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何意
谢英在女人下捅的同时,将剑掷出,定在女人右臂,我身侧那人也将剑刺入女人右臂,用力上提。
他见女人已捅下,不敢再动,并了指去点女人的穴道。
悲与恨在我心头扩散席卷,我抽了匕首捅在女人腰腹。
那狠戾地女人身受重伤却还是猛然抽出弯刀,那弯刀抽出时在二虎的后心挪了一两分,血溅在我脸上、身上,也溅在我的心上。
身侧人立时抽了剑,将她一脚踹飞。
“二虎!”
我大叫,眼前白了一瞬,心如刀绞已不足形容悲痛了。
“二虎!”
谢英也扑过来跪在二虎身旁,点了几处穴位。
他抖着手将药倒在那汩汩流血的伤处,又将药丸捏碎了,喂到二虎嘴巴里,扶着她的头喂水。
我慌忙摸过来软衣撕布条,将布条按在伤口,勒紧包扎。
血还是不断冒出,湿了布条,我慌了:“二虎,二虎,……”
谢英也慌了:“二虎,醒醒,二虎醒醒……”
“哈哈哈哈……谢卓,你也有今日!下地狱罢!”女人大笑,又哭着大喊:“老四,算我替你报了仇了!”
谢英怒气汹汹地起身走至女人身旁,点了穴,又将她下巴卸了,喂了药,塞了布:“你休想轻易死了!”
“去将孟兹叫来,快!”
身侧人转身便飞奔,未曾犹豫。
我又撕了布条压着后心伤口,绑在二虎身上。
掐了二虎的人中,我颤声喊她:“二虎,应我,是我,二虎,醒醒……”
二虎与腿伤昏迷时无二,还是无声。
我试着摸她脉搏,越来越弱……
心痛难耐,我吐出一口血来,眼前发虚。
谢英揽了我,喂给我颗药丸。
“护心丸,对,护心丸!”
我不顾虚弱,疯狂地将包袱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翻找到药瓶,喂到二虎嘴里。
谢英看着我一番动作,将水壶递给我,落下泪来。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只道:“二虎,醒醒,你看,三英在此,我们又要有家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回弥凉镇,我知弥凉镇你喜欢的。”我笑道。
“你怎的还不醒?”
“你再不醒,我不要你了。”
“说笑的,我怎会不要你呢,别气了,你同我说说话。”
“老大……”谢英还是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
“嘘,三英不要吵,二虎生气了。”
“气性何时这般大了,真不理我么?”
……
孟兹探上二虎的脉搏时,我已失了魂魄般浑浑噩噩。
我顺着手看孟兹的脸,恍惚一瞬,抓上他的手腕,眨着眼问他:“孟兹,不跳了,没气了,是何意?”
孟兹垂下眼眸不看我:“节哀。”
我更疑惑了:“节哀?节哀是何意?”
谢英抱了我入怀:“老大,二虎……二虎去了……”
我轻眨眼,挣脱他的怀抱,皱了眉,很是不解:“去了?二虎不是在这儿么?”
谢英泪如雨下,我懵然给他擦泪:“三英莫哭,二虎看不得人哭,你哭她也会哭的。”
“老大……”谢英的眼神,我还是看不懂。
我打断他的话,小声道:“嘘,二虎睡着了,她抱着我跑了许久,跑累了,我们不要吵她。”
“……老大,我们不能任二虎在地上睡,地上凉。”
谢英压低了声音,声音沉闷又有哭腔:“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好,二虎最喜欢回家了。走,我们回家。”我笑笑,按着谢英的肩膀站起身。
松开他的一瞬,摔倒在地,我懵了懵:“疼……”
谢英正要抱起二虎,忙将我扶起,看向我的右腿:“腿怎么了?孟兹!”
我脑中昏沉,想了一会儿:“噢,被那女人踹断了罢。”
“什么?!”孟兹与谢英同时震惊出声,表情无差。
我看他们一站一蹲,乐道:“哈哈,你们是亲兄弟么?”
