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爷
一曲摊开了舞步，将宴会推入高潮，看着台上的少女，郭子亮最终也是没敢相认。
他是个痴儿，又岂能不认识眼前的佳人。
只不过如今的他们早就已经形同陌路。身份上的差距永远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吕囡茵的父亲吕峰还任束河知州之时，自己的父亲常年拜访旧友，与吕家还算熟络。
而吕囡茵与郭子亮，也可谓是青梅竹马。在吕囡茵的眼中，郭子亮的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作态，极为合他的心意。
二人常常在私下玩耍，郭子亮更是像邻家哥哥一般对吕囡茵百般呵护。
而曾经的吕囡茵更是将郭子亮视为自己日后的如意郎君，俩家人更是想成人之美，撮合二者为两家亲上加亲。
可奈天不遂人愿。吕家因河谷案出了事，举族受到牵连，为了避嫌郭家断绝了与吕家的一切联系，那时候的郭子亮还不是侯爷，更不能代替整个郭家做主。
最终吕家所有妻女打入教坊司成了奴籍。
四年了，即使吕囡茵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二者却再也不能相认。别说他郭家不愿意，就是外人又怎么会看着一个奴籍的女子嫁入赫赫功勋的郭家。
相逢何必曾相识，再看君卿已陌路。他们终将不再是一片时空的人。
一曲终了，似乎也斩断了前尘过往。两个看似相爱的人用最后的体面目送对方远去。
苏慎看到真切，对于爱，他早已看到真切。
苏慎端着酒杯，寻了几桌，这些人看似开怀心中倒也藏着不少的事。不过这些苏慎都当没有看到。今日可不是他帮这些人谋福利的日子。
酒过三巡，苏慎也有些上头了，忽听门卫嘈杂，一个身穿道士服的道士，在门卫私兵的拉扯下硬要往里闯。
滚出去，府内是老爷们吃饭的地方，想吃流水席就上大街上排队去，在侯府门口发什么疯？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几个私兵死死的扯着道士。
说来也奇怪，这瘦了吧唧的牛鼻子老道，身上也没二两肉，穿着单薄的冬衣，甚至都能看出他肋骨的轮廓。这力气倒也是是不小。
滚开！道爷我可是仙家。
仙家，你懂吗？听说你家老侯爷寻天下觅仙缘，道爷我也是久听你家老爷贤明。要不然你以为道爷我想来这地方？
仙家！这可是老爷子一生都在寻找的。先不说侯府里养着那么多，号称通神的僧侣们，就是道士这些年苏慎都请了一批又一批。
不过这些道士不比这些老和尚们，比起衣食无忧，他们更向往自由自在，基本上都是待一些时间就要离开的。
眼前这所谓的道爷，在苏孝仁的眼中，或许又是来骗钱的，再不济也是来趁着侯府寿宴打秋风来了。
慢着，请他进来。对于这些所谓仙家之人，无论真假苏慎都不想放过。
听到府内老侯爷的话，几个私兵门卫这才放开了手。
老道黄经天，见过永安侯千岁。
黄经天一席破烂道袍，脸上还有冻得疮，手上因为不会行礼胡乱的舞着，看起来十分滑稽。
所有人都在当眼前之人是个骗子，只有苏慎看到真切，能在这么多身强体壮的卫兵面前强行挤进来，这老道是真的有本事的人。
来，坐我身边喝酒吃肉，待有空再为老夫解惑。
对于这些仙家，无论是真假，苏慎都不想得罪，毕竟这些钱财没了可以再赚，仙缘断了，那可就是真真切切的断了。
多谢侯爷抬爱，黄经天也不客气，扒拉个身子一瘸一拐的便坐下来苏慎的身旁，也不嫌手上污秽，抓起一只羊腿便啃了起来。
品了一口酒，满口留香，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
来，你给道爷我打壶酒，把这个盛满，塞的满点，道爷海量晚上都得整二斤。
说着递给了旁边侍女一个羊皮酒壶，示意其装满。
侍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虽说鄙夷，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侍女，最终还是接过酒壶，打了足足一壶的桃花酿。就这样黄经天在苏慎身旁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
大碗的酒，大块的肉进了肚，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是那饿死鬼托生一般。
侯爷，您吃啊？怎么没胃口。说着黄经天抓起了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羊排，也不顾手上的肮脏，递到了苏慎嘴边。
吃，吃，苏慎笑着接过，跟着其啃了起来。
酒过三巡，这宴也过了尾声。许多宾客离去，但还有一些留在了这里继续陪老爷子喝着。
而他们毫无例外，都是有求，或者说需要借苏家势之人。
老侯爷，如今您虽不在军旅朝堂，但作为三朝元老，您虽已经功成名就隐居了起来。但提起您的名号，那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声名赫赫啊。
郭子亮率先开口，当然开口并不是求事，而是称赞起了苏慎的功德。
苏慎对这些并不是很受用，这些场面话他听了一辈子了，也知道这些人如果没有事求着你，又岂会是这般客气。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如今有事求着你了，那就是一坨屎，他都能给你吹出花来。
别在这找老头子我的乐子。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求我？苏慎开口，并没有顺着郭子亮的话茬，反而直接把这件事挑明了。
呵，呵呵，郭子亮讪讪的笑了两声。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老侯爷您，晚辈还真有一事求您，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九大功勋侯爷里，是我郭家最示弱，在朝中最为的人微言轻。
圣上有意提拔新人，淡化九大勋侯的权利，这一点无可厚非，作为臣子咱们也只能遵从圣意。
但是郭家毕竟是名门望族，如今晚辈虽说挂着铁胆侯的爵位，但是官职却只是小小的兑州府督卫将军，兼束河知州。而且还是教军，文职。手中掌军不过两千，无论是老勋贵，还是后起之秀。都能在我郭家的门匾上踩上几脚。
说到这，郭子亮有些愁容。
兑州虽说富饶，下治一十三县，府军一万五千人，下分府卫，巡抚，宣卫，锦卫与督卫五营。
其中府卫直属州牧，统军五千为州府节制外敌之后。
巡抚设兵四千为各县直领，多用于刑牢衙役。
宣卫驻扎水防多不在府内。
锦卫则为州府官员的仪仗队。
而督卫则是补足以上四营的新兵营。
他郭子亮堂堂一个侯爷，还是世袭罔替的功勋侯，如此官职也难怪他会来找苏慎诉苦。
郭子亮端起酒杯，但是苏慎却连头也没抬起来一下，这也让场面十分尴尬，而他手中的酒杯更是放下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尴尬的气氛弥漫，骚红了年轻小侯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