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做料子鬼拉皮
方正坐在地上，晃晃悠悠的摇着手里面的蒲叶扇子，扇子的风带动着火炉子里面的火苗跳跃起来，火炉上面的药罐子里发出一股刺鼻恶臭的气味。
说是地上，四处却是被三米多高的青砖墙给围了起来，上面的屋顶也只剩半截，瓦片夹杂着黄泥，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唯一的出口是一根根细长铁棍拼成的小门。
房子里面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些年龄相仿的少年，男男女女都有一些，歪歪斜斜的倚在墙边，也有几个和方正一样熬着草药。
这些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有一些身体缺陷，个别几个还有白化病，就连年龄也大有不同。
熬着的草药从味道上来区别并不一样，似乎有好几种，从陶药罐子里面发出不同的气味，有的辛辣刺鼻，有的清香阵阵，也有的臭气熏人……
这间屋子一眼扫过去也有三十多个人了，无一例外，全是身体或有点缺陷的少年，症状看起来比一些医院里面的患者都五花八门。
“听说师傅最近的皮子用的还不错，做的那几个皮影跟真的似的，你说，啥时候咱俩也能学到点这种手艺？”
门外，传出轻声嘀咕的声音，紧接着是钥匙碰撞的金属声和开锁的声音。
铁栏外面是两个年轻人，身高比方正还要高出一个脑袋，奇怪的是这俩人看起来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干瘦的身子不太撑的起来衣服，风一吹衣服还要来回晃上几下。
他们手里面还提着一个木桶，木桶里面是掺杂着玉米面和高粱面的窝窝头，他们也懒得去挨个跟他们分，直接一口气把窝窝头倒在紧贴着墙的食槽上面，戏谑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匆匆关门走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饿了很久了，可明显还是很害怕这俩人，等俩人走了才敢上去抢吃的。
“砰！”
一声闷响传来，方正被一个胖子给撞翻在地上，手里面的窝窝头也被那个胖子给抢走了。
那个胖子是个严重的驼背，腰几乎都弯成九十度了，可是仗着出类拔萃的体型优势，往往能够从别人手里抢到点吃的多吃一些。
方正拍了拍屁股，看了胖子一眼，那胖子也不搭理他，他抢的人多了，这小子跟个瘦猴子一样，被抢了也是吃个哑巴亏。
胖子蹲在墙边狼吞虎咽的，手里面握着三个窝窝头，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方正暗自骂了一声，缓缓站起来垫着破毛巾掂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罐子站了起来。
“彭”沉闷的声音传出，紫红色的药液从胖子的脑袋上面流了下来，黑色跟树枝一样的药材顺着药液落在地上。
正抱着窝窝头啃的胖子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还有不开眼的敢反抗自己，紧接着，火烧一样的感觉从脑袋处传来，随后迅速扩大到肚子处，就像是针扎一样疼。
胖子表情扭曲的捂着脑袋干嚎起来，温热的血液掺杂着药液浸透了身上包浆的麻布衣裳，带着破洞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
“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啊！好疼，好疼啊，我的头好像要着了！我的肚子！好疼啊！”
胖子甩开衣服在地上打滚，原本好好的肚子上面也红彤彤的，肚皮似乎都烧皱了许多，头上的头发也在打滚的过程中一块块的掉在地上，然后又粘在胖子的肚子上面。
方正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死胖子来回打滚，这胖子抢了他好几次，他也忍了好久了，可是换来的只是得寸进尺更加严重的压迫而已。
突然，铁栅栏被打开了，两个细瘦高挑的年轻人晃晃悠悠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胖子，又看了一眼还拿着抹布冷眼旁观的方正。
“这是你做的？师傅找你。”
说着，二人熟练的架着胖子的胳膊和腿把人给抬了起来，从动作上来看，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方正也有点诧异，这胖子体型怎么看也有两百多斤了，可是两个年轻人走路连气都不带喘的
走出房间，四周是用青砖围起来的高墙，脚下是黄色的土路，土路互相连接像是蜘蛛网一样通向不同的地方，魏东亭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原本呆着的地方用半截子木板刻了名字——“料房”