又拍拍谢英肩膀:“无事,快,将二虎背上,回家了。”
谢英却将我拦腰抱起,送上马车,又将二虎抱上来,轻放在马车软榻上。
我看着二虎趴着的侧脸:“二虎,只能趴着睡了,待伤好,你想如何睡都依你。”
“这衣裳脏了,穿那件竹月色的,我知你最喜那件了。”
……
马车晃晃悠悠,絮叨的我也失去了意识,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
再醒来时,是在一间房内,我睁着眼懵了会儿。
我坐起身,侧头看到谢英支着下巴,皱着眉醒过来。
“老大,你感觉如何?”
谢英迅速起身,弯着腰想扶我,又收回了手。
眼眸酸涩,我拿起枕边的那两块银牌:“三英,我睡了多久?”
“六日了,你昏睡了六日,期间未醒一次。”谢英应声,嗓子似沙砾磨过似的。
我默了许久,闭了眼,攥紧那两块银牌,心好似空了。
“二虎的尸身呢?”
“……在灵堂……我设了灵堂,今日是停灵第七日。孟兹用了药,保她尸身不腐。”谢英声音哑了几分。
“带我去吧,她不能看不到我,不然又要哭了。”我伸手按上谢英的手腕,借力起身。
谢英招了手,房内立在一旁的人将外袍披在我身上。
要为我穿衣时,我制止了那人:“不必,我自己来。”
“让这姑娘出去罢,我有话同你说。”
谢英摆了手,房内空了,我边穿衣,边道:“看来你已知我是女儿身了。”
谢英点头应声,手腕支着,头尚侧着没看过来。
“多谢你为我备的仍是男装,二虎呢?”
“我也知道了。”谢英沉声回应。
“看着我。”
谢英扭头与我对视,我叹了口气,语调平和:“可有被欺瞒的恼怒之感?”
“没有。”谢英依然沉声回应,语平无波。
我点点头:“如此甚好,二虎总怕你知道了,便不再认她,不再理她。”
说着,我拍了拍他的肩:“三英,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亲人。”
“老大,你与二虎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谢英眼眶微微泛红,温顺又难过,像只受了伤的狼崽。
“走吧,带我去见她。”
我长呼一口气,摁住谢英的手腕,正想往前走。
谢英揽停了我,叫了人送了车舆进来,谢英未带犹豫地将我抱到了舆上,轻放下:“断了骨,短时不可再行,老大,你暂以此代步罢。”
我垂眸思量了片刻:“依你。”
灵堂里孟兹跪于地,正烧着纸钱。
“孟兹,回去休息罢,我与老大来守着。”谢英推着车舆行至他身旁。
孟兹起身,垂眸看我:“我为你把脉时便知你是女儿身,却不知……”说着望向躺着的二虎。
“是我没能护好你们……”
孟兹眼眶红通通地转身:“我太无能了。”说罢便走。
“孟兹,不是你的错,是敌对之人,是泄露情报之人。”
我看着他缺了一臂的萧瑟背影,温声道。
孟兹停在灵堂门口,恨恨然:“我定叫他们生不如死,叫那叛徒知晓何为悔之不及!”
他大步向前,消失在灵堂门口。
我望向躺着的那些人:“竟死了这么多人,若不是我要来此,他们是不是不会死?”
“与你无关,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你也因我断了腿。”
谢英跪在蒲团上,将纸钱放到炭盆里,和缓道:“你方才同孟兹说的话,这么快便忘了么?”
“那话能宽慰孟兹,却无法宽慰我,更无法宽慰你。”
我收回目光,与谢英对视:“你不也自责么?”
我看他眼眸躲闪:“孟兹说你遇到我与二虎,活了过来,其实你与我们初见时,心同人一样,都是有温度的。”
“那是孟兹的亲生兄弟,孟叙,今年方十八。”
谢英指给我看,我一时恍然,林中被那男人抹了脖子的,是他。难怪……
“我记得他的性子同二虎一样,亦是喜热闹的。”
“是,同二虎一般,少年心性,做事全凭一腔热血……”谢英将纸钱陆续填入炭盆。
谢英给我一一介绍了躺在那里的人,除了孟叙与二虎,其他皆是无任何亲人的孤儿。
我心底沉甸甸,哀叹道:“三英,你曾问我,人活着是为了甚。而今既已背上这许多条人命,你且得好好活着,不然,便无人记得他们了。”
“嗯,老大,我记下了。”谢英声音沙哑,落下颗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