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底牌尽出（3）
微咸的海浪夹杂着风飘到眼前，阻碍了视线，慕知年忙不迭地擦了擦墨镜，随后想着自己已经走到中海了，回头瞧了眼一直船上一直在干活的工人们，干脆把墨镜收起来，不带了。
就连那胡须也撕下放到怀中，人则坐在船头的躺椅上，闭眼休息。自从那天他觉得不对劲，让人通知早已安排好的船只尽快到港口后，去到隔壁别墅的车库中，将那辆藏了很久的丰田车拿了出来。
因为董绵远给他发了消息，证实了所有的怀疑，所以上车后，他便用车内的化妆用品给自己的脸做了伪装。手快得将一张中年的脸庞化成老年的模样，然看着镜子上满面皱纹、整张脸瘦黄崎岖的样子，想来想去他还是戴上了帽子和胡须。
来到港口后，原本安排的游艇已经到了，但他瞧着那游艇华贵显眼，还有名号的样子，思来想去，便打电话给自个儿手下，要求他包一搜货轮，带上自己。
事实证明小心谨慎是正确的，刚开船没两天，他就听说自己的游艇被扣在一个海域走不了了，那属下还给他发信息，问他是否要维修。当时他无法抑制的开心，直接拿下电话卡，将它扔到海里。后来过了三四个城市，他问船上的工人，换了两艘货轮，直到现在这艘。
已经在海上过了五天，现在是中午，等到下午，就会到香港，在那里他早就准备好接应的人，之后只要跟着轮船出游，就能离开国内，到时候谁也管不了他了。
这几天看着新闻，先是安雅集团的高管被带走，后是董绵远被双规、华商超市被取缔，他们接手的那几家公司包括名下的私人基金会，全部被查。触目惊心得，他一直都没睡好，脑子里全是五天前自己逃走的情形。
还好，自己在慕云朗身边埋的暗线，好像还没有被他们发现。这人对他十分忠心，只要自己不坐牢不死，他就永远能够帮助自己，等到了国外，换个身份，他就能卷土重来。
正想着，前方已经能看到大楼和码头了，货轮上工人掌头的也跑过来，笑着跟他说，“老板，马上就到香港了，您可以收拾东西了。”这个客人真不错，上船之前给了不少钱，后来要占据他们住的地方，又给了不少钱，这一趟赚的除了平常走货的，光他给的，就够大半年的了。
眼见已经能看到楼房了，慕知年的心便放下大半，回头笑着道，“船长有心了，我的东西不多，都在这里了。”说着他指了下放在座位旁边的书包，接着说，“到了地方都下了，真的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其实流浪了这几天，为了减轻负担，他想办法将东西散去了一部分，如今除了金钱能留下的，就是证据。带着这些到处跑也是心惊胆战的，但现在看来，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船长跟他客气两回，便满面笑容地进了里头。这些跑船的留下来不是为了换班，就是短暂停留。他慕知年可以走，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瞧着就要到码头了，当雾气散去的那刻，码头上的那群黑衣人在雾气中露了脸，慕知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这些人从头数过去也十几个，很像来接他的，为首的那位带着墨镜，明明看不到眼睛，但他却觉得那周身的气息就能给他带来巨大威胁。
他是有通知人接应，但不过一两个，而且还散落在码头的箱子之中，没靠岸之前，这群人是不会现身的。那么，现在这些人，是谁？！
正想着，‘咚！’的一声传来，船只就靠岸了，他颤着手拿起东西，却朝里头跑去。那带墨镜的为首人只是笑了，右手抬起微扬，便有后头的两人跟了进去，很快，他们就像拎小鸡一样将慕知年拎了出来。
整个人一腾空，慕知年的心就沉入谷底了，原以为对方会把他丢在地上，谁知只是翻转过来，让他稳稳落地，正想缓口气，那两人的大掌又搭在了他的肩上，沉得像两块巨石，可片头一瞧，对方神色没什么变化，像是没使力。
“你你们是谁？！”慕知年声音不停地颤抖，这些人行事霸道，虽没伤人，但每一个动作都在提醒他跟他们的差距，直逼他的心理防线，从手段上看不像慕云朗的作风，更像黑道。
那为首人轻笑一声，“慕总，就这么走了不好吧。这堂堂老总惹下这么大的摊子，给年轻人处理，自己却在几艘船上旅游，说出去太难听了。”
