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子安之死
“昨夜，你去了太子书房。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丞相一愣，没想到冯少玉怎么会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他还是斟酌开口：“太子对我说，凭借昨夜对宫中形势的推断、他已经知道钱庄之事是我所为，但他没有实据。所以我下了迷药，企图让他忘记自己的推断，并且趁他昏迷之时、将罪责推到穆寻南身上。这样他醒来以后、听说这些事情又没有实据、自然就会以为这是真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冯少玉不为所动，“我问的是，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陈少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此刻冯石剑指夏勋！满殿的金吾卫蓄势待发！梁帝恨不得把你们抽筋剥皮！
你问我梁长安昨天到底说了什么？？？
“他已经知道钱庄之事的背后真凶、也查出了所有涉事人员，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行隐瞒。他只需要将这一切如实上报，便可消解此事。
可他没有，他召了你、单独觐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丞相看着冯少玉、沉默了。他缓缓低下头，但还是开了口：
“太子殿下、、叫我辞官归隐。。。他让我辞官前、写一封罪己书说出一切实情，然后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太子殿下说、他会想办法保我一家平安。。。”
一瞬间，冯少玉好像全身脱了力、下一秒就要倾倒下去。
可他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闭住双眼、却挡不住溢出的泪珠。
为什么？
为什么啊梁长安？
你视我为至亲而我下毒害你你却还要帮我？
穆寻南早就不要你这个朋友了你还想救她回家？
连丞相这样奸诈阴险之辈你都想给他留一条生路？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扛住这一切？
为什么所有人的命你都要救？
为什么你不恨我？
你应该恨我的。梁长安。
我早就应该来帮你。梁长安。
“冯少玉，你还在犹豫什么？”丞相看着冯少玉失神、着急的大喊，他指着梁帝，“杀了这个人！你还有机会救他！”
“放肆！给我把他们统统拿下！除了冯少玉以外全部就地斩杀！”
“陛下！”程子安焦急的大喊。
“你住嘴！”梁帝盯着他怒喝道，“你自请去捉拿穆寻南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放过他？！”
程子安突然猛的愣住了！
他看着梁帝，看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看着这个孩子眼睛里的疯狂愤怒和深深的怀疑与戒备。
突然，程子安觉得他想杀了他，就像杀了曾经战场上的敌人、旧主陈兆、陈兆遗属、韩东、梁国官员、东宫臣属、和那三百金吾卫一样。
满殿金吾卫迅速逼近，将他们五个人团团围住！
丞相又喊道，“冯石！你就看着自己儿子死吗？！”
冯石一掌敲晕夏勋，两拳打退了一众欺身而上的金吾卫。冯少玉和他背靠背、一时间无人可近身。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丞相努力靠近冯家父子以求自保。桑榆站在丞相身前。趴在地上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穆寻南更是无人在意，眼看就要被金吾卫当场捉拿。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桑榆突然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在穆寻南身前，对着所有人吼：“不许动她！”
但显然也只是螳臂当车，金吾卫迅速将她们捉拿，丞相只是紧紧靠着冯家父子根本自顾不暇，她们被粗暴的从地上扯起来、穆寻南疼的冷汗直冒，桑榆大喊 ‘别动她她受伤了！陛下答应饶她一命的！陛下！’
可根本于事无补。
她们眼看就要被带走处斩！
只听得 ‘咣当！’一声，自穆寻南怀里掉出来一块东西。
金吾卫丝毫不在意、继续拖着穆寻南和桑榆往殿外走去。那块圆形的东西被他们杂乱的脚步踢来踹去、踩来踏去。
“等等！”
是梁帝突然出声！
大殿之上所有的金吾卫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回头看向堂上不知为什么赫然站起的梁帝。
此时他双手按在桌上、身体向前大幅度倾靠，睁大双眼好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东西。
“把那个东西呈上来！”
金吾卫纷纷愣住，大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梁帝指的是那个穆寻南掉落的无人在意的圆形东西。
连忙有人捡起它，在衣袖上擦了擦、恭敬呈上。
这时候所有人才看清，那是个木头镯子、样子还十分的老旧、制造也很粗糙。
梁帝拿过那个东西、在眼前细细审视起来，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连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良久、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几次，才又睁开眼睛望向堂下的那个半死之人。
“这个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穆寻南早就注意到了梁帝的反常，他看着那个镯子、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说！”
穆寻南冷笑，“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东西，不该在你手里！”梁帝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凝重与严肃，“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我的东西。一直都在我这里。”
“不可能！你是陈穗安，这不可能是你的东西！快说！你若不说、朕即刻出兵、攻入草原！”
梁帝连装都不装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穆寻南活路、于是现在拿她的父母威胁她。
穆寻南闻言怒极！她怒视梁王、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穆寻南！”桑榆着急哽咽的大喊，她努力挣扎道，“陛下，臣女也有这个东西！”
“你说什么？！”梁帝不敢信，“拿上来！”
桑榆挣脱金吾卫的束缚，伸手解下脖子上的一根细细的红绳、牵出一直藏在外衣里的、坠在红绳最底端的那个东西——正是一个和穆寻南一摸一样的、木头镯子。
金吾卫将东西呈了上去，梁帝放在眼前细细比对。
一样的老旧、一样的粗糙、一样的破烂。
几乎一模一样！
梁帝盯着桑榆，“你又是何处来的？”
“回陛下，自臣女记事起、就带着了。”
“你，，！你是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有这个？！”梁帝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盯着丞相，“是你！是你伪造的！”
丞相愕然，“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梁帝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喊，“不是你，你女儿怎么会从小就带着这个东西？！”他好像疯了一样，甚至在之前接二连三的背叛中、他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
堂下众人都被梁帝此时的疯狂镇住了、一时间停住动作不敢动弹。
金吾卫持械而立、刀尖对准了殿中五人。冯石冯少玉背靠背站立、持刀的双手始终没有放下。桑榆站在虚弱的穆寻南身旁、关切的拍着她的后背。
丞相看了看那个镯子、又看着桑榆若有所思。
这时程子安开口了。他小心翼翼且轻声道，“陛下，，，息怒。不如、听她们说一说、这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帝突然惊觉一般、赫然回头，“是你！”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程子安，像盯着一个仇敌。眼里是愤慨、决绝、和深深的失望！
“只有你知道！我只告诉过你！程子安！连你也、、背叛我！！”
梁帝突然回身、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且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抽出一直悬置在座位后面的剑、猛的刺进了程子安的胸膛！
当胸一剑、贯穿了程子安的身体，带着鲜血的剑尖从他的后背刺出、血珠逐渐凝聚而坠落。
程子安惊讶的嘴巴来不及闭上、睁大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前方、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照顾了半辈子的弟弟、他陪伴了一生的梁王，会亲手杀了他。
几乎是一瞬间，‘咚’的一声，他双膝触地。生命迅速从他体内抽离、颓然而倒。
“陛、陛下。。。。。。”
他跪在梁王面前、最后一次唤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