孩双耳压低声音:“老公,刚才谁找你,声音这么大,宝宝都要被你吵醒。”
萧朗冷哼一声,“一个诈骗电话。”
他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温度,感觉恢复正常,眉头这才舒展一些,昨夜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烧,也不说话,就一直哭,半夜抱着去医院也没查出个什么毛病。
“总算没闹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和我妈说好了这周要带宝宝回去给她过生,我出去买点东西。”离开时还在在母子二人额间吻了一下,别提多体贴浪漫。
杜芳笑得娇羞极了,轻轻哼起歌,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谁让她家穷,她没文化被瞧不起呢,要不是陈怡像个小公主似的受不了气她还没现在的好日子。
她躺回小孩旁边,摸到背后的汗巾湿漉漉的,扯出来,轻手轻脚地重新换了一张。
咦?宝宝的脖子怎么乌青乌青的,手肘上也是,是不是昨天在公园摔着了,等爸爸回来得好好说说,带孩子也太粗心了。
孩子昨夜闹得他一晚没睡,现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忽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寒气在流动,裸露的肌肤有种冰冷的触感。
起风了吗,别把孩子吹感冒了,念头一闪,她想起身将窗户关上,可眼皮沉的厉害,就像是一摊烂泥,四肢无法支撑。
咯咯的笑声萦绕在耳边不停,是在做梦吗?
手臂没了力气,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疼!可还是没有力气,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就像是有人把手伸进胸腔里,用力抓住,挤压,捏碎。
她痛苦地弯着腰,想要出声求救,喉咙似乎也被扼住了,浓稠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在落在她脸上,顺着紧绷细嫩的肌肤滑落,有些粘稠,一股腥臭,嘴里则满是铁锈味。
血,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从未经历过的强烈恐惧在体内流窜,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僵硬,身体仿佛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剧烈颤抖着。
哒哒。
哒哒。
哒哒。
脚步声离越来越近,她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屏住呼吸,极力控制,身体却止不住发抖。
来了!
“老婆!”
救我!
“还没醒?”
老公进屋,诡异的感觉顿时消失,她睁开眼,脸色白的像是殡仪馆里未化妆的死尸。
“怎么了,脸上全是汗。”萧朗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凉?”
她咽了咽口水,摸了一把脸,干干净净,没有粘稠的液体,手掌微润,全是汗水。
“刚才,我梦见。”
“梦见什么了?”
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梦见,可那血腥、那冰冷太真实了。
“我觉得有人想杀我,我睁不开眼了,怎么挣扎翻不了身。”
“这是鬼压床,你昨晚没睡好。”
“不是,我真的感觉到有人想害我。”
“老公在呢,别怕。”
两人抱着,亲亲密密地你侬我侬,恩爱得就像一对正在蜜月的夫妻,都没有注意到背后熟睡的儿子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森森。
贱女人,爸爸是我妈妈的,爸爸是我妈妈的。
疗养院是安静的,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低声的交谈被轻柔的音乐掩盖,喷泉的的水雾湿润了草地,留下了一串串足印。
秦宁陪着陈怡到花园中。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毕业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
“他家庭不好,但我想着只要他对我好,努力上进,其他都无所谓。”
“后来他的工作有了起色,我也有了萧萧,我以为幸福会这么一直下去。”回想到过去的天真,陈怡黯然自嘲。
事关性命,秦宁直接问了他们的私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年前,从我那“好婆婆”口中听到的。”
“你知道那个结婚时说会待我像女儿一样的婆婆在萧萧出事后说了什么吗?”
“她让她儿子偷偷转移财产,和我离婚,怕夜长梦多,我发现她的宝贝孙子。”
“那宝贝孙子可是他们萧家的根,都会走路了,会叫奶奶了。”
“我竟然被萧朗骗了整整三年。”
秦宁从来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龌蹉。
“当时真的是一道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恨不得让他们全部为萧萧陪葬。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每天都在想办法杀他们。可是想到我爸妈,我下不了手,他们已经失去了孙女,我怎么还能在让他们失去女儿。”
陈怡哭的悲戚又笑得凄凉。
“所以萧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有危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恨他们,但我更恨我自己,是我太天真,相信他,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秦先生,没有谁是无辜的,我们都是罪人。我只想要萧萧开心,这是我们欠她的。”
秦宁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她的眼泪、她的感情,却什么说不出口,沉默了许久,递了一包纸巾,起身告别。
“她很想你,如果我找到她,会带她来见你的。”
孩子总是天真的,他们的世界小小的,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在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的爱越浓越单纯,一切分崩离析时怨恨就会变得更深,更强烈。而这怨恨,往往都是被嫉妒、仇恨、爱而不得逼出来。
秦宁心情复杂地走到停车场,沈霖渊正帮护士抬着轮椅的老年人上医护车,赶忙上前去搭一把手。
“结束了吗?”
