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骨哨声
“住手,都住手,别打了!张虎,让你的人停手!”
周明看着下面那些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在早有准备的黑衣人面前,几乎是被单方面碾压,一个个头破血流的模样,心都在滴血。
“嗯!”
突然,老院长右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跪倒在地。
“爷爷!”周丽霞满脸惊恐,蹲下身来,紧紧盯着周明。
“我没事,张……张经理,可否让你的手下暂且住手?我,我愿意……嗬嗬……”
张虎双手插兜,冷笑连连,似乎在欣赏一名老人病发时的痛楚。
“你有没有人性?!我爷爷患有心脏病,要是被你气出事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周丽霞怒视着张虎。
平头男子嘴角弯起,张嘴道:“怎么,五年前因为你妹妹的事,那个叫崔牧之的少年化身恶鬼,索了那么多人的命,这一次,你又想将哪个孩子,送入监狱?”
“你!”周丽霞脸色铁青,咬牙道:“你段家的人,还好意思提起我妹妹?!”
“呵,世上总有你们这样的蠢人,泼天的富贵不懂得伸手把握,非要因为那些没有意义的所谓原则、底线,让身边的人陷入泥沼,生活过得一团糟。”
“张虎!不要把你不要脸跪舔段家那一套拿出来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活成一条狗!”
“狗?”张虎的表情不似愤怒,而是让人惊诧的喜悦。
他张开双臂,如巨人俯瞰脚下的蝼蚁,大笑道:“狗有什么不好?跟对了主人,一条狗的衣食住行,都比你们这些‘人’要好上太多了。”
“五年前,因为你妹妹不识抬举,从酒店的天台上跳了下去,那个叫崔牧之的疯子,竟然如法炮制,催眠段家二公子也从高楼坠落,段家为之震怒。”
“今天呢,那个帮你的少年,已经沦为阶下囚,终生都要在牢狱中度过,这一次,又有谁还能帮到你们?”
周丽霞神色一黯,想起了那个雨夜,妹妹躺在殡仪馆里的画面,以及在殡仪馆门口,少年淋雨离去的背影。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天竟然是自己和那个少年的最后一次见面。
从那天开始,少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山海市消失无踪。
造成了一切罪孽源头的段家二公子,依然过着他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爷爷周明找过了他能找到的一切人脉,想要将案件上告到最高法院,但阻力是如此庞大,让人窒息!
在福利院相继有五个孩子死于“意外事故”后,爷爷周明最终还是放弃了追究当年真相的想法。
她清楚记得,那个早晨,爷爷独自一个人撑着黑伞出了门,表情呆滞,眼神空洞。
她不放心,于是偷偷跟在了爷爷的身后。
她看见爷爷一个人上了山,在妹妹周丽娟的墓碑前——
痛哭流涕!
她永远忘不了爷爷在暴雨天抱着妹妹墓碑哭泣的画面。
从那天开始,她再也不信世界上会有公理和正义存在。
直到两年后,段家二公子从妹妹当年坠楼的那个酒店天台上,纵身跃下。
而在三个月后,关于崔牧之的无期徒刑执行通知书,被送到了福利院,交到了爷爷的手上……
恍惚之间,周丽霞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一阵高亢尖锐的鸟鸣声,音色如迷雾中的花朵,婉转、清澈,仿佛一阵温柔的风,把心灵拂动,抚平焦躁的心绪。
她一下子似乎就从愤怒怨恨的心态之中,挣脱了出来。
年轻女子骤然睁大眼睛,这声音,这种抚平焦虑的本领……
是他!
他回来了?
周丽霞猛地抬起头来,扑在走廊的围栏上,四下眺望。
却失望地没有在人群里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突然,身旁的张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周丽霞转过头去,发现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张虎,这时候却像发疯了一样,不断地用指甲往自己的身上划动。
用力之深,能看见他抓破了自己的脸皮,渗出鲜血,状若恶魔。
“走开!走开啊!这是什么东西?滚!滚开!!”
在周丽霞眼中,张虎就像是突然发疯,不断自残。
可在张虎的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就在他稳操胜券,准备肆意玩弄摆布周明一行人时,突然,他耳边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骨哨声。
随着声音的入耳,他惊恐地发现,一只血色的眼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散发着诡谲的红光,朝他眨了眨眼。
在他愣神的瞬间,一只又一只黑色的小虫,开始从眼瞳里爬出来,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沿着他的手背,如潮水一般,疯狂往他的全身攀爬蔓延。
痒!
极度地痒!
想象一下,被一万只蚂蚁攀附到身上,每一只蚂蚁都在啃咬你的皮肤是什么滋味?
眼睁睁看着一只又一只的蚂蚁往你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里钻,又是什么样的滋味?
惊恐、畏惧、慌乱、极度的情绪刺激下,张虎已经顾不得去考虑太多了,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去把身上的黑色小虫给拍打掉。
为此,哪怕抓出来满身伤痕也在所不惜。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黑衣墨镜男子,也都遭遇了和张虎一样的困境。
明明前一秒钟还厮打在一起,下一秒钟,就看见“敌人们”自乱阵脚,莫名其妙地发出尖叫声,一个个开始脱衣服、就地打滚、抓耳挠腮……
把兴冲冲加入战场的陈庆都给看呆了。
直到这时候,骨哨的声音才被福利院的年轻人们听见,陈庆眼睛瞬间瞪大,闪过惊喜的光芒,而其他福利院的年轻人,也都一个个若有所思,似乎心中有了明悟。
当然,在他们的视角里,是看不见那个血瞳和黑色小虫的,因此很难理解那些黑衣人的自残举动。
眼看有个别黑衣人,已经摘下墨镜,手指就要往眼珠子抠下去的时候,忽然——
“铛!”
一声铜锣声响起,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耳膜疼痛,骨哨声也随之消失不见。
自残的黑衣人们这才停下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眼神里残留着惊悸。
“忠叔?”
楚云转过头去,发现敲锣的是一个熟人——
山海福利院的门房老大爷,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