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念仙魔
按修真界妖修与人修的年龄换算,她比贺平清虚长一些年岁。
她师尊文轩道人亦是金云宗长老,她身为长老亲传,在宗内地位不低。
真论起来,不少人可能还要叫她师叔。
她也参加过几任仙盟大比,认得小清风门的这名妖修。
叶珩意识到这些,“嗯”了声。
“他遭人下毒,如今还未恢复。”
“下毒?!”邱灵一惊。
随即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听师尊说过,钱掌门或许是被人所害,只是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仙盟才隐而不发,只在暗中调查。”
她说着暗暗觑了眼席於。
“会不会就是那人所为?”
小清风门的几人皆不言语。
叶珩甚至看向了席於。
席於紫眸深处暗芒一闪。
对于此事,他心中其实已有了定论。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凶手。
小清风门的前任掌门,钱子真钱掌门,就是自行仙解的。
或者是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此一劫,而他们无法对抗,所以才没留下任何信息。
从他安排贺平清离开,到让叶珩继任,再趁自己不在门中等种种细节,都可见一斑。
不过他真正确定想法,还是在看到叶珩那一身修补过的经脉后。
他不知道叶珩一百年前,是以什么心情去闭关的。
他是不是从没想过能从里面走出来。
他眸色更深,压过心头翻涌的种种情绪,转向贺平清。
“那飞雪鬼蝎是何情况?”
贺平清一僵,默默地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他。
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席於冷哼:“你自己招惹的?”
“……不是。”
贺平清埋在景同胳膊上,瓮声瓮气的。
“是那虫子先跑过来,咬了我屁股一口……”
像是觉得丢脸,他脑袋埋得更深。
他从妖兽幻化人形,才五十年光景。
化形前也就一百多岁,相当于人类幼婴。
至今也只知道自己中了毒,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席於目光冷厉。
“为何咬你?”
叶珩一顿。
这话听着实在有点自说自话封建大家长的味道。
但贺平清:“对!”
他一下支起脖子:“它干嘛只咬我!”
“毒物一般都不会咬我的!”
要咬,也是去咬人修!
因为妖修与之算是同族。
而且受限于种族,贺平清不出手,飞雪鬼蝎也绝不会主动招惹他才是。
妖兽天性让他们在遇见彼此的第一反应是选择避让。
叶珩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此就更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只是要作为证据却不足够。
白凤门是御兽大派,不可能不知此事。
只不过此事若真是白凤门主导,这代价未免太大。
虽有仙盟介入,但此事最终可能的结果,也只是让清竹门名声更臭。
他们只需推几名弟子出来背锅,再适当给些赔偿即可。
于门派本身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且白凤门在七门中的实力排在清竹门之后,他们的掌门白殷澄又对仙盟大比极为重视。
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没有一开始就上报仙盟。
叶珩细细推敲着,忽然一笑。
看来果然还是修明、夏槐二人布的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能找来空夷,让贺平清这么快恢复。
好得很。
叶珩来此之后,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算计。
虽然这个局在他来之前便已布下。
但既让他撞上,这个局便由不得他们来掌控了。
他头脑中瞬息之间想了许多。
邱灵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几日伏羲宗内发生了不少事情。
如今天色已晚,她也不敢多留,便将几人送至了门外。
“回去后我便知会孔涟,你且留意他的安全。”
席於忽然伸手,让她交出与她师尊联络的玉牌。
邱灵犹疑着,还是递了过去。
席於接过,让邱灵注入灵力。
他唇瓣翕动,不知说了些什么,玉牌光芒一闪而逝。
席於抛回玉牌,卷袖带着几人离开。
一回山头,叶珩就叫来众人将此事说了。
他预备以不变应万变,顺便想个法子,挑唆挑唆白凤门,让他们去出这个头。
众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程三开口道:“就在前不久,白凤门已经找上清竹门了。”
叶珩眉头一挑。
“他们做什么了?”
“白掌门直接找清弘方打了一架。”
叶珩一时沉默。
这些强者解决问题的方法也真够直接的。
只是……
“他能打赢?”
“当然没有!”有弟子撇嘴。
“所以白凤门现在气得要死,非要仙盟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这事儿不能罢休。”
叶珩若有所思。
他提醒众人,这个头虽然被白凤门挑了,但还是得多留心,不得松懈。
毕竟清竹门一群疯狗。
众人会意。
今日事情繁杂,从早上到现在,叶珩心情也是起伏巨大。
山外夜色沉沉,他瞥过席於的面容,灯火幽幽中明暗交替,仿佛又回到了洞府中那一场火光下。
他滚了滚喉结,收回视线,让众人散了。
谢牧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灯光中眸色亦是暗潮翻涌。
第一次时,叶珩唇上其实没有任何痕迹。
只是他直觉不对,才故意一问。
却不想竟诈了出来。
他真不知道他师尊是对他不设防,还是他为了那个人,心已经乱到这个地步。
他虽时时劝自己忍耐。
可理智与情感似乎总是割裂。
在真正意识到他与那人相缠时,他心底潜藏的野兽就止不住地叫嚣。
他嫉妒得发狂。
他闭着眼,脑海中全是各种毁灭的想法。
可他不行。
灵体的执念比寻常人要更为浓烈,修行一旦开始,便是一念仙魔。
修魔的确不失为一种选择,修炼速度甚至更快。
但他因此被本体寻到的风险也会更大。
所以他只能克制邪念,稳稳当当的修仙。
他也怕他师尊因为他而受到非议。
所以宁肯让那人替他守着,他也不敢逾越半步。
只是一颗心翻滚难平。
连叶珩与人谈事,他都做不到平心静气。
只得看着窗外,想些更旷远的事情,才能稍稍维持住表面的淡然。
却不想还是叫叶珩发觉。
而自己已说过不会再瞒他任何事情。
可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