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嗔，古之心魔
府医到了，苏孝仁想要阻止，却被吴用一只眼瞪了回去。
他很清楚这个愣子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自己一行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苏慎的手里，若真的这愣子上了位，恐怕第一个随着主家殉的就是自己。
你快给瞧瞧，老爷子刚刚急火攻心昏厥了。
几个家仆将蒲团凑到一起拼凑了一个简易的床榻，升起了一盆炉火为苏慎取暖。
哎！府医叹了一口气。
老倌？你别叹气啊，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了？老爷子究竟有事没有？苏孝仁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房子都被他震得发出了吱嘎的摩擦声。生怕震不死老爷子一般。
但表面上又得装作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
这一吓，莫说是苏慎没醒，就连为他治病的府医都差点过去陪他。
小少爷！奴才知道您的孝心，但是静！一定要静啊！吴用当然知道苏孝仁的小九九，但又不能明说，只能一遍假意安慰，一遍安抚着老府医。
哦！苏孝仁大声的应了一声。
眼间不成，又被吴用出言阻拦，苏孝仁不得已才闭了嘴，但心里又不知生出了啥阴损招数。
小少爷孝心，老倌我今生罕见，但是只能告诉诸位一个不好的消息，老侯爷急火攻心，似乎是挺不过来了。
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老倌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敲碎了吴用等仆人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希望。
而对于苏孝仁来说，这却是难以想象的好消息，仿佛侯位唾手可得一般。
老倌，您帮忙看看，真的没救了吗？吴用似乎还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哎！老侯爷本就年岁大，又急火攻了心，本就是残烛的身躯，心里的那团火也灭了。回天无力啊。
老朽配点回气排毒的汤药，吴总管派人煎了给侯爷服下，若是能渡过再好不过，若是渡不过。
哎！似乎这声长叹便提前判定了吴用等人的死期。
快，您尽快开药，我这就派人去煎。我吃斋念佛，祈祷上天。老侯爷一定能挺过这次难关。
吴用的眼中只有这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只盼望着老爷子能够起死回生。让他躲过苏孝仁的毒手。
不多时，煎好的汤药便被家仆送了进来，苏孝仁想要出脚将送药的家仆绊倒，但却被吴用提前看破将碗接了过来。
掰开苏慎的嘴，一勺勺的汤药被喂进了苏慎的口中。但由于昏迷的其已经没了吞咽的能力，只能任凭到了口中的汤药从嘴角顺着流了出来。
吴总管，没用，汤药根本进不了老侯爷的嘴里。一旁的家仆急得似乎都要哭了出来，他可不想门外那厮就是自己最后的下场。
起开！没用的东西。吴用接过那家仆手中的药碗一把将其推开。端起碗也不管烫不烫含了一口在口中。对着老爷子的嘴便压了下去。
这一幕，不仅是家仆，就连苏孝仁都雷的目瞪口呆。
虽说太监已经无了根，不算一个男人，但毕竟也是男人出身。除非是龙阳之好，又岂会有如此亲昵的动作。
虽说知道老太监是在救老爷子的命，但是这……
说出来让人情何以堪。
如此瞠目结舌的一幕，也是让苏孝仁一时间难以从震惊之中缓回来。
等他缓回来，药都已经被吴用喂完了。
这！这！扑通一声，苏孝仁两腿发软一个屁股蹲的倒在了地上。
来人！来人！吴总管亵渎老侯爷，先拉出去，等老爷子醒了定罪。
若老爷子没醒来，直接殉了给老爷子陪葬。
吴用也知道苏孝仁拿他当碍眼的石头，本就如此，他眼里容不得自己。反正老爷子不醒自己也难逃一死。不如自此拼一把。
而昏迷之中的苏慎却不知外界的一切。
一处与世长眠的世外桃源，绿树成荫，偶尔有灵鹿在林中窜走嬉戏。
若醒不来，这也是一个好地方。
你来了！拨开树林，一个身披银甲的青年手扶宝剑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走来。
年老的自己，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怎么你后悔了你的决定？
是啊，来者不正是年轻的自己吗？
呵！后不后悔也不正是你当年的选择吗？苏慎明白对方，因为他们始终都是同一种人。
长生？或许对仙家而言长生是一种选择，但对我们这些平凡人而言，享受完人间烟火，生老病死。或许是最快乐的选项。
亲人一个个离世，后辈的众叛亲离。百年后的行尸走肉。
而你！又能撑多久？年轻的自己像是心魔一般不断蛊惑着年老的自己。
意识不断浑浊，往事种种不断浮现。但又随风飘散。似乎就连记忆也产生了断层。
一步，两步，三步。在年轻苏慎的引导下，不断朝着那所谓世外桃源的深处走去。
哗啦，一口黄汤子下肚，胃里翻江倒海，原本昏厥的苏慎不自觉的眉头一簇。
噗呲，噗呲！黄汤子顺着苏慎另一个眼钻了出来。那恶臭味也让几个伺候的家仆不由的后退几步。
这是什么药？老爷子，怎么窜了？强忍着恶臭，苏孝仁往后退了退。
而在世外桃源，年老苏慎同样眉头一紧，捂着肚子直接半跪到了地上。
尼玛！有人给老子下毒！不过也就这时，老年苏慎也从意识不清中醒了过来。
去nm老子还不想死。活的长了，虽说嘴上天天抱怨老天为何不收他，但惜命的紧咧。
又岂能真的放下一切去了。
你！年轻苏慎面目狰狞，白袍银甲开始剥落，化成一只有型的嗔兽。
哈哈哈哈！老头子我一辈子吃斋念佛，到头了念出了心魔来了。常听人讲，仙人有三灾五劫，天人五衰。老头子一介凡人却有如此待遇。
死了也不亏啊。苏慎笑着瞧着眼前的嗔兽。
这是自己的心魔，在自己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占据自己的意识，主导自己的身体。
你！怕死？嗔兽至今还在蛊惑着苏慎。
怕，我怕的要死。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可能不怕死。
若你不蛊惑我，百年之后我这具身体还可以给你。
但是你蛊惑了我，让我看清了世上真的有仙。
有你的存在，那么仙便也不再是传说。我怕死但不会去死，我要成仙。成为真正的仙人。
世外桃源开始坍塌，只要本心坚定，那么嗔兽将无处遁形。
而在外界，一只枯槁的手猛的抓住供桌，稀里哗啦的，神像香炉倒地碎了一地。
噗！一股恶臭扑面袭来。
悠悠转醒的苏慎忽觉得臭气熏天，再一看身下黄白之物混合着香灰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快！给我换身衣裳！瘫倒的供桌下传来了苏慎略带中气的吼声。
扑通，苏孝仁大势已去，似乎是请罪，双腿已然不受控制的跪倒了地上。
爷孙二人相视，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透对方的内心一般。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