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折腾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没老师来上，所以临时被改成了自习课
窗外雪花又开始漫天纷纷扬扬。
桌箱手机震动了一下。
蒋易拿出来点开。
是沈悦清发过来的消息：
【叫上沈警官，晚上一块来我这煮火锅吧。】
【对了，我去你家把丽姐接我这来了，你放学后，直接来理发店找我就行。】
蒋易戳了两个谢字，想了想还是删掉，直接回了一个好。
沈悦清看着聊天页面上的“好”，打了一句“我现在在医院，你等会儿要过来吗？”
手指停了两下。
她还是慢慢删掉这排字，手机揣回衣兜里，拉紧围巾和大衣，捂着肝部走进专医院大门。
医院暖气开得足。
外头人带进来的积雪很快融化成一滩水滚在地板上。
鞋跟底部夹有泥水的人从上面踩过，白色地板便泛黄了，脏得有些刺眼……
沈悦清手里拿着挂号单坐在门口等号，眼睛一直盯着地板，总有一种想要上去把地板擦干净的冲动。
旁边的年轻女孩疼得哭天喊地，一拳一拳打着男朋友出气：“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其他人了是不是！是不是！”
男生好脾气哄她：
“乖，不能胡说啊，小小肝病，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除了你，我哪个女的都不找。”
沈悦清看了他们一会儿，别过来盯着自己的挂号单发呆。
以前肝疼来医院，她都会叫上蒋易。
这个小朋友很会照顾人。
有他陪着，沈悦清可以省很多事，还觉得特别心安。
而且——
蒋易愿意陪她一起玩情侣之间“我肝好疼啊，只能小拳拳捶你胸口来忍痛”的角色扮演游戏。
沈悦清平时在他面前，经常都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冷静。
偶尔抽抽风，还会自己骂自己两句疯逼。
也只有在犯老毛病时，才能像个小屁孩，使劲在他面前撒撒野。
沈悦清问过他：“小易，清姐这么闹腾，你没意见的吧？”
蒋易会笑着摇头：“你是我亲姐，在我面前怎么闹腾都行。”
哎，亲姐……
“下一号，沈悦清，进来吧。”
沈悦清进会诊室前，鬼使神差又回头看了一眼旁边那对小情侣。
女孩已经在男生的温声细语中，冷静下来。
成了一只乖巧猫咪，蜗居在男朋友怀里……
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吞噬万物。
路上行人已经纷纷撑起伞。
“现在你这个问题，已经很难手术了。”
矮胖子医生拿着沈悦清照去科室的片子，给她示意解释，尽量意简言赅又合适的说：
“你看，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部最边缘……我们这边给的建议就是先化疗，然后后期配上药物控制……”
沈悦清平静的问：“做完这些，我还能活多久？”
矮胖子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难说，主要看你自身恢复情况，但是……”
“好，我心里有数了。”
沈悦清打断他的话，这种情况一般但是转折的。
意思就是，她随时都有可能歇菜。
也不对。
不是可能，是一定。
矮胖子医生又推了推眼镜：
“这样，明天让你家人来医院一趟，我们尽快制定出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案……”
“我没有家人。”
沈悦清神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我是孤儿，福利院长大的，不知道家人在哪。”
“……”
矮胖子医生，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还有事等着处理，随便拿些止疼药吧，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妥帖，再回来。”
沈悦清提着一口袋药和单子走出专医院。
漫天飞雪还在乱舞。
她迅速撑开伞，融进茫茫天地间。
h市今年的冬天，好冷。
“你们这破地儿，冬天来得不但早，而且太他妈冻人啦！”
蒋易随着人流一出来校门，就看见了大门口边裹成一团的沈邪冷得上蹿下跳。
挥别胖子几个才走上来，这货就喋喋不休抱怨开了。
蒋易说完看了看他身后：“豪车呢土豪？没开来？”
土豪哈着手说：“没，送去保养了。”
蒋易哦一声。
看他冷得实在有些可怜，取下余温满满的围巾塞给他：“戴上。”
沈邪估计是真冻僵了。
二话没说，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三四圈。
门口出来几步，有一烤红薯摊。
边上围了很多学生。
沈邪也跟着凑上去，挑了最大，烤得最糊的一个。
“肯定没烤熟。”
蒋易站边上，等他走上来后笑着说：“不信你掰开看。”
沈邪不信。
结果掰开来一看，果然半生不熟。
蒋易拿过来一半剥皮：“挺好的，个头大，是生的也能多啃两口。”
沈邪：“……”
两人啃着一只红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毫无目的在这个雪花满天飞舞的小城市里晃了很久。
