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散功
栖凤阁前,一众打手将马车包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此,夜色寂寥,很是安静。
“别别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也别叫我前辈,把我叫老了都。”
林逸走出车厢,并未搭理将马车围住的人群,扶着王思远的肩膀坐下,玩味的说道。
一声惨叫传出,在夜色里显得极为凄惨。
莫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孩子是他亲自动手绑回来的。
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这么做了,不然恐怕连这叫声都听不到了。
凝视着林逸略显苍白的面庞,应当是受了伤,却未见任何伤口,衣衫亦完好无损,想必是内伤所致。
双眼微眯,左手藏在身后,比了个手势,街角处阴影微微晃动。
林逸则是一手搭着王思远的肩膀,指着周围的人群说道:
“你看看人家,那么多手下,你呢,堂堂郡守之子,就带个废物到处乱逛。”
“别管质量咋样,咱就说这排面多唬人,一般人要看见了还敢吱声吗?”
莫年嘴角微抽,人多有什么用,也就装个面子了,就王思远带的李伯杀这些普通人不也跟杀鸡一样,
看着那张还带着些许青涩的面容,有些无力。
就连李伯都被林逸干掉了,这些人也不过是摆在这里给自己壮壮胆罢了。
王思远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意不住点头,你大爷的说话就说,别拍我啊,心中怒吼,将林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神志不清醒了,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自己要是出门的时候带他十几二十个炼体境的护卫,谁还敢惹自己,哪怕是林逸都得绕着走吧。
似是真被林逸打傻了,目光真诚的问道:“我要是真带那么多炼体境的护卫你能打得过吗?”
林逸语气一滞,皱着眉头转头看去,只见其竟满脸认真的看着自己。
我也没打他脑袋啊,咋就傻了呢,难道是我下手太重了?
伸手又拍了拍他的肩,那副认真的表情顿时便狰狞起来,缓缓收手,嘶,看来也不是啊。
林逸摸了摸下巴,微微笑道:“那可说不准呢,或许真就把我给磨死了呢?”
得到答案的王思远眼中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估摸着心里怕是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实施了。
看着陷入的沉默的王思远,林逸都不由得想了想,嗯,确实挺厉害的。
啥时候有机会自己也能试试,虽然弄死自己还是有难度,但是充充场面的话确实不错。
甩去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转头看向莫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语气冰冷道:
“一刻钟了,我等你准备了那么久,你的人现在也差不多都到位了吧,那我的人呢?”
莫年瞳孔骤缩,差点便忍不住让人动手了,但又看向林逸身旁的王思远,有些犹豫。
没想到林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却还是装傻充愣的说道:
“公子说笑了,我的人不是都在这了吗?您的人马上就带过来了。”
林逸也不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对着王思远歉意的笑了笑,
还在思考自己豪华跟班阵容的王思远,眼神里一片清澈,尚未说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了一声惨叫。
鲜血涌出,满是血污的衣服上总算是添上了自己的血。
莫年登时一惊,惊恐的看向林逸,对上那双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眸。
“三十息时间,若是还见不到我的人,下一次便不是指头了,想必如果咱们王少死在这的话,你也不好交代吧?”
一根还在冒血的手指落在其身前,登时吓得其亡魂大冒。
他知道林逸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若是自己再拖时间的话,王思远必定会死。
心头暗叹,随即便挥了挥手,三个孩子被带到其身旁,晴儿望向林逸,眼中满是泪水,哭声被一块破布堵住,刚欲向前,却被身上的绳子拽的跌坐在地上。
莫年强压着心底的惧意开口道:
“您要的人都在这里了,还望您能高抬贵手,将王公子放回来。”
林逸目光冰冷,并未回应,看着小女孩那布满泪水的小脸,温柔的开口道:“闭上眼睛。”
小女孩乖乖照做,莫年警惕的看着马车上的身影,总感觉有些不妙,
身旁传来一声闷响,转头望去,只见林逸已经将那女孩抱在怀里,在其身后,男子正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颈,徒劳的想要将鲜血堵住。
莫年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这特么还是人吗?僵硬的向后退了几步,却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身形骤然停滞,浑身冰凉,毕竟前车之鉴离自己也太近了些。
林逸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又转头去哄孩子了,空气中满是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袭黑衫之上。
只有两个还被堵着嘴的孩子呜呜叫着,林逸挥手将他们身上绳索割断,两人也不闹,只是安静的站在其身旁,看向林逸的目光满是兴奋。
将怀中的小丫头哄好之后,抬起脚步便向马车走去,心有所感,转头望向身后阁楼,双眼微眯。
三楼上,一女子身着红袍,微微行礼。
林逸微微颔首,登上马车,一脚将王思远踹了下去,驾车离去。
场上众人定定的望着马车消失在街头,却仍无人敢动。
栖凤阁,三楼。
“小姐,那就是少阁主吗?我看他的修为还没我高呢,好像还是个病秧子,要不我去把他抓回来。”少女有些疑惑,还带着些许跃跃欲试。
若是王思远在此的话定能发现,这竟是刚刚那害怕而藏起来的少女。
红衣女子仰头喝完杯中酒,一滴晶莹顺着那白皙的脖颈滑落深渊,一双桃花眼里似是藏着一汪清泉,柳眉微弯,笑着望向少女。
少女看着那张微微泛红的精致面容,喉咙微动,面若桃花。
“怎么,看少阁主长得帅,抓回来做你夫君?唉~女大不中留啊,咱们小茉莉都会想男人喽,还有,他现在可是阁主,想当阁主夫人啊。”
女子不顾少女的恼怒,目光有些凝重的说道:“再说了,你可打不过他,毕竟是阁主啊,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层楼的修为,但就连我都感觉到了威胁。”
本来还羞恼的茉莉顿时一惊,自家小姐都半步虹桥了,难道那人不过才三重楼就能威胁到小姐吗?