“放过我！”听完他的话，慕知年就哭喊起来，“我，我很有钱，也有权，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去国外，我就能给你过亿的钱，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那为首人又笑了，这次的笑带着十足的讽刺，仿佛真听到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笑话，“钱我老板有的是，光我拿到的工资，就不止你要给的这个数。慕总，我今天来只负责把你带走，虽然老板跟我说，不能伤你，但是我这个人做事儿吧，向来没什么轻重。所以，你还是配合一点吧。要是不小心刮了你的肉，真的对不起。走！”
慕知年很害怕，但他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又被人搭着肩膀，便只能跟着。今天香港的太阳很大，阳光大把大把地洒在他身上，跟着这些人亦步亦趋地走了大概几千米，他整个人竟虚弱到站立都成问题。
就在要倒下的那一刻，身后那两人想要将他接下来，他眼疾手快地出手，以柔力掐中人身体上的穴位要害，二人很快便跌落在地，等要爬起来时他已经几度翻身，预备脱离黑衣人的群体掌控。
那为首之人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下一秒这人便来到了慕知年眼前，用慕知年所用的方式制服了他，不过他下手较轻，慕知年并未当即跌倒在地，而只是丧失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单膝跪地。
后头的人极有眼力见地上前制住慕知年，并唤醒了原先倒地的两名属下，为首之人见慕知年眼中满是绝望，决意再给他一记重击，“慕总，别白费心思了。你的逃亡之路，本是我老板的亲戚所给，那时我老板还不想管这件破事。现在不一样了，人家给我老板换来了最想要的东西，我老板不得不管。所以，你是不可能走的。如果我们制不住你，那自然会有更可怕的人过来。”
说着他凑到慕知年面前，言，“届时，到底是活要见人，还是死要见尸，就真的不能保证了。”
“不可能！我的好侄子，怎么舍得我死！”慕知年非常清楚慕云朗要抓他，就是为了探知当年的真相，那些证据片面而繁琐，根本都不是直接证据，更无法证实慕云朗父母都是怎么死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照这个人说的，他老板不得不管，那么能跟这种人做交易的，只有慕云朗。他猜得没错的话，慕云朗一定要的，是个活人。
“或许吧。”为首之人语气很轻松，“不过，这个人还不能压过我老板，我不了解他，但我最了解我老板了。如果你让我没办法完成任务，除了我要受罚，你也得死，因为，他是个讨厌失败的人。至于后果，他才不会理会呢。”
见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慕知年也不确定了，问，“你老板是谁？！”这世上能让慕云朗让步的人并不多，此人他一定有所耳闻。
为首之人一扬手，所有人便压着慕知年继续往前走，“上官。”这两字一出，慕知年知道，自己的求生之路，到头了。
此刻，上官皓正在别墅看着电脑里密室的情况，听着电话响了就接起来，“喂。”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唇角微勾，“只要保证人不死，安全地给我带回来就好了，不必对他特殊照顾，这人已经没用了。”
说着他便挂了电话，继续欣赏电脑里密室的场景。
这些天，郑洋一直被关在这儿，外头工作室被上官皓安排，会隔几天放一次物料，然后告诉大粉，郑洋是在秘密拍摄一些极好的商务资源，也在对接不能说的好资源，一边画饼一边安抚粉丝，同时也跟业内的媒体和狗仔全都打了招呼。
果然，在数次操作之下，没有人能打探到郑洋的行踪。
电脑屏幕前，上官皓欣赏他自个儿在地上挣扎求饶的情景，就像看一个玩具，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给他吃了几个药，然后再给些吃食，就这样被关了好几天。
原本以为，他能撑七天，但实际上三天，他就受不了了。
“上官少爷，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话一阵阵地传进来，语气也越发虚弱，他瞥眼看了看另一个平板上的数据，见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便使唤人进去给了他解药，将他带出来。
