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珃?视角:荆复仇4
监斩后当晚,荆兰芝在景王府见了躺在榻上的景王。
她叹了口气:“你就那么恨你同胞哥哥,恨我娘亲?恨到都已流连病榻,还要将十一岁的我用毒蛇虐杀?”
景王奄奄一息:“我恨他们不应该么!我没有杀你,也不会杀你,莫要诬陷本王。”
“凭什么他要做皇帝,我就要让着他。她姓荆,我是景王,她明明说最喜欢我了,不该扶持我么。为甚要扶持那个蠢货,还为了救他而死……他哪里配得上她拿命救!不杀我,对我用毒!叫我像条狗一样半死不活,他哪有她以为的那般仁心!你爹有什么用,给她报仇都不敢。她不是爱他么,本王顺水推舟送他下去陪,有何不对!”
景王粗喘着气,一口气吼完,像破破烂烂的风箱。
荆兰芝攥了他的衣领,将他半拎起,怒道:“我娘亲到死都念着你,不叫……不叫他与爹爹杀了你,还不够么!你以为爹爹不想杀你么,你以为我这般狠戾,灭人全族,满手血腥,是随了谁?!哥哥才十九岁,他那般敬重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景王被荆兰芝掼到床榻上,他咳喘着默然一会儿:“我将那呼于尔全身骨头碾成了粉末,头骨撒在你娘坟前,其余撒在远儿坟前,替他们报了仇了。至于盛雄和窦准那俩背靠老四的毒蝎子,我留给你了,你办得漂亮,没叫本王失望。”
“原来你早知道桓王与呼于尔勾连,她当黄雀图谋皇位,那年呼于尔在你的人里埋了雷,刀刀冲着的是我娘亲。”
“你以为我是他那个蠢货么,你以为老四那狗东西为甚不敢出她那王府!狗东西若出府,我定能捉了她,叫她比姊姊痛万倍!”
他说罢哆嗦着手将床榻一处暗匣打开:“这是我的兵符,你拿着,他不敢动你。”
“我不需要,论起伪装,我比他纯熟。你不为薰儿做些打算么?”
荆兰芝垂眸,面无表情。
“熏儿不需要,她虽未有你这般智计狠辣,但本王已倾囊相授。且熏儿满心都是金银钱财,志不在此。你不要便归他了,我可不愿意。”说罢抖着手拿起那枚兵符,塞到了荆兰芝手里。
“从前总是会忘你是她的女儿,此番作为倒是真像她了。都说那谈翎允颖悟绝伦,依我看,她不如你。她是姊姊手把手教出来的,你才是自悟。”景王凝视着荆兰芝,漾了笑,“妩儿,你真是叫本王惊喜。”
忽又暗淡了眼眸:“死在你手上,我无憾。”
景王又喝了毒酒,这一杯终于叫他与世长辞。
咽气前,他流了泪,喃喃:“姊姊……”
看着再无任何动静的景王,荆兰芝更觉乏力了。
回了王府晕倒在地,这一昏就是两日,在榻上睡睡醒醒躺了一个月。
容温与小果子哭肿了眼,赫连峥也蓄了胡渣,满面憔悴。
行动自如时,荆兰芝入了宫,她立在太熙宫正殿内,见了皇帝,未行礼。
皇帝似是老了几岁,一脸疲惫:“妩儿,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陈忠是你送来的?”
“是朕。”
“你自始至终都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朕以为是……影卫救了陈忠,朕着人仔细查了才知晓。”皇帝脸色难辨。
荆淮远怀疑有人投毒,而景王忌讳毒药,皇帝才后知后觉。
这说辞也说得过去,不过荆兰芝还是心生疲倦。
“你拿我当刀。”荆兰芝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不,妩儿,朕从未拿你当刀。你若未动,朕亦会屠了他们报仇。只是景王,朕应了母妃与你娘,不杀他。”皇帝唇微抖。
“你对我镇北王府可有愧?”
“是朕没能护住……朕有愧,朕对不起你们。”
皇帝滚落了泪,眼袋下的乌青深深。
荆兰芝似是没看到,浅笑:“你的皇位可真是血迹斑斑,有我娘亲的血,有我爹爹和哥哥的血,如今也要有我的了。舅父,可还满意?”
