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7章7岁那年——呦吼，姐的爱情玩完咯
夏葵早上是闻到一股麦香味饿醒的。
侧着耳朵细听，能听见楼下厨房里窸窸窣窣的油炸声。
随后是外婆慈祥的声音响起:“夏夏，下来吃饭了。”
“来了。”
夏葵打开衣柜选了一条白色打底，粉色披纱的连衣裙。
穿好凉鞋，一步一顿的踩下楼梯。
外婆端着做好的土豆丝，站在楼梯口，厨房里妈妈正在炸春卷。
揉好的小麦面上，铺厚厚一层扎实的豆沙糊。往里折、往里折，叠起来，裹好后放入油锅里炸，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就出炉了一块新鲜的春卷。
妈妈将炸好的春卷分一批摆上桌。仿佛看不见夏葵一样，只是跟外婆聊着家长里短。
“对，这几天都比较忙，长远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留在乡下，一直到暑假结束。”
“刘家的孩子考到长春那边的大学上去了，怎么跑那么远？”
“夏家的还在本地上呢？他妈管的太严实了，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多大的小伙子了，还跟看崽一样……唉，原本能考上更好一点的，现在才考了这么点的成绩。”
夏葵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食物。
蒸好的黄面馍馍，配一份酸辣土豆丝和一碗白米粥。
乡下8月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是有些寒意的。
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白米粥，再配上开胃的酸辣土豆丝。一口下去，热气在胃里散开。
快8点的时候，刘晶抹了把嘴角的饭渣，对正要回楼上的女儿说:“回来。”
夏葵知道她要被说教了，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刘晶穿戴好衣服，从门前的包包里抽出了一张10元纸币。
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对女儿说:“这10块钱你不要乱花，双手递给人家夏奶奶的孙子。就跟他说是还他漫画的钱。”
“你要是敢拿着钱出去买吃的或者买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我知道了，我打不死你。”
“还有厨房里的春卷，一会儿让你外婆给你包起几个，也送到夏奶奶家。跟夏家孙子说这是你赔礼的礼物。”
“记住给我好好道歉啊。”
“我暑假结束之前可能都回不来了。”
“过两天你爸爸回来，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写作业。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会每天检查你的作业。开学前一天我会看的，你要是写不完你那天就别睡觉了。”
——
夏葵左手端着一个红色塑料编织筐，筐里整齐摆放着10个春卷。
右手拽紧了10元纸币。
来到小哥哥家的时候，却见他家门口蹲坐着三四个光着膀子的大汉。
眼光不善的望着过来的女孩。
“哎哟，这不是夏夏吗？”夏奶奶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从压井边回到厨房时，看到了正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夏葵。“好孩子，快来奶奶身边。”
夏葵大着胆子避开大汉，来到夏奶奶身边，让她感到一些安全感:“夏奶奶，这是我妈妈让我送给你们的春卷。”
“哎哟，刘家那妮子有心了。”夏奶奶弯起唇角，像冬天的腊梅。将西瓜抱到案板上，双手接过夏葵端来的红色塑料编织筐。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们家正准备吃西瓜的。门前蹲的是盛夏的大伯二伯他们。我给你和盛夏切两牙西瓜，你们上去吃。”
夏奶奶将大西瓜从中切开，丹红的瓜芯对半分开，清爽的磨砂质感好似仲夏微凉的风。里边藏着数不清的黑色、白色西瓜籽儿。
夏葵以前看童话书的时候记得上面写到——吃了西瓜籽，肚子里边会种西瓜的。
爸爸也常拿这事吓唬她，导致她好久都不敢吃西瓜，最后将这件事告诉比她大两岁的表姐。
表姐说，这绝对是骗人的。你吃下来的西瓜子只会变成你的粪便，落到厕所，它最终也只会在厕所里边变成西瓜树。你这个小孩太单纯了，这些东西都骗不了我，童话书都是骗人的。
后来夏葵吃西瓜籽的时候也没发现西瓜叶从嘴里长出来的现象。自那之后，夏葵也不再排斥吃西瓜了。
夏奶奶将切出的两块最红最大的西瓜瓣递给夏葵。
夏葵双手端着西瓜瓣，手心里还握着那张皱巴巴的10元纸币。
来到二楼的时候，小哥哥正在看书。
开窗了的窗子，8月早晨的微风顺着窗子，掠过小哥哥白色的衬衫，衬衫被微微掀起，露出少年白皙的脊梁。
带走丝丝凉意。
“小哥哥。”夏葵不自觉放软了声音。
“夏夏！”盛怀夕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小惊喜。
瘫软在地的旺旺也在看到夏葵的那一刻，激动地站起身，摇晃尾巴。
“夏奶奶，不对，是你奶奶让我把西瓜递给你。”
夏葵将两片西瓜整齐的摆放在小哥哥的桌前，手在旁边隔空捧着，避免不听话的西瓜软倒在桌上。
“还有，还有我妈妈给了我10块钱，说是赔你漫画的钱，昨天的事对不起了。”
夏葵将手心摊开，紧拽的10元纸币已被流淌下的西瓜汁水淋的湿软一片。