方正跟在二人身后接着往前走，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左右，一间看起来不大，没有木门做遮挡的茅草屋子出现在眼前。
茅草屋子里面是一个穿着棉布衣服的老头，从背后去看也是一个老罗锅，围着一张桌子正在忙活着什么，同时嘴里似乎也在哼唱着
“人拉皮…鬼点睛…脑油挂门点天灯…金镶骨…玉鳞虫…吹拉弹唱又一生……”
“师傅，人带来了……”
“师傅，人带来了……”
两个竹竿一样的年轻人异口同声，将胖子轻轻放在地上，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头行礼。
老头转过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已经晕死过去的胖子，笑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都堆成褶子，麻子脸上露出两个地包天的大黄牙。
“来了？让我看看，好料子，不妨用……”
老头呲着大牙，抬手提着胖子的脑袋给拖了过去，两手一抬，轻轻松松的把胖子扔在了一张红木桌子上面。
然后从腰间口袋里取了一把黑紫色的折刀，干枯的和树皮一样的手指在胖子的腰间摸索，折刀猛的一刺，顺着胖子的后腰扎了进去。
“记住，好皮子就的从生人身上取，这样取出来的皮子才鲜活，做出来的角色看起来才活灵活现……”
“死了的皮子看着就没有生机，就不讨喜……”
老头儿低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跟两个瘦竹竿说话还是在和方正说话。
“错觉，假的，都是假的……”
老头儿似乎没有听到方正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
“胖子的皮料油润，驼子的皮紧致，还好后腰脊背这里没什么问题，割皮料要手快，腕稳……”
“这胖皮比瘦子好割，瘦子容易破，胖的连着皮和下面的油一起剃，完事儿再把下面的油给刮了就算是割好了一块皮子……”
“我不用再剃下面的油，好拉皮师傅一刀就成……”
手上的剃刀划过，鲜血从胖子的后背向下面淌着，还带出一条血线溅到魏东亭脸上，方正摸了摸脸，温热。
那里是什么红木桌子，明明是时间久了被泡的变了颜色。
一块四方的皮子从胖子背上落下，被老头儿扔在一旁的油桶里面，胖子大声干嚎起来，比刚才更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彭”
一根锥子从胖子颅顶穿了进去，然后又是红色的铁凿子在敲打，胖子还活着，他还在惨叫……
“灵髓油兮记长明…魂火燃兮点天灯…明在前兮鬼运亨…诡夜灵兮寄鳞层……”
老头儿一锤子一锤子的敲击，凿子下面的胖子彻底被打开了，嘴中咕噜噜的吐着血红色的泡泡，两颗眼珠子已经翻了过去，脑袋上面粉红色中突然亮起一抹明黄色……
老头子做好后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得意的看着愣在原地的方正，令人诧异的是，老头儿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身子却没有扭过来。
“听说，你把我皮子给打了？差点坏了我的好日子？如果有下次，桌子上摆着的就是你了……”
话还没说完，暗红色的桌子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排足足有人中指长短的利齿迎着胖子咬了进去，除了脑袋还在发着幽幽火光，胖子的身子已经没入桌子里面，发出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给，放门口去，别愣着了，再烧一份草药送来……”
胖子的脑袋稳稳的落在了方正跟前，天灵盖上面火苗跳动，看向脸上，嘴巴咧到耳根……
方正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举起手用力的击打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嘶吼着
“假的！假的！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都是假的！我是正常的！你们骗不了我！”
直到脑袋上流出鲜血，方正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恍惚间他看到那老头儿逼近，鼻子里面也有一股腥臭味儿直往里钻。
“又晕了……”
再次睁眼，方正身上缠着黑色的束缚带，身下是蓝色的铁床，房间里还贴着“重症监护室”的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