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湘家番外
“我有什么错！爹，娘！你们不也想摆脱那样的生活吗！”湘子梨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如果没有我，我们湘家如今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有什么错！”
“你你……”湘夫人抬起掌正要扇下去，但又稍稍顿住了收住了力道，掌心还是落了下去，“我们虽然穷，但也能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陈叔帮我们家那么多年，小时候他就算没什么钱，也要过年卖掉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去给你们姐妹买桂花糕！”
湘子梨的声音似乎有些弱了下来:“那是……那是他知道湘家会有富裕起来的一天！”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若是不知道怎么会第一个来我们家做工！”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又列举了种种无理取闹的理由:“假借家里的鸡病死了……好进入湘——”
啪——
结结实实的一掌。
湘夫人用尽自己所剩不多的一点力气:“够了！湘子梨！你大可也将现在湘家的东西拿回去，湘家就算饿死！也不要你湘子梨靠什么邪术得来的东西！”
湘子梨也忽然激动起来:“你个老婆子，有什么脸骂我！那时候连个花衣服都买不起！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看我们的吗！”
“那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湘夫人抄起手边的茶杯往湘子梨方向砸去，但是很明显避开了了湘子梨，只砸在她的膝盖边，“今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湘子梨莫名其妙的嘶吼着，死死的盯着湘夫人，想站起来去掐她:“你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我都是为了湘家，为了湘家！”她忽然身形倒在地上。
因为她被余小鱼用捆魂绳绑着，只能跟个闹事的孩子一样愤怒的蹬着腿大闹，而后又忽然安静下来盯着陈叔的屋子。
“喂，那个白衣服的女人……杀了我吧。”
余小鱼看着她，闭上了眼。
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魔修为了湘子梨更好的给他做事，施了些心法让她断了些情感。
但……她是打心底爱着湘家。所以死了变成厉鬼，也不忘让家人一起变成她这样。
其实心法在她身上的作用其实不强，更多的是她的贪欲。
第一次杀了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她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得到了“主人”丰厚的奖励。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在欲望的蛊惑下，她想要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她明知道那是至亲至爱，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以谎言试图催眠自己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如今她什么也没有了，要说有，那就是如今还苟延残喘的湘家夫妇吧。
而湘夫人那番话，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杀人能坚持下去，是欲望的蛊惑，可是追其根本是想让湘家，让她的家更加美好啊。
如今湘夫人的一句话，她一直追求的都逐一崩塌。似乎这一切对她来说没有了意义。
余小鱼叹了口气，去了趟小女儿的房间，把那油灯拿了出来:“你姐姐……崩溃了。”
原本还在角落发呆的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少女终于动了动，似乎是明白了余小鱼是什么意思，木讷的站起身，朝主宅一步步走去。
怀里的江离舒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明明是这群人拖累了姐姐，抓到凶手拿钱走人就好了，干嘛还要把那不要脸的女人带回来，要求姐姐做事，她还真敢提。
“姐姐……我们走吧。”
余小鱼看着怀里扯着她衣领的小团子，无奈的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姐姐知道……离舒很不明白，姐姐也知道姐姐很懦弱，让姐姐做完这些好吗？”
小小的团子抿着嘴没再抗议，只是把脸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姐姐人太好了……
等他强大起来，直接把这种不必要的人杀掉，反正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姐姐也不会伤心，更不会去做这些多余的事去浪费精力。
小女儿看着地上的湘子梨，蹲下身颤抖的抚摸她的发丝:“阿娘说过，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要改正……姐姐要去和阿娘认错。”
“认错？”湘子梨自嘲的笑着，神色空洞，一字一顿的念着:“做了这种事，阿娘早就不要我了……她不会原谅我的，不会……”
“那你在杀了人之后想的是什么呢？”余小鱼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湘子梨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第一个人他让我杀的是一个偷了阿娘首饰的侍女，一开始我根本不敢，可是……那个是阿娘当初奶奶给的的嫁妆，小时候生病没钱买药材，阿娘忍痛当了出去，后来富裕了，辗转多手才重新买回来。
那侍女偷走的那晚，我站在阿娘窗外……她闷着声偷偷哭，她很少哭，所以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莫名其妙的心里窝着一团火，而后我拿着刀直接朝那侍女的肚子刺去。我看着满手的鲜血……我很害怕，我发了狠似的跑，跑出湘家，跑到了后山的一个山洞里。
不知道怎的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温柔的安慰我，还给了我更多的钱，洗干净我手上的血迹，把我抱在怀里，和我说那个侍女本来就有错。让我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事实。后来第二个……第三个，亦是如此。我才知道那是他蛊惑他们去做的，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杀了那些人，湘家越来越富有不是吗。我也得到了强大的法力……
逐渐的……逐渐的……随着在我手底下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有些麻木了，直到死的人是我的妹妹，可我已经没办法违抗他了。我和他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和他一样杀人无数……
我觉得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可我舍不得湘家，舍不得妹妹，爹，娘。我想让他们也变得和我一样，我还觉得厉鬼为什么不好……可是我真的好怀念……好怀念湘家没有富裕起来的自己，和妹妹一起去抓鱼，摘花，有时候还去逗逗镇上的小黄狗……”
她闭上眼，脸颊划过一滴泪，本能的像个孩子一样小声嘀咕着:“阿娘……我知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一双粗粝温暖的手掌擦去了她的眼泪:“傻孩子……为什么不同娘说。娘才不要这些金银珠宝”湘夫人把湘子梨半身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又放在小女儿的发顶上，哽咽着:“你们才是娘最重要的宝贝啊……”
天亮了，湘子梨虽身为厉鬼，但那幕后黑手在被余小鱼制住后似乎是为了拉个垫背的，瞬间吸干了她的阴气。
而小女儿魂体本就虚弱……
他们都撑不了多久。
当阳光撒进湘家主宅，就只剩湘夫人一人了。
湘夫人是笑着的，她抬眼，眸子里没了初见时憔悴，反而是释然的平静与满足。
“姑娘……你还记得我拜托过你什么吗？”
“记得。”
“谢谢你。”
湘夫人踱步回到了房间，坐在了老爷子的身边闭上了眼，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