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越
对面的人朝景盛伸出手,笑着说:“我是楚越。”
经过在职场三年的历练,景盛现在手比脑子快。
他顺势握上了楚越的手,微鞠躬,似乎是惯性地说:“前辈好,我是景盛。”
楚越明显对这种敬称见怪不怪。
微微握了握手,两个人就都放开了。
“赵师父前几年收的徒弟就是你吗?”楚越也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钟表组的单传弟子,有些好奇。
“对,是我。”景盛觉得自己应该多说一点,但话到嘴边,只剩下这一句,似乎显得自己有些高冷。
不太好,他想。
他想起李行远早上的话,又找补道:“楚哥您刚到吗?”
说完又懊恼,刚到也不能到他们院子来啊!
楚越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勾了勾唇,耐心解释道:“没有,第一天上班到得有点早,没什么事我就来这儿摘两个杏子,好几年没吃过了。”
一大早没什么事,为什么来这儿?!
景盛内心问天中。
所幸楚越识趣,他对景盛指了指地上的杏子,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我就先拿走了,不耽误你。”
景盛连忙应下,蹲下帮他一块儿捡。
楚越“作案工具”齐全,装杏子的塑料袋就在树下放着,俩人捡了不到半分钟就捡完了。
俩人一块儿站起来,楚越拍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谢,抬脚就走了。
景盛在楚越离开后呼了口气,任谁一大早上班刚进门就碰见一个传说中的前辈能轻松应对。
尽管这个前辈出乎意料的年轻。
不过景盛没空多想,他最近一工作起来就忙得有些不可开交,虽然钟表组人少,但博物馆里钟表的藏品数量却不可小觑,这些藏品都是之前的御用品,各国精挑细选出来才送到皇帝面前来的,因此大多数钟表的配件都是孤品,找不到替代品,并且钟表这种实用器得时刻走针,只能不断地加以维护和保养。
最近赶上平城博物馆周年庆,各个组都筹备着相关的文物展示,他们组自然也不例外。师父信任他,愿意把一些重要的修复工作交给他,景盛自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他先到墙边看了看温湿度计,确保室内的温湿度是适宜的,关于钟表的活儿都很细致,屋里边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潮,太潮了底座容易出毛病,温度过高又容易让指针走不准。
准备好修复钟表的工具后,景盛才戴上眼镜,正式开启一天的工作。
今天景盛修的是一座铜镀金行龙钟,整座钟高69厘米,底座四面开光,行龙呈奔走状,双目圆睁,四爪凌厉,嘴中含珠。
弦满开动后,行龙环绕底座游走,配之乐曲伴奏,曲终行龙也正好行至正面。
底座后方有一棵象征着福瑞的牙雕桂树,树冠上有一面表,表四周镶嵌着一圈宝石。
相比较于这座钟表的装饰性而言,它的计时功能显然没那么突出。
上周刚修好这座钟的机芯零部件,今天师父休息,他一个人调试钟表的各个功能,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一天的活儿,或许他这一周都得一直反复调试,直到行龙轨迹、乐曲演奏、走时打点等都万无一失了,才算调试成功。
这对适应了现代快节奏的年轻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过于枯燥的工作,反复的调整,反复的尝试,不能分心也不能马虎。
但景盛可以。
或许正是这种难得的耐性和他不可否认的天赋,再加上那一点幸运,他才能来到这里。
景盛一整个上午都在研究行龙的位移量,到一点左右才堪堪调整无误,午饭随便对付了一口,仍是放心不下,就打算接着去调试行龙转动的轨迹。
但不到两点,李行远就来喊他去看展了,景盛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把门关好,跟李行远一块儿往外走。
“你知道吗?听说楚哥一回来,馆长一上午都来金石组逛了几回,虽说咱们这儿没什么镀金的说法,但人家本来就在院里是数一数二的手艺,又去英国待了三年,如今真成了香饽饽了,听说好几个别的省的博物馆都想让他去待一段时间呢。”李行远一路上兴致勃勃地给景盛科普楚越的事迹。
景盛这才有空再回想起早上的那个男人。
其实昨天他尝过树上的杏子,很酸,有的甚至还都没成熟。
再长几天就好了。
楚越要是再过几天摘就好了。
但景盛想想早上的经历,还是觉得,楚越最好能知酸而退,别再来摘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