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

    不过景盛不必心虚，因为楚越确实很忙。

    现场考古工作者只是负责挖掘并且研究其具体年代及背后内涵，而楚越属于文保部门，负责文物的保护和修复，二者并不能混为一谈，专业不同，想帮忙都没地儿帮，更何况楚越来到这里的本意也并不是帮忙，而是为了一点点心里放不下的私念。

    可楚越来青城毕竟是走明面来的，青城博物馆馆长早早就截下了这个胡，每天都不辞辛苦地从现场把楚越请走，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让楚越去当文物修复技术顾问。

    这馆长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楚越出差五天，大概有三天半的时间实打实的都待在了北四环的修复院。

    本来打算周六下午就走，谁料到景盛突然要来，楚越便决定自告奋勇主动要在周日值班一天。

    楚越周五下午从博物馆下班后还特意又回了趟考古现场，专门找了趟郑组长。

    楚越来了之后赖在他的临时办公室就不走了，坐在沙发上说：“郑叔叔，我周日想多值一天班。”

    论关系来讲，楚越的确应该叫考古现场的郑组长一声郑叔叔，她妈妈以前在青城从事考古工作，跟郑组长是多年的同事。

    郑组长放下图纸，看着他头疼地说：“马上中秋了，你非得多待一天干什么？”

    “我既然来就不能白来啊，我得坚守岗位啊。”

    楚越一说还显得这人挺无私。

    郑组长虽然不在平城工作，但也算是看着楚越长大的，在不违背原则的一些事情上都愿意顺着他。

    所以不过只是反驳了一个回合，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郑组长以为他达成目的之后就会离开，没想到楚越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

    让他先开口是不可能的。

    “还有什么事？”

    郑组长无奈，接着问他。

    楚越垂眸，斟酌了一会儿词句，才开口：“郑叔叔，我有一个朋友。”

    他顿了一下，对上郑组长的目光。

    “周日他要来看看我，我想带他进来转一会儿。”

    楚越在这种事上格外地守规矩，不经过领导批准他也不好拿主意直接让人进来。

    郑组长：“朋友？”

    楚越：“朋友，跟我一个单位的。”

    郑组长一听这来头心便放下大半，楚越向来最有分寸，他没再多嘱托什么，说：“到时候登记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楚越笑笑，目的达成不说废话，站起来就要告辞离开。

    郑组长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来自己那个倔强的老同事，悠悠叹了口气。

    楚越坐上出租车之后，打开手机看见段思妍给他发的信息。

    ［哥！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人远在北欧还关心你哥什么时候回去，年纪小操心得倒不少，楚越懒得回她，直接略过了这条信息。

    划了划主页界面，简单回复了几个工作消息。

    距离酒店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楚越微微蹙起眉心看着窗外一路的景物不断后退，他不太应该但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陌生感。

    他生命中寥寥可数的跟母亲朝夕相处的岁月就是在青城，四岁之前的记忆大多早已消失在脑海中，只剩下外婆送他去平城时，妈妈那穿着干练工装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老套的剧情至今仍令他感到可笑，爸妈分居两地，工作忙碌，感情淡漠，他的出生却成了这段婚姻破裂的导火索，四周岁生日那天两个人一起去了民政局离婚。

    一人留在青城，一人回了平城。

    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很少过生日，那一天仿佛是个被否认的信号。

    所幸二人在抚养孩子这事儿上出奇一致，没闹出太多争夺抚养权的事端，父亲需要一个继承人，母亲需要一个别无旁骛的生活环境以支持自己的工作内容。

    所以，他被判给了父亲。

    跟着父亲生活到七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外公外婆一起来看他。

    外婆爱怜地看着他，偷偷问：“小越，你想拜师吗？”

    “师父你见过的，上一次跟着外公一起来看你的那个人。”

    段誉青跟他外公是老朋友，一眼就看上了楚越这个好苗子，要收他作徒弟。

    楚越当时答应得十分干脆：“我想。”

    他不想顺了谁的意，他不想成为什么继承人，他不想跟父亲或者母亲一起生活，他的自我意识在那一年告诉他——离开。

    像你的父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