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在，终是不在了
整座虎头峰，呈撕裂状，马儿受了惊，无数骑兵从马背上跌落摔成了重伤。人与人之间的踩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苏鼎山满头大汗，因为刚刚的地动，自己身边的兵甲都跑光了，王强重燃了斗志，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苏鼎山，此时二人在山涧缠斗了起来。
地爆连天火，斧钺接星辰。
地动山摇之下二者的步伐稳健，似难以看出山崩之势。
王强，你放我离开，天高任鸟飞，我就当你已经死了。苏鼎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死？我大哥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心死了你知道吗？
拉你做个垫背的，也算是能祭奠我大哥的亡魂了。
巨斧劈砍，破开山林碎石。就在二人短兵相接时，地面龟裂宛如深渊巨口般吞噬着一切。
一切生机被吞尽。地缝闭合宛若从未发生一般。
地动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幸存下来的人不知凡几。零零碎碎有着碎了甲的士兵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东而去。
虎头峰塌了，连带数十里内的城镇被毁坏一空。大地之上满是天怒带来的毁灭。
山儿！扑通下马的苏孝仁仰天长啸。
在幸存者的队伍中，他可从未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
老将军，大帅他！郭子亮一脸茫然的下了马来到了苏孝仁的身旁。
滚！一声低喝自苏孝仁口中传出。
老将军！郭子亮虽有些震惊，但还是想说些什么。
老子说滚，滚啊！趁老子现在还能压制住不想揍你你就给我滚！苏孝仁额头青筋暴起，手中拳头也是死死的握紧。
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他郭子亮可是间接性的导致了自己儿子死亡的罪人。
郭子亮听闻，三步并两步的快步离开。如今的苏孝仁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他可不敢触及其霉头。
善恶终有报，他苏孝仁手里沾了太多血，多到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
只是如今，有人会帮他洗涤罪孽。只是这个人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了。
兑州城内一片萧条，男丁几乎死绝。偌大的长街之上素缟遍地，有的只是妇孺的哀叹。
余震三日，哀嚎遍野。朝廷上下为之震颤。
爷爷！鼎山他。苏孝仁好似苍老了许多，相较于从前那个戎马一生的将军，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病态的老者。
苏慎略微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他已经算出了天灾，却没有救出自己子孙的性命。
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许只有沉默才能缓解二人心中的痛。
六月的午阳是炙热的，兑州城内百废待兴。
出征之时，两万英魂何雄哉。如今遍地素缟，何颜见兑州百姓。
虎牢山，在经历过地动之后，阚轻眉一通虎牢山。
那日地动虎牢山十三寨逃脱的及时，几乎没什么损失。
如今虎牢十六寨，仅剩十四寨，青石寨销声匿迹。待到大军杀过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们！要复仇？阚轻眉站在伊洛婢峰的山巅俯瞰山涧。
裂土封侯，唯一的女土司……一头戴蓑笠的男人凑在女人的耳边轻声低语。
你确定这是你家主子说的？阚轻眉眼眸凌厉的看着眼前之人。
您在兑州闹的越凶，我家主子成事的可能性就越高。所以我家主子给您带来了礼物。
男子依旧平静的说着。一排排铁甲横在阚轻眉面前，放眼望去足有千具。
如今的十三寨，整合完的军备仍有万余人。算得上一股不小军事势力。
二者相视一笑，似乎在某种不言中达成了对方想要的结果。
虎牢山之战，已过去一个星期有余。兑州府的生气还未完全恢复，活下来的士卒十不存一。
无论军务财政都有些捉襟见肘。最头疼的无疑是贺玄凉这个兑州牧。
看吧！看吧！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就说此番征战有伤天和。就连天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兑州府如此损失，我倒要看看州牧大人该如何向上面解释。
说话之人神情激昂，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般。
正是原兑州左治中从事史晋靳。他在被苏慎赶出去后，连上百封奏折，这才堪堪恢复官职，在原官职上行走。
公堂之上，一片肃静，所有人都眉头紧皱，听着晋靳的侃侃而谈。
圣旨道！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整座公堂。
一只明黄色的仪仗队铺开排场，迎进来了一位身着红袍的小太监。
而这一位，也算是苏慎的老熟人，李公公。
兑州百官接旨！李公公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
贺玄凉闻言，领着兑州府文武百官出门迎旨。
帝诏曰：兑州牧贺玄凉，无视天灾之险，酿下人祸。使我兑州两万儿郎尸骨难寒。
着今日起，革其州牧之职，发配昭狱。
兑州刺史贾元良昏聩，以人命为儿戏焉？是弹劾之奏章难入朕耳。罢黜其官，自行告老。
暂领兑州右兵曹从事史，铁胆侯郭子亮，蛊惑帝心，弃兑州于不义，国君之不忠。
留爵，收其族铁券。罢身上所担军职，全族圈禁，事情调查结束之前，不得出府。
左治中从事史晋靳，为官多年清正廉洁。着今日起，暂领兑州牧。与民生养，调息民怨。
钦此！
李公公掐着尖锐的嗓音宣读完了圣旨。都是帝心难测，这一次的帝怒牵动着在场所有人。
整个兑州府官场高层几乎来了一次大换血。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够用的。
贺玄凉一脉，贾元良一脉，那些因为他们提拔上来的文官武将，如今如遭天谴。
一群卫兵上前，剥去了三人的官服。一时间场面一片肃然。
皇帝犯的错，总不可能去找皇买单，那么提出这件事的臣子就是最大的错误。
既然如此，那你也需要为皇帝的错误而买单。
尔等可有异议？李公公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
臣等无异议！三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三人即将被带离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且慢，臣有异议！佝偻的身影缓缓搀扶的走进了院内。
身后跟着的是身穿铁甲的玄铁卫，显得煞气十足。
见旨，如圣上亲临。再大的功勋侯，也得行跪拜之礼。
老侯爷免礼！您乃先帝太师，圣上太师祖，功勋卓著可见旨不拜，见驾不跪。很明显，苏慎在李公公的心中作为臣子而言，分量还是很足的。
先为臣子后为师！本分二字，岂敢忘乎！
公公，此乃本侯丹书铁券与吾书信一封。还望公公呈上，留玄凉一命。
贺玄凉，他的干孙子，苏孝仁的苦苦相求。是个铁石心的人也该被捂热了。
这！李公公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接过了苏慎手中的丹书铁券。
叨扰了。苏慎轻声开口道。
侯爷言重了，东西咱家会送至圣驾前，至于……接下来的话，李公公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圣心不可测没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打扰了！我与后辈说几句话。在李公公的示意下，苏慎缓缓的来到贺玄凉的面前。
二者四目相对，沉重烦闷的气息不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