“谢谢，”小哥哥接过10元纸币，将它摊平重重地压在书页里，“就当是书签好了，每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能想到你毁坏了我一本漫画书了。”小哥哥半开玩笑的说。
“哼！”夏葵笑着哼唧了一声，“对了，你看的是什么呀？”
“这本书你看不懂，叫《月亮与六便士》，是一个外国人写的。”
你总是喜欢看一些古怪没听说过的东西，“这有什么好看的？”
“它是名著嘛，总会看到的。”
“那都是大人读的怪书，像我们小孩读一些漫画书，童话书就好了。”
“等到你长大变成大人的时候，也要看这本书的。”
“凭什么？”夏葵就是不喜欢被别人确定自己的人生路线。
小哥哥皱着眉头思索着凭什么:“可能是这本书上告诉了人们很多人生的哲理吧。”
“那你都知道了什么哲理呀？”
“嗯……就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在低头追逐解决温饱的六便士，却只能偶尔抬头看一眼月亮。”
“这说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说的就是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要低头为生活，为金钱劳碌；只能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己曾经的理想或梦想……也可以说是你的梦想面对现实没法得到实现。”
“梦想怎么会没法得到实现？等到长大了不就实现了了吗？”
“我就说了你不懂……”
“怎么会不懂？”夏葵死犟:“我现在的梦想是当演员，像电视上的林青霞一样，又英气又漂亮的那种。而且我现在就是在向那方面努力呀，我每天都要对着镜子说，‘夏夏你真漂亮，你以后肯定会当个好演员的。’所以等到我成年之后，我就能变成林青霞了。”
说到梦想，小哥哥沉思:“我的梦想是当警察……”
“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因为我的爸爸就是警察，他说警察是一份很光荣的职业，但是后来他做任务的时候光荣牺牲了。”我和妈妈很想他。
“对不起……那你做了警察有一天会不会也牺牲？”
“可能会吧。”
“那你还做干什么？多危险呢。”
“但是警察是一份很光荣的职业，无论如何我的梦想都不会变的。”
“做警察很难的，就像我做演员需要背台词，而且还要不断的拍戏，每天为了拍戏奔波……”
“确实很难，就像《霸王别姬》里的张国荣一样，为了拍那一部戏，需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去钻研剧本，然后还要学习普通话、学习戏腔、揣摩人物的心态，把自己变成程蝶衣。”
“啊，这么难，我以为只需要背背台词，让自己变得漂亮就好了……既然这么难的话，我就不当演员了，我可以当画家，反正我画画很有天赋。”
小哥哥回想到夏葵之前给他的道歉信里画的4个外星人小孩，不免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你怎么这么善变？”
“这哪是善变呢，这叫及时止损。如果我没有做演员的天赋，我当一名画家有何不可？”
“真拿你没办法。”
夏葵瘫坐在小哥哥的凉席上，风扇左摇头右晃脑的吹着二人:“我还以为今天妈妈会打我批评我呢，但是她只让我给你带春卷和还钱。”
“你妈妈怎么知道你看我的漫画书？”
“这个我也不清楚。”夏葵回想起昨天夜晚她跟小哥哥在门口聊天时，身后草丛的动静。
难道妈妈就是那匹大眼狼？
“我妈妈今天要走，过两天我爸爸回来。她说我爸爸每天都要检查我的作业。所以我每天都要写几十道数学题，真的好难。”
“你可以来我家写呀，我可以教你数学，我数学很好的。”
“真的吗？”夏葵从凉席上下来，星星眼的望向小哥哥。
“真的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那太好了。”夏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妈妈还让我给你带春卷，但是我把春卷放到楼下了，肯定会被你大伯二伯吃干净的，我现在回家再给你拿一些春卷来。”
夏葵急急忙忙的冲下楼梯。
身后传来小哥哥的声音:“你可以拿你的作业过来，我教你怎么写。”
——
待到外婆来小哥哥家里喊人的时候，夏葵才知道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文具，擦了一把嘴角的春卷渣:“小哥哥，谢谢你辅导我写作业，我下午还来找你玩，怎么样？”
小哥哥眼珠左右乱瞟，犹豫地说:“你下午还是别来了吧。”
“为什么？”夏葵有些难过，难道小哥哥觉得自己数学差，不想让自己过来耽误他的时间？
小哥哥叹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因为我下午就要跟妈妈回城里去了，我家里不在这一片，你以后都见不到我了。”
夏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哥哥，这个刚才还跟她聊梦想，向她保证会保护自己，会爱自己的男孩，现在跟她说再也不相见这么沉重的话题。
他简直就像一个骗子！
瞬间红润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们现在还因为作业耽误了好长的时间，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小哥哥忍不住加重语气:“我害怕我们分开的时候闹得很难堪。”
“那你觉得现在就好了吗？”夏葵几乎要吼出来，她不想再看见这个骗子了。颤抖着收拾完东西，夺门而出，泪水在身后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