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岁大旱，谁大旱？
方正隐约能够感受到组有一条线贯穿全局，那条线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张全蛋？
牛神婆此时缓了一口气，解释起来，村子过去的事情也就这么揭开。
原来十五年前的渔村还没有这样死气沉沉，可是那一年突发旱灾，沿岸的草都枯死了。
河道干涸，渔村里面的人也不敢下河捉鱼，里面的淤泥是真的能把整个人都陷进去的，陷进去就彻底没救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道里面的鱼晒成鱼干或者被鸟给叼走，也有几个大胆的，刚刚迈进去一只脚就被陷进去，还好被一群人给拉了出来。
村长带着各家各户自己晾晒的小鱼干去跟别的村子去换粮食和水，旱年谁会和别人换水呢？沿岸的柳树叶子都被人给吃光了。
村长带着的人到了别的村子，被当地村子里面的人给打了一顿，鱼干也被抢了，没有办法，我们决定逃荒去，不然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村长和江玉成带着我们往南走，一个是我们这里德高望重的村长，一个是我们村子唯一读书的秀才，他们当然是认得路的。
江玉成和村长带着我们到了县城，县城里面看起来也没什么粮食，江玉成在路上说了。
“等到了县城就好了，到了县城就有赈灾粮了，到时候大家多少也能吃点东西，孩子们也能吃饱饭了。”
可是，我们被县城门口的巡捕给拦下了，那个巡捕应该是大汉的官差吧？穿着看起来就很不一样，他们应该是有吃的吧？我好饿啊。
村长和江玉成去和官差沟通，结果官差一把将村长给推翻倒地。
“大旱？灾民？哪里有什么大旱？我们县城今年可是丰收年，县太爷在这里待了三年差了，三年都是丰收年。”
“这三年怎么会有大旱？怎么会有灾民？我们在这儿，谁特么敢有大旱？谁特么敢是灾民？”
这就是衙役吗？怪不得江玉成平日里对他们恨得牙痒痒，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凶狠的人，在他们嘴里，我们不算灾民，可是，我们好饿啊。
那衙役举着木棍就要朝着村长挥动，却被江玉成拦了下来，我看到江玉成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些什么东西递给了衙役。
黄灿灿的，小拇指粗细，衙役两手捧着小心翼翼放进了口袋里面，好像是怕被人偷了一样，然后有些为难的和江玉成说着什么。
江玉成咬了咬牙，又从口袋里面取出一块白色的玉扳指递给了衙役，衙役笑的好开心啊，他说看我们可怜，今晚说不准给我们整点吃的。
好歹也算是进了城里面，村长和江玉成准备去找县太爷问一下赈灾的事儿，可是，城门外面乌泱泱的还堵着一大片人呢，有的人等久了就早早的绕过县城逃荒去了。
村长他们很相信大汉啊，他们说那是天子，是天上派下来看我们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的，我们会有吃的。
“村长，让我带着俩孩子一起去吧，兴许县太爷看见孩子，会心软呢？一心软，粮食不就有了吗？”
江玉成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另一个男孩。
“就他们两个，牛爱花，小妮子，你一会儿跟着我们，张全蛋，你也来，待会儿跟在我后面表现的乖一点。”
我们父母拉着我们的手也忽的放开，推着我们往江玉成那边走。
“去吧，去吧，去了哪里说不定就有吃的了。”
我没看清楚张全蛋的父母给他说了什么，只看见张全蛋木讷的点了点头，想来应该是说的差不多的话。
村长带着我们走在大街上，空荡荡的，就连米铺也关门了，听说是吃不饱的人太多了，怕被城外的那群人偷了米，也怕被抢了。
我们走了好久，路上零零散散向着城门口方向跑过去几个捕快，手里面还拿着嵌着铁钉的木棍。
终于到了县衙，门口的鼓被一堆枯草盖了起来，村长带着我们去鼓那边，却被县衙里面走出来的一个捕快给拦住了。
“你有冤啊？你就搁这儿敲鼓？”
“有冤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来一个就要敲敲鼓，那县衙还开不开了？那县太爷不得跟老百姓一样天天来回跑？”
“呸，说错了，这太平世道，怎么可能有冤？你看这鼓，三年没人动过了。”
村长愣在原地，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也不清楚这鸣冤的鼓为什么不能鸣冤，也不清楚这开着的衙门为什么只有捕快。
江玉成走了过去，手里面摸出一块指头大小的银块塞进捕快手里。
捕快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脸上的皱纹和褶子堆在一起，和菊花瓣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讨厌别人朝着我们笑。
“好说好说，你们再往前走，前边三百多步就是县太爷的宅子，到了宅子，呵呵，就不用我再说下去了吧？”
那捕快抛了刨手里面的银子，又接在手里面，戏谑的看着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要从我们身上榨些油水出来。
江玉成带着我们接着往前走，不知怎么的，我看村长的背比出村子的时候更矮了一些。
几百步的距离还是很快的，我们到了县太爷的宅子，宅子门口有两个捕快站岗，江玉成轻车熟路的从袖子拿了一粒银子递了过去。
一侧的捕快熟练接下，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揣进怀里，然后便没了动静。
直到另一侧的捕快咳嗽了几声，江玉成便又从袖子里面取出一粒银子递了过去。
又是咬咬银子，揣进怀里，然后扫了我们一眼，说了两个字就转身进门了。
“等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先是出来一个老叟，看着我们，便只是看着，并不做声，应该是这里的门房，又是一粒银子出去了。
这时候才出来一个看起来穿着得体的老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贵。
江玉成咬了咬牙，从袖子里面取出一条手指长短的，黄灿灿的小金条递了过去，老人原本绷着的脸瞬间挂上了笑容。
“您好，我是县太爷府上的管家，您几位要找县太爷不是？”
江玉成此时站了出来，这个时候倒是真的像是一个读书人一样，和对面谈了一下，我们四个人才终于算是进了宅子。
听说这是一个八进八出的大宅子，全县城也就这么一个，我们跟在管家后面，看着这阔气的宅子，里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
连着过了三个院子，每次一到门口，管家就要停下，脸上的笑也就没了，江玉成脸上的颜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三个院子，三个门，三根金条。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我们被拦了下来，一个人端着盘子来了，是胡饼和羊奶，县太爷吃的真好，我们过年才舍得用油煎饼吃。
不一会儿，一个人又端着胡饼和羊奶又出来了，他们不吃吗？管家似乎是看出来我们的好奇，竟然解释了起来。
“那个奶是县太爷用来洗手的，胡饼是用来擦手的，饭还要等会儿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