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来看美人
“兰芝，你身体已无大碍，明日簪花阁的百花宴，你要不要去？”容温将一颗莺桃塞进口中，边嚼边说。
“花而已，有何看头？”
“你在府里闷太久，自然不知，这百花宴不止是花，还有人。”
容温吐掉核，神秘地笑笑：“美人。”
珃贸然出声吓我一跳：美人！去去去，必须去！
我无奈地笑笑：“去。”
容温雀跃：“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义结金兰的好姐姐。”
“你呀，”我看她坐没坐相地半躺在椅子上，笑着摇摇头，“有外人在不可这般坐，莫忘了。”
“晓得了，你怎的和我师傅似的，她也这般念叨我。”
“你都说我是你义结金兰的好姐姐了，自然要叮嘱你一番的，你在我这王府如何行径，无人敢置喙，在外，管不住旁人的碎嘴。若有人讨嫌，我必会护你，可我天生体弱，爹爹……”
说到此，我沉默了一瞬：“自小，爹爹他叫我不与人置气，他说不值得。”
容温过来握住我的手，抱我入怀：“兰芝，我记得了，你别难过，你的身子刚好，确实不宜动气费心。再者，谁能欺负得了我呀。”
我拍拍她的手：“我们不说这些了，明日这百花宴可需准备什么？”
容温放开我：“只需带上钱即可，若有喜欢的花，付钱可得。”
“付钱可得？你方才不是说这百花宴赏的是人么？”
“人自然不是如此，付钱可得的是花，美人捧此花奉上，可近赏美人。”
我恍然：“原来如此，那岂不是需多备些银两。”
“对，美人一笑，价值不菲呀。此事不能告诉赫连瑞，否则不好玩了，亦可能去不成。”
容温冲我眨眨眼，我忍着笑点点头，让小果子去备银钱，前往簪花阁打点一番。
次日午间，我与容温到了簪花阁。
进了二楼雅间，我方明白，是我多虑，不是寻常围坐一团的宴饮，倒是省了心，少了是非辩驳。
未曾想到，这雅间隔音一般，还是能听到不悦耳的语句。
“冠军侯长子不做世子，自请去做那允安郡主的入幕之宾，真是出人意料。”
“二人相貌均平平无奇，倒是相配。”
“说的是，容貌是相配的，皆貌不出众。不过若是我，侯爵同王位，我也选王……”
我心里疑惑：平平无奇，貌不出众？
尚未来得及反应，容温已愤然起身，喊道：“胡言乱语什么！圣上亲封的允安郡主，享镇北王王爵殊荣，尔等好大的胆子，敢随意置喙！”
隔壁雅间霎时止了声，直到百花宴结束，再没发出动静。
我握住容温的手，低声道：“莫要与之置气，扰了雅兴。”
容温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已验过的茶，灌进嘴里：“真扫兴。”
“美人不看了？”
我招手让小果子将容温喜欢的荷花酥自食盒中取出，递到她手边。
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看，更要看！”
我勾勾唇角，伸手擦掉她嘴边的碎渣：“就这么喜欢那些美人？”
容温点点头：“有美人兮，寤寐思服。”
“诗记串了，无妨，你喜欢便好。”我低笑出声。
话音刚落，传来鸣锣声，一男声宣布开宴。
雅间门开，一众丫鬟自屏风后走进来，将吃食一一摆盘，迈着步子低头退出关门，一气呵成。
“兰芝，先吃，你可不能饿着。”
容温说着，将平时交代我需日常进食的饭菜，一样夹给我一筷子。
我失笑：“如月，我吃不下这么多，我的食量没你想的那般大。”
“不碍事，能吃多少，吃多少，给你夹菜的份量恰到好处这活计，我还是服气赫连瑞的，我不擅长。”
“多谢赞赏，容如月，自你嘴里说出这话，还真是不容易。”
我们闻声望过去，只见赫连峥自雅间窗户翻过来，其后紧跟着单褒墨。
“你们怎会在此？”