一直到天上飘下来的薄雪慢慢停了，才晃去沈悦清理发店。
临近门口。
朝里一望就能看见一群女孩子围着丽姐，挤在电炉旁取暖。
丽姐从外头舀了很多积雪堆在电炉盘上，一点一点全部在上面抹平。
倪姐她们不让她弄，用哄孩子的口吻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
丽姐不是小孩，也不是……正常人，无法理解她们说的什么是不对的。
如果还有谁不允许。
她就会哭闹，大有一种你不让我弄，我就把电炉掀翻给你看的架势。
倪姐她们无法，只得撑着个脑袋无聊的守着让她瞎弄。
蒋易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无奈叹口气，上前拿住丽姐满手污水的手腕，耐心解释：
“丽姐，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取暖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丽姐就疯笑着把手上残留的冰雪，全部敷他脸上还拍手就好。
谁知下一秒，又突然啊的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四下逃窜：“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
站门口的沈邪连忙随手锁上门，怕这到时候满大街撒欢跑，更不好控制。
倪姐几人是第一次见到丽姐这疯疯癫癫的阵势，登时有些吓住了。
挤作一团，看着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狂叫。
蒋易迅速上前，一手拉她护在身后，一手扯下镜子上面的蓝紫遮光布，将店里全身镜遮得严严实实。
这边才弄好。
丽姐又奔出蒋易后背。
蹲下身去，双手死死捉紧沙发腿，满脸惊恐的不停重复：
“别带我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说着竟然开始一下下的用脑袋去磕电炉桌角。
像是中邪了一样，吓得倪姐她们尖叫一声，窜到了一旁不敢上前。
“妈，妈！”
蒋易冲上前，用手掌护住她脑门。
手背骨磕在锐角上，破了一大块皮，却疼得毫无知觉：“妈你冷静一下……”
丽姐没听进去。
一把就将毫无准备的蒋易推倒在一旁，魔怔一般哐哐磕脑门。
沈邪拿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半截细绳，一把捞过来丽姐压怀里制住，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丽姐在他怀里又叫又哭，企图用牙齿咬断捆着自己双手的细绳。
沈邪任凭她哭闹任凭她尖叫，始终没撒开一点力气。
余光瞟了瞟上来压住丽姐双脚的蒋易。
确认他没摔倒哪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倪姐又手忙脚乱找来半截绳子，慌慌张张递给蒋易。
蒋易拿着那半截细绳，就要捆绑丽姐双腿。
结果因为她踢得太厉害，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摔了一跤，双臂直接砸在地板上。
“小朋友，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倒哪！”
沈邪才刚撒开一点手，准备上去查看蒋易有没有受伤。
丽姐就又要寻死觅活的去撞脑门。
他只得重新回来收住力，心里头十分担心。
蒋易甩了甩被余力震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揉了一把摔疼的地方：“我没事。”
倪姐等人见状。
忍住内心恐惧。
一起冲上前来帮忙摁住了丽姐。
折腾会儿。
一伙人才算把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丽姐五花大绑起来。
蒋易把母亲抱在怀里，反反复复检查好几遍。
确定细绳松紧度不会让她受伤后，打横抱着她进了里屋，轻轻放床上，拉过来厚实棉被给她盖紧。
丽姐全身被绑住也没消停，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别人听不懂的b市方言童谣。
蒋易站一边守着她。
沈邪走进里屋挨近他，陪着一块守。
等床上的女人唱累，昏昏沉沉合上眼。
两人才一前一后轻轻带门离开。
沈悦清正好披着夜色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大口袋菜。
抖掉积雪，她把雨伞立着搁门口边。
“来了。”
沈悦清笑着招呼，先看向蒋易，随后不动声色移开，分了一点给旁边沈邪。
蒋易闷闷点了两下头。
整个人让丽姐弄得几乎虚脱。
“走吧，去我家。”
沈悦清说完转向倪姐：“倪儿，这儿就先拜托你们看着咯？”
倪姐点了点头：“好的。”
出发前。
蒋易还是不怎么放心丽姐，又回里屋看了一眼她。
发现她已经安安静静睡熟过去了。
这才跟着离开了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