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苦心人，天不负

    已是三月，寒风还是那般刺骨，倒不是打完春就会暖和，北国的风，还要凛冽许久，一直到四月才会缓和。

    苏鼎山跪在堂外的台阶下，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寒意而来。

    他赤裸着上身，展露着身上的伤，寒风舔舐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看的人触目惊心。

    莫说是这般裸着，就是苏慎裹着貂裘，从屋内暖炉出来，都有几分寒意。

    侯爷，小大爷他！吴用在一旁还没说完，就被苏慎制止。

    他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去管主子的事，伸着手继续搀扶苏慎，头也没回的从苏鼎山身边经过。

    他是无根之人，没有体会过男欢女爱，饶是如此他都知道，休妻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也难怪老爷子会因此生气。

    太爷爷，孙儿知道今日所言，确实有些倒反天罡，但是即使让您厌弃孙儿，有些话孙儿也不得不说。

    边境苦寒，我等功勋世家的四代之中，可还有人留守在塞都？

    李氏是您与父亲主婚为我寻得的妻子，十几年过去了，在边塞那种环境下，孙儿也一直恪守己身。从未纳过妾。

    听您们这些长辈的话，孙儿已经听了一辈子了，从今天起，孙儿想为自己做一次主。

    说完苏鼎山重重的朝着地面磕了几个响头。

    过了许久，苏慎示意给了吴用一个眼神。

    常年伺候在苏慎旁，他又岂不知是何意思。忙下去吩咐道。

    去取一件裘袄给小大爷披上，给下面垫点棉花。小大爷这明日还要骑马回潼水，这腿上可不能有伤。万不可冻着。

    交代完一切，吴用这才又重新回到苏慎身旁，轻轻的在另一家仆身边接过苏慎的手臂，缓缓搀扶着，将其送去了供堂。

    傻孩子！你想做主。天地之大。能够真正为自己做主的又有几人。

    你想着你的风流快活，那李氏的死活又何在？你在乎的是你的风流爱情。但是李氏的眼中却只剩下了你和孩子。

    当然这些话苏慎不会打算跟苏鼎山说，这一切的领悟唯有痛过之后才能真正的了解。

    而在濉河官道上，高调的麒麟旗被收敛了起来。并排的马车改为了纵队。

    马车的主人，正是刚刚从濉河参加完苏慎寿诞的郭子亮。

    此时的他正悠闲的躺在吕囡茵的小腿上，听着他的评弹，享受着少女的投喂。

    自苏鼎山走后，他的车队刻意晚启程了一刻钟。而这一刻钟能做的事情却有很多。

    虽说他无法给吕囡茵一个名分，但却可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他喝了酒，借着酒劲大手不断的在吕囡茵身上游走。引得彩蝶频频惊笑。

    正当郭子亮沉浸在温柔乡时，忽然间马车一阵颤动，猛的一下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敢挡本侯的车驾？不想活了吗。郭子亮差点被摔了一个踉跄，忙气愤的骂道。

    侯爷，是二小姐的马车，从后面冲上前来拦住了您的车驾。马车外驾车的家仆赶忙道。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一道倩影便掀开了车帘钻了进来。不是郭子雅又是何人。

    只见郭子雅冷着脸，两对眸子像是坠了寒光一般，冷漠的盯着吕囡茵。而后者也在她这阴寒的眼神之中不由得往苏慎身旁凑了凑。

    囡茵，你先换一辆车，我与子雅有些事情要谈。

    察觉到了郭子雅来者不善，郭子亮轻轻的抚摸着吕囡茵的小脸安慰道，并且安排家仆带他换了马车。

    哥！你怎么可以如此沉溺在温柔乡？我侯府大事未成，你却这般堕落，你让我如何说你是好。

    郭子雅将刚刚的怒气发泄了出来。很显然也不想一个随便来历的女人就在他这里分走哥哥的爱。

    说实话，郭子雅长久以来扭曲的心理，促就了他对于郭子亮这种畸形的爱。而在苏慎原有世界的说法，这郭子雅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恋兄癖。

    小妹莫生气，囡茵与我早就有婚约，若不是吕家出事，恐怕他就是你那个没过门的嫂子，哪里是你口中的温柔乡。

    品尝过失而复得女子的滋味，郭子亮也有些大胆了些，酒意冲上脑，他也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了。

    他与郭子雅平日本就亲昵，而刚刚出了温柔乡的郭子亮不知那根弦搭错了，也或许忘了眼前之人不是吕囡茵，大手抓过郭子雅的小手，温柔的抚摸了起来。

    哥！一声清脆的声音，将郭子亮从幻梦之中惊醒。

    唰！郭子亮脸色瞬间白了起来。酒意也醒了大半。刚刚来回抚摸的手猛的抽了回来。

    小妹！郭子亮此刻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眼前之人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虽说寻常放荡了一下，但那一次不是为了他郭子亮。

    哥！你怎这样？郭子雅嗔怪的掏出手帕擦擦手。其实他内心是享受的。

    小妹你听我解释，哥是喝多了酒，糊涂了将你看成囡茵才做出如此不雅的事情。

    还没等郭子亮说完，郭子雅那双能够吃人的目光便与郭子亮对视。他讨厌吕囡茵，同样他也讨厌人家提起吕囡茵。更讨厌这个名字从他哥哥的口中说出。

    当然，正事要紧，郭子雅也并没有继续嗔怪郭子亮，从袖口中甩出一本加急信奉。

    从永安侯府传来的，苏孝仁将军亲书，他将于明日启程，快马加鞭携带着苏老侯爷的书信前往京都面圣。为你求取兑州兵曹从事史的官位。

    兑州不比边塞，毗邻函谷，壤接乾州。皇帝不可能安排勋贵在此屯有重兵，想必苏鼎山与哥哥所商议的事，若没有苏家老爷子促成，恐怕也是一张空头支票。毕竟依靠苏孝仁与贺玄凉在朝中的依靠，恐怕也是人微言轻。

    郭子雅很聪明，也很能看清时事，这一点他与苏慎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一个饱读诗书文学，并且有着世界观的女子。

    若不是私生活不检点，有些放浪，倒真是不少男人背后的贤内助。

    当然，你若不怕今日将它娶回家，明日便送你几顶帽子的话，那倒也无妨。

    寒霜冷眸，俊俏的小脸，又是多少男人心中的意难平。

    看着郭子雅手中的书信，郭子亮的心中自然又安稳了许多。他与苏鼎山所谋取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空口白牙的口头约定而已。

    即使说苏鼎山最后这件事没有给他办成，他郭家也不可能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毕竟苏家如今依旧屹立，而他郭家却已经日落西山。若没有这世袭罔替的侯爷名头担着，恐怕他连苏府寿宴的门槛都没办法进入。

    握着信封的手，逐渐激动了起来，双眸也变得炙热。

    兑州，天下河运通商之府，他选择就官兑州，一方面是祖家就发家自兑州。而另一方面，就是看上这片富庶之地。

    云梦大泽，兑水天府。无数人的塞上江南。

    苦心人，天不负。如今终于也算是让他熬出了头来。

    仰天长啸，似乎这一切终将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