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赵武
高菲步慢悠悠的走着，沿着林荫大道向下，朝着大桥的方向缓缓走去
路途漫长，她的心中不禁对那位老夫人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态度产生了深深的羡慕，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脆弱和动摇
她的家庭，她过去的生活，以及她妹妹那如梦魇般的吸毒和死亡，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仿佛失去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陷入了另一个由她表亲们所居住的世界
西门俊杰的出现，更是扰乱了她那原本宁静的心
她厌恶他那种傲慢和不羁的态度，必须时刻警惕自己不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她努力分析他的性格，探究他过去和现在的变化，甚至对他的母亲进行评价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外表与内在相符
她已经安装好了窃听器和录音机，但她的手在操作时仍然有些发抖，事后也感到一丝恐惧
这种反应虽然正常，但她心中却产生了不想再继续干下去的念头，这无疑是不正常的
她已经找到了借口，说她需要更多的时间阅读家族文件，当她穿长江，找到一辆出租汽车返回酒店
高菲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去西门家，或者再见到西门家的任何一个成员
回到后，她洗了一个热水澡，试图放松身心，她承认自己的信心有些动摇，一想到自己偷窥地址手册和翻抽屉的那一刻，她就感到浑身麻木
万一那时候门突然打开，万一西门俊杰出乎意料地回来……她不禁感到一阵愤怒。
尽管她有这样的反应，但她还是知道了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西门俊杰夫妇曾去叙远市的好莱坞蜜月旅行，以及那位电影明星的姓名是叶斯
杨文远曾一再强调，有情报必须尽快送出，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在滨海市与叙远市禁毒总署有联系的警察的号码
这是和徐光春在失踪前打过的同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妇女接了电话，高菲按照暗语进行了交流
很快，一个男人来到了电话机旁
“我是高飘飘表妹，”她说，“我已经进行了接触，要向你报告。”
“有什么进展吗？”对方问道。
“是的，有些进展。”她回答。
“那么，咱们最好见上一面，一个小时以后，我在郊外礼拜堂东门外等你，我会在胳臂下夹着一个大速写簿，头戴一顶带绿色帽圈草帽，你用你的暗号，我就用赵武这个名字。”
在解放堂广场，三五成群的旅游者站在浸礼会礼拜堂的台阶上，注视着作为本城奇迹之一的青铜大门
他们用手抚摸着门上微微凸起的图案，聆听着导游的解说
高菲站在人群中，目光四处搜寻着赵武的身影，终于，她看见他站在稍远的地方，速写簿夹在左臂下，戴着一顶配有绿色丝带的草帽。
她向他走了过去，微笑着说：“我是高飘飘表妹。”
他脱下帽子，露出半秃的头顶和四周一圈卷曲的黑发
他微笑着和她握手，说：“赵武，见到你真高兴，咱们去喝点什么吧。那边有一个不错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坐满了旅游者，他们喝着咖啡，吃着冰淇淋
几个人坐在那里，一大玻璃杯里装满了汤汁，旁边放着装满冰水的平底杯子
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桌子，赵武挤了过去，为咖啡馆内的拥挤表示歉意
他看上去大约四十五六岁，是一个普通的、令人愉快的男人，以前可能在这个咖啡馆内站过柜台。
他靠近桌子向她俯过身来，说：“欢迎你到滨海市来，你喜欢我们的城市吗？”
“非常喜欢。”高菲回答。
“已经参观游览过了？”他继续问道。
“是的。”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浪费时间。
“刚到这儿的时候，花了整整一个周的时间在这里到处游玩。”她补充道。
“那好”
他说:“我没有给你要饮料，你想喝点什么？”
“什么也不喝。”高菲不耐烦地说。
“那就显得不自然了”
他解释说:“如果有人看着我们，得让他们认为我们到这儿是来寻开心的，不要拘束，高飘飘表妹，冲我笑一笑，我将在适当的时刻听取你的汇报。”
“真抱歉”
高菲说:“你说得对，我要一杯咖啡——摻奶的咖啡。”
“我已经当了二十五年的警察了”他的两个门牙上镶着金套，一笑的时候就闪闪发光
“我学会了慢慢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她强作微笑，尽量放松自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但是，和他同桌对坐，却让她感到更加恐惧和不安，她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而赵武却似乎毫不在意，继续和她闲聊着，让她感到更加无所适从
她此次任务中最棘手的部分竟然变得轻而易举
与亲戚的会面，以及和西门家的成员建立友好关系，这些任务都毫无阻碍地顺利完成
在踏入西门家庄园之前，她曾预想过的种种复杂情况，没有一件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他们都表现得异常友好且热情好客，尤其是西门俊杰本人，对这位新来的表妹更是亲切备至，甚至可以说热情得有些过分
咖啡端了上来，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
这种用小杯子盛放的蒸汽加压煮出的咖啡味道过于浓郁，让她有些不适应
仅仅喝了几口，她的神经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你似乎有些担心？”
赵武平静地问道，见她摇头否认，他微微一笑
继续说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感到害怕，不妨和我谈一谈吧。”
“我来这里已经十天了”
她轻声说道:“或许我已经与现实脱节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告诉了你多少关于我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选中我执行这项任务，经过一些速成训练就把我派来了，当初我同意接受这个任务时，我是满怀信心的，我的动机也很特殊。”
“我知道，”赵武轻声回应，“是为了你的妹妹。”
“她是一个吸毒者，最终因毒品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