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夫子送的
学堂内,一会书声朗朗,一会静谧无声。
我磨好墨后,坐在夫子桌案旁,看他给我的书简,默默背记。
一堂课结束,我还沉浸其中。
“可记下了?”
我闻声抬头,夫子坐在案前看着我,我轻咬了下唇内侧,小声回应:“没,还没全背下来。”
“记不下来无事,他们大多也都未曾记下。”
夫子轻笑:“休息一刻,书不可死读,要悟。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心道:确实不能死记硬背,这夫子倒是不古板,既会教学生劳逸结合,又会教他们灵活应变。
我放下书简,站起身,准备去茅房。
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夫子叫停了我:“这瓶药拿去,涂抹在伤处,若是未伤到筋骨,七日应会好。”
说着,他将药瓶放在我手中。
我盯着那白瓷瓶,瓶上红点连成一支花形。
后来,“我”才知道那瓶上红色的花叫红梅,那药是上好的金疮药,主活血化瘀。
我慌乱说声“多谢夫子”,加快脚步走出门,攥着那瓷瓶,攥得手疼,心疼,眼也疼。
走至无人处,我摊开手看那瓷瓶,视线变模糊,一滴泪砸在瓶上。
我心想:这是……所谓的感动?泛着苦,好复杂的情绪……
我抹了把脸,将那好看的瓷瓶用旧布仔仔细细包好,收进怀里。
解手后,回到学堂,我更认真地记那书简上的字,每一笔都要印在脑中。
下学回到破庙,我在一块空地上,拿树枝凭记忆划来划去,将那书简上的字复刻下来。
二虎看我那般认真,没吭声,默默地蹲在旁边。
写完后,我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破布包裹的瓷瓶,小心打开,笑了笑。
“好漂亮啊,老大,哪儿来的?”
我扭头看一脸好奇瞅着瓷瓶的二虎,揉揉他的头:“许夫子赠的,给我治伤用。”
“许夫子人真好,他长得好看,心肠也这么好,真真天下第一好人!”
二虎咧开嘴露出大牙:“跟老大并列第一,都是天下第一好人!”
我闻言笑出声:“你说得对。”
二虎“嘿嘿”笑了两声,催促我:“老大,我给你涂上吧,你都瘸了三日了。”
“好,小心点,瓶子不要打了,省着点用。”
我递给他,二虎小心翼翼接过,攥着瓶子,给我均匀涂在腿伤处。
二虎还想涂其他处,我伸手轻轻拿过瓷瓶,制止了他:“这药不多,日后或还有用,不必涂了。”
“可是,老大,脸得涂吧,要是没消肿,夫子定会问你的。”二虎眨着眼,指指我的脸。
我看了看瓷瓶,点点头:“那就再涂些在脸上吧,你别涂太多。”
“包在我身上,我办事儿,靠谱!”二虎拍拍胸脯,接过瓷瓶。
涂好药,喝了鱼汤,我没去睡,又回到划了字的那块空地,默默背了几遍。
夜色暗沉,看不清楚了,我才回去睡了。
二虎照常给我通经活络,按揉我伤侧。
通常是他按着,我安逸入睡。
有一晚按着按着没动静了,我扭过头看过去,二虎已经张着嘴巴睡着了,我无声笑笑,轻扶他躺下,挨着他阖眼睡觉。
确实不出七日,我一瘸一拐的样子不复存在,能正常走路了。
字在夫子的提点下,好看了些。
破庙里我划字的那块空地,成了我这几日的课业本。
能正常走动了,我开始晨起打扫学堂,傍晚回破庙和二虎喝过鱼汤,将从学堂带来的午饭给二虎,再去许倜然家里,助他评判课业。
第一次从许倜然家回破庙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许倜然自屋子前将挂着的一对灯笼取下一盏,递到我手里:“所幸离得不远,家中有患病母亲,我不便送你,此灯笼日后你拿去用。”
“夫子回去罢,不必相送。”
我笑看那灯笼,越看越觉得喜欢:“甚是好看,多谢夫子相赠。”
“喜欢就好,天黑,莫走太急。”
“谨遵师命。”
我恭敬地作个揖,转身便走,提高点灯笼看看,笑笑,下放。
待转弯时,扭头回身,却看到许倜然还站在屋门口。
我愣了愣,咧开嘴,高举没提灯笼的胳膊,冲他快速挥挥手,远远看见许倜然也小幅度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屋子。
我高兴地蹦起来,又忙护住灯笼,一路笑着回了破庙。
“老大,你回来了。”二虎揉揉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我。
“回来了,你继续睡。”
我将灯笼挂起来,二虎凑过来:“这灯笼好看啊,也是夫子送的?”
我笑着点头:“夫子送的。”
二虎摸摸灯笼:“夫子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好人,我们有灯笼了,那我夜里不用只睡觉了。”
“待我赚点钱,买得起蜡烛,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心道:这俩小孩,苦啊……
我吹灭灯笼里的蜡烛,摸黑挨着二虎躺下。
“老大,我会好好学杀鱼,早日赚钱。”
“好,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越来越好~”二虎说罢“嘿嘿”笑出声。
我挨着他的头蹭蹭:“好啦,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迷迷糊糊睡着,清晨又是被二虎叫醒,他去老李头那,我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