惊讶片刻便觉得不可能,登楼九重,一重一天地,更何况自家小姐都快入虹桥了,那差距更是犹如天堑,一定是小姐故意骗自己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刚将自己说服的小丫头又陷入思考,楼主的命令是要将其带到京都,那小姐为何又不动手呢?
思索片刻,眼眸明亮,对,一定是小姐看上那小白脸了,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望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都带上一抹暧昧。
女子有些奇怪,这小妮子,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缘由,心中微叹,若是林逸还有曾经的修为的话自己恐怕真的会动心的吧。
十六岁入虹桥,可比自己这半步要强得多,虽然不知为何不过半载光阴便沦落至此。
但这,便是现实,曾经的绝顶天骄,现在也就只剩皮囊了,她聂惊鸿喜欢的可不是空有皮囊的废物。
街道上,林逸脸色有些苍白,驾着马车缓缓而行,道路两旁,点点血迹将阴影染的愈发漆黑。
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微微叹息,苦笑低语:“老头子啊,你可真是给我留了份大礼啊。”
那总爱缩在躺椅里晒太阳的身影仿佛就在身边,双眼微闭,脸上满是皱纹,须发皆白,似是太阳晒得多了,脸上红扑扑的。
“观海阁那么大个摊子你就这么扔给我,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真是有够唬人的,可我,真的不想做杀手啊。”
“我可说好啊老头,等我做成了那件事我就不干了,特娘的,你都做不到的事让我来做,你可是天下第一的萧无极啊。”
摇椅微微摇晃,老头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爬满皱纹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栖凤阁一楼大堂,不复往日的喧嚣,空空荡荡的。
莫年似乎还未缓过神来,手中端着早已空了的酒杯,叹息一声,已经半个时辰了,自己派出的人还没回来,应该也回不来了。
看着门口不时便被带进来的医师,整个安阳的大夫估计都已经在这了,有的人甚至鞋都没穿,急匆匆的跑上二楼。
“接不上?接不上你们的脑袋便也都放在这吧!”
一阵咆哮声从二楼传来,一众医师则是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他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哪里接得上断指啊。
却无人敢开口说话,此人便是安阳县的县令,朱锐,身上就穿着件单衣,急的满头大汗。
郡守之子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光是伤了都难办,现在手还缺了一指,怕不是自己的脑袋都要不保。
房门打开,心中惶恐的朱锐正欲发作,看清来人后顿时便偃旗息鼓,莫年看了眼床上浑身白布包裹的身影,并未在意,起码命保住了,缺个手指也没什么。
将医师都请出屋外,同朱锐客套的交谈两句,大概也就是让他别担心,只要能将凶手抓到就行。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朱锐连忙安排人去抓人,转头又对莫年百般感谢。
莫年顿感无语,这父子俩都特么是蠢货,儿子白天管不住嘴,遭人打了一顿。
晚上人出事了你这当县令的不去抓人来这抖搂什么,人特么都昏迷了,想让老子帮你求情你倒是也表示表示啊。
好似是听到了莫年的抱怨,刚安排好抓人的朱锐也终于开了窍。
对着莫年便是一顿马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着痕迹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塞到莫年的手中。
莫年则是客客气气的回着,来回推脱了三次才一脸为难的收入袖中,将朱县令送出房门,拆开信封看了看。
啧啧啧,安阳县油水挺足啊,足足一千两的银票,满脸笑意的将其收好,看了眼仍昏迷不醒的王大少,还得感谢感谢王兄的付出啊。
笑着关上房门,伸了个懒腰,推开隔壁的房门,一女子身着薄纱侧卧在床榻之上,手指微勾。
屋门紧闭,关上那满屋春色,却关不住那莺啼蝉鸣呐。
一处偏巷中,林逸怀里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俩男孩则是紧紧跟随,偶尔抬头看一眼身前的那道身影。
眼眸中带着些许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却不敢发问。
在巷中左拐右拐,停在一处很是普通的小院前。
轻叩院门,林逸满是倦意的眼中有些复杂,压低声音开口道:
“夜莺啼,万鸦落,血染衫。”
木门开合,林逸迈步而入,一黑衫男子恭敬行礼,带着几人来到屋中。
将晴儿小心的放在床榻上,叮嘱小五和石头不要乱跑,随后便去了正堂。
正堂中,林逸端坐主位,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黑衫男子。
男子身形一颤,单膝跪地,恭敬道:“夜莺张之辽,参见阁主!”
疲惫的挥了挥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简单的说了一下王思远的事情,让其准备藏身的暗室与食物,随后便收起令牌走出房门。
张之辽应下后便去准备,没有任何的废话,哪怕心中满是好奇,却什么都没问。
带着几个孩子进入暗室之中,林逸再压制不住体内的躁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石头和小五吓了一跳。
也好在晴儿没有醒来,不然非得哭成个花猫。
虚弱的走到角落坐下,吞下一枚药丸,微微调息。
片刻后,一缕缕气息逸散而出,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精纯的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院中有些枯黄的杂草肉眼可见的变得翠绿起来,张之辽有些疑惑的望着空气中逸散的灵气。
闭眼稍稍感受了一番,发现气息的源头正是暗室,目光一瞪,这是,散功?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杂草的生长逐渐停滞,空中蕴含的灵气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