“嗯,等很久了吧。”
“还好,开个视频会议。”这一见面秦宁兴致更低落,沈霖渊装作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开车吗?我要发个文件,不太方便。”
秦宁握着手中的钥匙,低声道:“谢谢你。”干净利落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车就是男人的小老婆,一般人回轻易把小老婆交给别人吗?他知道沈霖渊开会议是幌子,回文件也是幌子,这人今天一早就特意说过没事,这种不动声色的安慰真的很温柔。一车两人,行驶在路上,林荫环绕,仿佛置身在无边的森林听见风看见阳光,整个世界都变得辽阔,只剩下眼前这张温柔的巨网。
“沈先生,你上午说我对他们的关注你很好奇?你好奇什么?”
“不是沈先生。”
“啊?”拒绝来的太突然,秦宁一脸黑线。
“换个称呼。”沈霖渊手撑着空调口,抬头对上秦宁的眼睛,轻轻地动动嘴:“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目光直白的让人不敢直视,秦宁一直不回答,还染上了几分委屈,耷拉着脑袋。
“看来我的道歉还是不够弥补我的过错。”
他是在撒娇吗?这人怎么这样,上次吃饭明明已经说清楚既往不咎,现在他都同意一起出来了这还不算是朋友吗,他以前都没主动接受过别人帮助。
秦宁心虚瞅了一眼,还盯着,酝酿了半天。
“沈少?”
没人应。
“沈霖渊?”
还是没人应。
好像还是有点生疏,干巴巴憋出一句:“小沈哥?”
“嗯。”沈霖渊终于绷不住笑出声,叫沈哥的不少,小沈哥倒是第一次听。秦宁脸都要红成柿子,再逗就得咬人了。
“其实还是有些好奇,只是你好像不太愿意说。”
秦宁撇了撇嘴:“因为以前我说这些,他们都以为我是在讲故事。”
沈霖渊问道,“那你现在是在找这个小女孩?”
“对,她失踪了,在找父母,我担心她失控会发生不好的事。你应该看过资料,她的爸妈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和都市女。但是今天陈怡说得事实却比狗血剧情还狗血,她出事时,爸爸正在和情人打电话,他们还有个三岁的小孩,事后怕被发现急着转移财产。女儿没了,丈夫背叛,陈怡真的很可怜。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这一切。”
沈霖渊猛地锤了下车窗:“这种男人真该死?”他身边虚情假意的夫妻不是没有,但把人能逼到这一步的真还没遇见过。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们不是法官,没有资格去审判。”
“难怪给萧朗打电话时他会那么心虚说强调没有犯罪。”
“他才真的是比鬼都可怕,杀人于无形。”
沈霖渊看了眼时间,都一点了。现在还在郊区,回城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肚子的饿意已经很明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绝不能委屈自己。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想吃什么?”
“郊区的农家菜该不错。”
竟然想吃农家菜,秦宁总觉得他不管穿什么都、做什么自带着圈精英光环,得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才配得上,但偏偏这人吃个苍蝇馆子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在脑海迅速回溯自己以前有没有来过这一带,看着前方三岔路口蓝色指示牌灵光一闪。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小饭馆,菜全是老板家自己种的,纯生态,味道还可以,我五年前去过,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开。”
“那去看看。”
前方一个转弯,便绕上一条小路,蜿蜒数百米下个陡坡,大好田园风光映入眼帘,秧苗绿油油地连成一片,三三两两的人们在田里忙碌,一群白鹭静静停留在田野间沐浴阳光。
“到了,就在这,竟然还开着。”
秦宁左拐右拐在一家三层小楼停下,已过饭点,院子里仍然停着几辆越野车。
布局一点都没变,凭着记忆他轻车熟路,沈霖渊跟着进入处农家小院,小院被竹篱笆隔成几块,有大圆桌也有小方桌,见他们坐下服务员这才拿来菜单。
沈霖渊看着菜单有些傻眼,这菜名太有乡土气息,狗地牙、鸭脚板是个什么东西?黄栀子不是栀子花吗?地木耳和普通木耳有什么区别?蔬菜实在是摸不准,点了个看起来怎么也不会出错的糖醋鱼。
秦宁随口报了几个,狗地牙煎蛋、凉拌地木耳、荠菜水饺、拼一盘腊味。菜陆陆续续端上,秦宁一一向他介绍。
“鱼是他们自己的池塘养的,鸡蛋也是自家的,这腊味是我家乡那边的口味,跑山猪肉烟熏的和其它地方不一样。”
沈霖渊都尝了尝,挺好吃的,特别是腊味拼盘,带着木香烟火气息和他以往吃过的都不一样。看到新端上的菜,好奇地问:“这地木耳是木耳吗,看着不像?”
秦宁解释道:“不是木耳,地皮菜,应该算是一种藻类,下雨后才有。”
“狗地牙呢?”
“枸杞的嫩叶。”
“鸭脚板?”
“山芹菜,长的和鸭掌比较像。”
“你竟然都知道?”
“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去农村,村民教的。”
“你小时候生活一定很有趣。”想到自己无聊的童年生活,沈霖渊有些羡慕。
“上山掏蛋,下河摸鱼,野得很。你应该是呆在家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吧。”
沈霖渊摇了摇头,“其实不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在医院。”
虽然生活环境差异很大,但是童年的捣蛋事大家都没少做,两人笑作一团。
“以后其实有机会我们可以多出来玩。”
“好。”有一个朋友好像也不错,秦宁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