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薨逝
隐忍多年,此刻厚积薄发。嘴角的笑再也难以掩饰住。
我还没死呢?别想着在这北地一手遮天。苏慎淡淡的从苏鼎海身边走过。
这一句话也彻底的将苏鼎海浇醒。
太爷爷,我不是这意思。苏鼎海急忙凑上前解释。
你不用解释,你想说的都写在了脸上,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帅,先将你脸上的表情收住再说。
别以为成了永安侯就可以为所欲为,天海姚家凤仪侯姚铮。临渊张家辞海侯张博硕。可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我不求苏家在你手中大富大贵,光耀门庭。
我只求不会在你的手里门庭败落。
选苏鼎海,他苏慎别无选择。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天子身旁是不可能拥有一个,能够威胁到他统治的家族。
示弱,避其锋芒才是最完美的人臣处事之道。
就像是后世老板一般,典型的地主思维,他们是见不得员工过的比他们好的。
门外门栓松动,李公公像是避讳什么一般,偷偷的溜入帅府之中。摸爬到了苏慎的卧室外。
吴公公,麻烦通报一声,太皇太妃手谕,秘密报给忠义王大人。
先帝庙号太宗,并非太祖嫡子,而是太皇太妃张氏所出子嗣。
母凭子贵,太宗驾崩之后,张氏贵为太皇太妃位居后宫之首。
吴用闪开了一条门缝,偷偷的将李公公放了进来。
忠义王,太皇太妃手谕,您请亲启。另外太妃让咱家告诉您一声,万事多加小心。
咱家不方便在这,不叨扰先退下了。说着李公公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转身在吴用的引导下走出了屋子。
朱红的火漆,里面是曾经人的亲书。
张倩!你终究还是忘不掉我啊。苏慎感慨的撕开手中的信封,熟悉的字迹让他倍感亲切。
慎哥儿!近来可好?看到这封信时我恐时日无多。
咱们那个时代的人死的死,亡的亡。能够让我喊声哥儿的,恐只有老哥哥一个人了。
张氏九十有一,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时代,也算是高寿无疑了。
继续摊开信封向下读去。笔迹变得凌乱,恐是握不住纸笔。
慎哥儿。自你从巽州起兵,追随太祖的步伐。咱们已经认识了近八十年。
八十载春秋啊,你知我的心意却无可奈何。
你大寿,我未敢去书信,生怕言官谏言后宫与朝臣相勾连。
我是太祖妃,终究与你不在同一片时空之下。我也曾畅想过你口中所言那个未来如梦般的画面。
那个铁鸟能在空中翱翔,铁鱼能在水中遨游的场景。
可惜,我终是看不到了。你觅仙生一甲子。我寻你梦瞰来生。
都说仙人寿载无穷也,希望来生再见。我能择选自己的人生。
做不到姐姐那般伴你。只求你能在听完我的死讯后,能将这枚戒指伴在你身侧。
咣当,信封翻至最后一角,古铜色的戒指掉落在桌子上。
痴儿,苏慎捡起桌子上的戒指,神情淡然陷入沉思。
八十二年前。十八岁的苏慎意气风发。穿越十八年,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着桀骜。
并没有所谓金手指,也没有什么戒指老爷爷。靠着自己的果敢闯下了一片天。
他手底下的义军勇猛,远超同时期义军的豪勇。
直到途经定远,遇到了那个“他”。这个时代的天命之人。虽是草莽,但却礼贤下士。真正做到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心悦诚服的投靠其手下,远超这个时代战争论调。让苏慎在其手下逐渐得心应手。
五年后,在远征坎州的同时,他为他劫来了她。那个豪迈的北地女子。
坎儿海上,一切都是妄语。你我终究是两片天地的人
我在庙堂中沉浮,你在深宫中幽叹。
或许活了这么久,我早已忘掉了人性,甚至而已,如果没有兑州城外那一次浩劫,或许自己早就失去了那份对于死亡的敬畏。
若是当年心子沉一些。或许……此叹无言。手中的戒指似是死死的攥紧。缅怀那已经失去之人。
信中最后一言,笔迹已潦草至极,依稀在轮廓之中可以看出其意思。
慎哥儿!若有来生。我们还有可能吗?
深宫凤鸾殿外,太监宫女此刻乱了阵脚。
太皇太妃!薨了。哀嚎传来,六宫素缟。
那些宫女,太监们哭的最为惨烈。主子薨了。他们这些伴驾之人便要长眠于地下继续伺候主子。
消息传至太和殿内。勤勉于政事的赵传祺心中一悸。
皇祖母。他是太宗一脉嫡子,张氏是他的亲祖母。
皇祖母一向身子硬朗,那些狗奴才是如何照顾的?
该死!真该死。把那些狗奴才全部拉去皇陵杖毙殉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三步并做两步。赵传祺在深宫之中疾驰。他甚至连龙辇都没有空去乘坐。
这个慈爱的皇祖母,是他童年生涯中少有的白月光。
圣驾至!还未等太监喊完,一个巴掌就已经打来。
滚!都给朕滚。再敢在朕前面挡着。全部都给朕拉去皇陵给太皇太妃殉葬。龙威怒喝,何人敢面其锋芒。
太监宫女屏退左右,只有随身的羽林跟在盛怒的皇帝身后。
皇祖母!皇祖母啊!赵传祺推开沉重的朱门。还在施针的太医们瞬间屏退左右。
扑通!赵传祺跪在张氏的床前,紧紧握着那还有几分余温的手掌,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作为九五之尊,代天执政的人间天子。他已经不知道何时没有像这般哭泣过了。
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赵传祺的双目赤红,稳定下情绪,他用袖口擦去掉眼泪。却仍紧紧握着张氏的手掌心。
朕问你们?太皇太妃几时薨逝?龙目凌厉之下,所有人都不敢将头抬起来。
回圣上,太皇太妃薨于戌时三刻。寿终正寝,走的很安详。回应之人是太医署的一名太医。说话之间还将银针藏于袖口。
太皇太妃薨于戌时三刻,如今是亥时五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
朕的皇祖母薨了一个时辰。人死灯灭。你们在一个死人身上下针!医心何在?
你们!是在演给朕看吗?给朕一种你们尽力却回天乏术的错觉?
朕本不想杀你们。可是你们让朕觉得恶心。这就是你们说的寿终正寝?
自朕登基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如此杀心。
来人!赵传祺一声厉喝。门外披甲的羽林卫瞬间便冲入将这些太医钳拿。
拉出去,车裂,夷三族。赵传祺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太医,就像是在看待死人一般。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整片凤鸾殿。
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正乾九年,七月二十三,血色染红京都,天际的那轮弯月血煞的通红,注定了今日的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