这人在里头大汗淋漓，还在地上乱爬，本身是极脏的。但上官皓不喜欢见肮脏的东西，下属便给了郑洋洗漱的机会，等他将所有的污秽都搞干净了，才把他送到上官皓面前。
而此时，上官皓正在处理工作。郑洋跪下的时候，他连眼都没抬，但郑洋知道，既然自己能被放出来，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开了口，“上官少爷，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对，但我也只是想要些”
话还没说完，上官皓就把桌上的几个文件扔到了他面前，“先看，看完再说话。”
郑洋一打开文件，顿时瞳孔巨震。文件很简单，只有针对这几日的舆情新闻做的数据和文字解析，从新闻爆出后粉丝的反应，负面效应的传播，到粉丝转移视线后给对方带来的好处，真路人观感的转圜和崩塌，一个明星形象由好及坏的现行例子，就在眼前。
他以为，将宁峰和宁峰粉丝拉下马，是最正确的决定。事实也是如此，观众的视线被转移了，但同样，在第二次瓜放出来之后，原本的转移变成了射向自己的回旋镖，白白给人抬了咖位和名气不说，还令大批路人对自己的观感，从喜爱变成厌恶。
他以为，此次负面效应只不过是恋爱而已，但事实上，先谈母亲再搞女儿的举动，被很多人视作乱伦的嫌疑，哪怕只是义女，也是兔子爱吃窝边草的海王，于是道德上全坏了。
此时崩塌也开始，从前跟其他粉圈对打的黑料，自己不解决后粉丝爆出的各种小事大事，虽然都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儿，但买水、恶劣营销、抢番撕番等不择手段的事儿，令他的路人缘雪上加霜。
待播的新剧掉预约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代言的品牌方评论区隐隐有翻车之向，线下也不好看，很多人去问为何是他代言，为何不撤代言。
文件的最后，还附有好几家品牌方的律师函，中心只有一个，解约。
“上官少爷，这”他颤着声，看着文件，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罚得如此严重了。
“当年我捧你的时候，说好了，如果你爆了，必须给我带来超过二十亿的回报，才能离开。”说着，上官皓又丢过去一张纸，站起身来朝他一步步走去，“但现在经过财务部测算，只有十五亿。而如今，为了帮你解决负面新闻、压制品牌方，三天内蒸发了两亿。就算是这样，群众的声音都没完全压下来。”
郑洋觉得他到自己面前的每一步，包括他在自个儿面前蹲下时，那张妖艳得比美女还漂亮的脸，宛若诛心的美人刀，还要听他轻声说，“你说，这些东西，你该怎么赔呢？！”这声音，好似地狱里的阎王，要带走他处置一般。
“上官少爷，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这次我一定一定一定都听你的，绝不会再生事了。”
郑洋这话儿听在上官皓耳朵里是如此可笑，“这些品牌方之所以没有解约，是因为上官氏利用商业的影响力，和一些适宜的项目，帮你稳住了他们。你猜，我们花了多少钱？！”
见他不敢接，上官皓便自问自答，“六亿，算上项目的价值，六个亿。如果加上压制舆论花的钱，你所谓的收入，三天内已经看了一大半。”
“我会再赚回来的，我会”郑洋忙不迭地说，“《血染金堂》这个项目这么大，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上官皓懒得看他那张脸，起身赚回来给自己弄杯咖啡，言，“这部剧我已经给了宁峰了。我跟慕云朗有交易，从今天起，我会在登高传媒挂个名。至于你，该配什么资源就配什么资源，赔了钱就给我赚回来，否则，身败名裂是最轻的。”
跌落在地的郑洋感觉失去了身体一半的力气，在外头的人得了上官皓的命令，带他出去的那一刻，他很绝望，因为他知道上官皓这样说，就代表自己的资源必定会降级，至少两档。而从今往后，自己也不再是他最看重的人，宁峰，或许会接替他的位置。
但他又没有完全绝望，而是还保留着一线希望，至少，上官皓没有让他莫名其妙的死去。出了大门，迎面来了个很熟悉的小美女，他抬头一看顿时惊了，居然是年年。
“你”他试图搭话，但对方没理他，而是带着甜笑打开了上官皓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