皇帝痛哭流涕:“妩儿,朕怎会……怎会满意……这皇位本就不是我要的,我……我只要妹妹和弟弟,我没想过会到这地步……”
哽咽说着,皇帝跌坐在地,彻底失了帝王威仪。
“圣上既有愧,便答应妩儿两个心愿,赐给妩儿三道圣旨罢。”
一道让荆果接手了镇北军,任威远大将军。
一道让荆果在荆兰芝薨逝后,继任镇北王王位及权力。
一道让皇室无论是谁继位,必保镇北王府百年安然。
一道让赫连峥若生异心,对镇北王府不利,赐死殉葬。
……
回了王府,颓然倒地,荆兰芝被赫连峥拦腰抱在怀里。
养了两日,荆兰芝同赫连峥傍晚在园中散步。
“我们和离吧,赫连峥,本王对你并无情恋,从前种种皆是虚与委蛇。”荆兰芝站于园中亭下,淡声开口。
“小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赫连峥懵然。
“我说我骗你的,都是假的。该告诉你了,本王以为冠军侯参与杀我父兄,故而拿你做了筏子试探,本王自始至终都防着你。”
荆兰芝瞥了他一眼,望着那活泉。
“你和我说的那些誓言,我们的亲密无间……连这定情信物,都是假的?!”
赫连峥声音微颤,荆兰芝则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都是假的。你不是见过我的真面目了么,本王亲手剖腹时,你不就在那暗影里么。装到而今,本王实在乏了。”
“你此刻才是说谎!”
赫连峥一脸恼怒,攥了荆兰芝的臂膀,一脸难以置信。
“赫连峥,本王何必说谎?如今我已解了迷局,报了仇。你该庆幸,你我并无血仇。否则……”
荆兰芝乍然狠戾:“我必杀你。”
赫连峥一眨不眨看着她,垂坠了手,颓丧如亡故:“那你动手吧。”
他自袖中抽出匕首,塞到荆兰芝手里,往自己身上捅:“动手,动手啊!”
“赫连峥,你发什么疯!”
荆兰芝掰开他的手,攥着已染了血的刀转身就走。
赫连峥望着她的背影。
他望着她拿着滴下血的匕首,走得坦然而毫无留恋。
压抑地痛哭声渐行渐远,荆兰芝回了卧房。
她刚叫小果子派府医为赫连峥包扎,就晕厥了。
小果子惊叫着,接住了她。
荆兰芝醒来,却见赫连峥坐在床榻前。
“醒了,既醒了就方便我喂药了。”
赫连峥说着亲了上来,撬了荆兰芝的唇舌,渡了口药,荆兰芝被苦得皱脸。
“你怎么还……”荆兰芝嗓子沙哑。
“你别想着骗我了,戏演得太烂,玉佩都不舍得摔。”赫连峥笑。
荆兰芝红了眼眶:“真摔了,我的心会比玉佩碎得厉害些。”
“定然比不上我的,害我哭得那般伤心,该罚。”
赫连峥说着又吻上来,荆兰芝摁了赫连峥的后脑回应他。
纠缠好一会儿,二人唇瓣皆微肿胀。
赫连峥抚摸着荆兰芝的下唇:“我本想绑了你的,就锁在这卧房里,叫你日夜都陪着我,管你说什么假的。”
他说着,一手又摸到荆兰芝腰腹,覆上那玉佩。
“你若摘了玉佩,我便罚你夜里叼着它同我欢……”
荆兰芝打断他:“住口!你怎的突然白日里也这般!”
赫连峥笑:“你刺激的。我说过,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可我时日无多了……”
“无妨,你多活一日,我赚一日,你不可同我生离。”
赫连峥吻在荆兰芝的眼下:“莫哭,小妩,这两年又十一个月,我已很知足了。余下时日,我们好好珍惜便可。”
荆兰芝圈了他的脖颈:“赫连峥,这可是你说的。你敢后悔,我必杀你。”
赫连峥在她怀里笑:“夫君这狠话多说几句,我喜欢。”
“休再多言。”
荆兰芝以唇堵了他的嘴,没堵住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