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说客（4）
后堂内，苏鼎山不断的喘着粗气，额头的潮红褪去了大半。
不就便传来了一阵鼾声。
他太累了，三个时辰的持久奋战，要比他在战场上杀一天的敌人还累。
而反观郭子雅，发丝凌乱，要说刚刚的媚骨浑然天成，如今却只剩下一声声的喘息。
苏鼎山就像是压在他身上的小山一般。三个时辰没有让他停歇一下。
听着急促的鼾声，郭子雅扶着小腹穿好衣裳便出了屋子。
迎面便看到吕囡茵挽着郭子亮的手臂，二人你侬我侬的诉说着家常。
一时间，火大涌上心头。
他自父亲走后，不过短短三年多，他放弃了与世家公子们成家，全心全意的辅佐自己的哥哥。
莫说是苏鼎山，就是那半只脚踏黄土的兑州都御史黄志勇她都做过座上宾。
谁能想到自己刚刚劝解完郭子亮，又与这女人搅和到了一起。
哥！郭子雅整理着凌乱的妆容望向二人喊了一声。
看着郭子雅，郭子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却是这些年自己的妹妹为自己奉献了整个青春。成为束河二代们口中的浪女。不雅之人。
子雅姐姐！吕囡茵也是欠身行礼。
郭子雅没有受这一礼，他看不起吕囡茵。别说她现在不过是贱籍，就算是他爹没有因为河谷案被卷进去，也不过是束河知州而已，这辈子走到从事史就到头了。
他也从来没看好过这门亲事。
大哥，事情已经完结了，苏将军决定书信一封，与贺州牧一同上书举荐你。
若没旁的事，咱们今天就启程回束河吧。
郭子雅略显疲惫的说着。
恩，等苏将军醒了，咱们就告辞回束河，濉河的事情以后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兄妹二人像是笃定了某种协议。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不多时，苏鼎山悠悠转醒，郭子雅伺候在身旁。拿着毛巾擦拭着苏鼎山的胸膛。
大公子你醒了。郭子雅轻声攀附在苏鼎山的耳畔。
委屈你了，苏鼎山轻轻揉捏着郭子雅的玉手。
一抹清凉的亵衣，更加衬托着郭子雅的美。
不委屈，能伺候大公子这般人杰，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大公子日后去了苦寒之地，倒是受苦了。郭子雅说话楚楚可怜，双手也没闲着，探向了苏鼎山的黄龙。
哎，我家那位若有你一般贴心，那我就烧香拜佛了。说着苏鼎山顺势将郭子雅按了下去。
可耐我是侯府女，若不然真的就想随身去伺候大公子。郭子雅因为在吃东西，口齿之间有些含糊不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着郭子雅绝美的容颜，苏鼎山一时间也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姚铮的行院处。苏鼎山一人一马的来到了庭院外。
不比郭家暂住的庭院，即使知道这里是内城，庭院外依旧站着几个姚家的私兵。
站住！前面是私宅，禁止擅闯！
不愧是出身军伍的士兵，自然不是郭家那种下三流的武夫家仆可以比的。
仅仅几个照面，便用水火棍拦下来。
内城不见铁器，即使他是侯府的私兵，也不可在市井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展示铁器。
所以在这看家护院的多配用于处刑的水火棍。虽说不是铁器，但胜在杀伤力惊人，又不会直接要了人性命。
潼水关总督苏孝仁，请见你家侯爷。
苏孝仁见人拦了自己的马，也不怒，就在门口报了自己的名讳。
苏孝仁虽说在家里名声不好，但在北塞三关，那也是如雷贯耳。
他们有幸在苏孝仁帐下行走过，这位老将军一生征战。
拒北虏于关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边塞鞑子们的噩梦。
苏将军请下马，容我去通报一声侯爷。
私兵将苏孝仁恭敬的请下马，一路小跑去了屋内通报。
什么是军纪，这就是军纪。即使对方位高权重，依旧也只听从主家一言。
不多时，姚铮领着一队训练有素的私兵亲自来门口迎接起了苏孝仁。
苏将军！姚铮作揖，对于这个镇守北塞的老将军，姚铮心里打一万个佩服。即使自降身份，也要对其作一揖。
他本今日上午便要回天海关的，谁又能想到苏孝仁会今早亲自来拜访。
在苏家或许闹的不愉快，但毕竟也是自己先抽刀兵。无怨其他人。
姚铮将苏孝仁请进屋内，让人奉了几杯茶水，恭敬的端给了苏孝仁，将其请到了主位，而自己则坐在次位。足以见得姚铮对苏孝仁的尊敬。
武人之间，总是这般开门见山。
姚铮也是知道这位老将军因何而来，所以还未等苏孝仁开口，便直接拒绝。
公道，法律，是国家红线条陈，这一点姚铮死守不让。
哎！小姚子，你是老子我看着当兵长大的。
你爹战死了，你哥战死了。就连你姐都死在了运送粮草的路上。
死来死去，你姚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五年前你袭了你爹的爵位。成为掌管天海关的总都督。
正乾四年，你爹死在了关外三百里的战场上，尸首都挂在鞑子的旗帜上。侮辱我大庆。
我带兵百里追袭，将那群鞑子杀了，砍头！筑成京观，将你爹的尸首迎回来。
正乾元年，你哥不过十八岁，天海关破，你哥在乱刀下不退，被鞑子砍得尸骨无存。立章三十五年，那时候你姐十九岁，时任北塞三关的运粮官。
他被掳走杀死时，仍死守粮道最后一道线。
你爹是个汉子，你哥也是！你姐更是个英雄。
说到这，苏孝仁似乎有些哽咽，这可是他亲身经历的事，又怎能轻易忘记。
如今你也大了，袭了爵，二十岁了，及了冠。
我们这些老头子却老了，我一生儿子不多，说来也可笑，一共三个，死了一个还有俩。
我也老了，比你爹还要大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鼎海也是你从小到大的玩伴。
哎！往事随风，小姚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
苏孝仁为此，打起了感情牌。
苏孝仁子嗣也算是稀少，他也算是终于体会到了，老爷子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老了。
他苏孝仁一辈子没求过人，更何况是求一个晚辈，自己的儿子千锤万打，那都是自己的儿子。
就像是自己是老爷子的孙子，自己无论做了多大的恶，那都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做错了事，依旧袒护着他。
想来没有老爷子压着，这件事恐怕早就传出濉河去了。传到上面耳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苏！姚铮有些哽咽，心中的大义，与苏孝仁的恩情，他在内心不断斟酌。
哎！罢了。全当是我还苏伯伯百里奔袭，为我父迎回尸首，能够安葬故土的恩情了。
姚铮在反复挣扎中，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过其还补充了几句。
不知者无罪，但这只是初犯，鼎海什么都好，唯独这张嘴，有些口无遮拦一些。
凡事有利有弊，能说会道是他的长处，凡事胡编乱造那就是他的死处。伯父还是好生规劝鼎海一番吧，
军不可一日无主。我先回天海关了，还望伯父好生斟酌。
或许姚苏两家的恩情在一刻全部偿还而清。
姚铮自后院牵出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哎！一口长叹，苏孝仁端起手边的浓茶一饮而尽，似乎在这一刻，他仿佛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