我准备站起身，被赫连峥快一步轻按住了：“凑巧了。”
“单某见过郡主。”单褒墨翻窗过来依然风度翩翩，躬身作揖。
我微抬手，说了声“不必多礼”，他便站直了身。
“单玄玉，你怎么阴魂不散的，你来做甚？”
容温快速嚼咽，放下筷子，问单褒墨。
“自然是来赏美人。”单褒墨展开折扇轻摇，看着容温走到她身旁，唇边噙着一丝笑。
容温睁大了眼：“单玄玉，你原是有龙阳之好！”
单褒墨那丝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收了折扇，敲在她头上：“你真是……”
赫连峥见状朗声大笑：“哈哈，容如月，你该不会不知这百花宴的美人有女人吧？”
容温捂着头踩了单褒墨一脚，闻言眨了眨眼：“啊？还有女人？”
然后眉间皱起，怒视赫连峥：“那你在此做甚？赫连瑞，还未成婚，你便要做那负心人了么！”
赫连峥坐在我身旁，登时拉住我的手：“兰芝，你别听她胡说，苍天明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被单兄拉来的。”
“要不要这么快卖了我，”单褒墨撩开衣袍坐在容温身旁，睨一眼赫连峥，转头看向我，作揖道，“郡主明鉴，单某带赫连贤弟是来寻你们的，昨日我路过，看到荆果来这簪花阁预定雅间，料想定是为你们预定的。”
“你倒是有心了。”我淡淡开口，没多理会。
“你来寻我们做甚？”容温皱着眉头问单褒墨。
单褒墨瞥一眼她，叹了口气：“来看美人。”
“噢，你这点倒是与我趣味相投。”容温说罢，拿起筷子吃起来。
赫连峥静默不语，在话语声中将我碗里的量分出去部分，递给我。
饭毕，餐盘被撤出，呈了茶饮、醇酒进来。
百花宴的正餐开始，我们起身行至观赏位置。
簪花阁为雅间设置了一处保密极好的看台，四周屏风拦起，看不出隔壁是谁，通过镂空屏风向下可看到一楼厅堂展台，却妨碍看清对面同楼层雅间贵客的脸，极精巧的构造。
厅堂内依次走过一个个锦衣美人，手持一朵盛开的花。
“惜花之人赏花不折花，这倒是附庸风雅了。”我看着那些花，语调平平。
“本就是醉翁之意。”
赫连峥揽着我，透过镂空的屏风看向一楼厅堂中央。
“觉得何人美？”单褒墨问道。
我扭头看过去，他立在容温身旁，微侧头问道。
“左手边第一、二、三……第七个，长得配得上‘美人’一词。”容温数着指向立在偏正中的青衣男子道。
我望过去，点点头：“眉清目秀，面如傅粉，若琼林玉树，确为美人。”
“兰芝评价奇高，我倒觉不过中人之姿。”
赫连峥低声道，我闻言看向他，抿唇笑起来：“适才这宴可没有醋，如今却像是打翻了缸般。”
“那兰芝，不哄哄的么？”赫连峥凑过来与我咬耳朵。
“我们俩还在呢，赫连瑞，你真真是令人没眼看。”容温说着一把揽过我，推开赫连峥。
“隔壁的雅间还空着，你与单兄去那间。”
赫连峥捏着容温的袖子提开她，一把抱我入怀。
“你脑子呢，我与他寡女孤男，怎可单独同在一室！”容温怒目而视。
“不会独处一室，你不是觉得那第七个美人美么，”单褒墨说着，拉住容温的手腕，拖着她走，“我已叫人去请他过来，单独给你欣赏。”
容温闻言，立时不挣扎了，加快了脚步：“单玄玉，你今日真不错！走走走，我们去看美人。”
我失笑：“呵，如月真是，一听美人，便是什么皆忘了。”
“那你呢？”赫连峥低声道。
我扭头看他，他目光如炬，藏着点不明的情绪。
我抬手抚上他那灵动魅惑的眼，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没你讨我喜欢。”
他笑起来：“甚好，是我之幸。”
差了小果子看顾容温，我与赫连峥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