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恶意
张虎对老人的愤怒质问，无动于衷，脸上依然挂着平静的笑容。
周明的担忧很有道理，福利院一旦拆了，剩下的人和事怎么安排，就全看段氏集团的心情了。
尽管段氏集团多次在媒体面前，表态要“妥善”处理好这次的拆迁安排。
但是，买到烂尾楼就不用还银行贷款了？
世界上没有这么理所当然的事。
买房者有错吗？没有，他们只是想拥有一个家，却最终新家没有，平白欠下一屁股债。
这就是社会的规矩，规矩，是用来束缚人的，而不是用来确保公平！
当然，段家也不缺安置一家福利院的钱，甚至即使是欺骗，他们本也能做得天衣无缝，让周明事先看不出半点苗头。
但段家大太太要的，又岂止是一间老破旧的福利院？
地皮连带建筑物加起来，又能值几个钱？
她要的，是这些人的挣扎、是这些人的绝望、是这些人的怨恨。
谁叫你们福利院培养出来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魔鬼呢？
培养出魔鬼的摇篮，即是地狱！
获得了新信仰的段家大太太，立下宏愿，要肃清这片地狱，谁都不能阻拦。
不过，过程要慢，要温水煮青蛙，要一步步把这些人逼上绝路。
周明不重要，福利院不重要，福利院里面的三百来号人，更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让那个在黑岛监狱里服刑的少年知道。
让他感受到愤怒、无力、悔恨、绝望……
如此才能稍微平息段家大太太的丧子之痛。
就连周明打听得来的所谓“内幕消息”，都是在他的点头授意下，有人专门去通风报信罢了。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魅力，掌控一切，玩弄众生！
张虎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在品尝权力和金钱的滋味。
然后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响指。
数名身穿黑西装的墨镜男闯入屋内。
“你想要做什么？！张虎，私自闯入别人家的住宅，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来，不是以强盛拆迁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而是以辉煌诚信公司的名义，接受了多家贷款机构的联名委托，来向你征收七笔合计一百七十二万元的逾期贷款。”
周明的唇色一下发白。
山海福利院起初是官方的公益性组织，由他周明来担任院长职责。
后来他调往其他岗位后，福利院的管理与运行就每况日下，出现了诸多管理不善的弊端。
退休之后，周明寻思着，与其让官方来回安排那些不干实事的人来坐院长的位置，不如由他把这间福利院“买下来”，亲自看顾，至少能有点保障。
几番运作下，他成功获得了山海福利院的承包经营权，十多年来，都是他自掏腰包，加上当地很多爱心款项的补充，才勉力把福利院给维持了下去。
但是，段氏集团一出手，那些来自民间的爱心捐款，包括来自好几个基金会的长期固定援助，都瞬间没了影踪。
周明无奈，只能凭借个人信誉，去贷款来支撑福利院的日常运作。
拆东墙补西墙，还算是能勉强维持一个平衡的状态。
只是，明明他贷款的时候，都已经刻意去避开了山海市本地的贷款机构和公司，却没想到，所有的贷款来源，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他的延期还款申请。
资金链瞬间断裂，正在他各种想办法找补时，张虎却又“恰好”杀上门来。
要说背后没有段氏集团的手段，周明是第一个不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院长，如果你拿不出欠下的贷款，那就别怪我要开始拆家了。”
张虎慢吞吞说道。
此时，楼下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争执吵闹声。
“看来是你那群亲爱的孩子们来了呢，听到尊敬的老院长家里被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应该是忍不住了吧。”张虎微笑问道。
周明嘴唇颤动，眼里却有了一丝服软之色，他开口近乎哀求道：“不要伤害他们……”
“周院长，一起去看看吧，毕竟那些小年轻只听你的话。”
“爷爷，我去，你在家坐着，你心脏不好，万一……”
一名二十出头的短头发女子搀扶住了周明。
“小霞，不用劝我，除了我出面，没人能制止他们，万一有人头脑发热，闹出不可收拾的烂摊子，我会后悔莫及！”
见爷爷态度坚决，周丽霞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只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张虎。
后者全不在意，甚至还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走出阳台，能看见下方庭院内的情况，只见二十多名身穿运动服的青年男女，正在和人数更多的黑衣墨镜男子对峙，双方手上已有推搡，火药味浓厚。
“都住手！”
周明倚在阳台上，大喊一声。
没想到这声呐喊反而成为了导火索，底下的黑衣人纷纷从腰间抽出了可伸缩的金属棍，迎面就朝人群挥舞而去。
站在最前方的一名高个子青年，猝不及防，被一棍棒下来，脑门开花，顿时头破血流。
“草！他们先动手了，大家抄家伙，和他们干！”
年轻人见血不知害怕，反而是气血上涌，神色狰狞，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
混乱之中，也没人再能听清楼上老院长的呐喊声了。
此时，一名青年刚迈入小区大门，听见动静，立即就飞奔到了保安亭，在耳观鼻鼻观心的保安面前，抄起了一把橡胶防暴棍，就往小区里头冲去。
一边冲还一边不忘吩咐道：“牧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冒头，千万别让段家的人看见你，我打完架就回来！”
陈庆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崔牧之的视线之中。
少年站在原地，没有跟随上去。
只是他双手各自好像多了一件物品。
左手的骨哨，以及右手的血色短剑。
崔牧之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发现和三年前相比，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于是他轻车熟路，绕到了小区内一处偏僻的角落位置，在那里，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桂花树，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