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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好疼……师父,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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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臣子们连忙奉承

    “能品尝天子亲制的腊八蒜,实乃我等之荣幸。”

    国家位于南方,众人吃不惯咸辣,偏爱酸甜。这北国特色的腊八蒜,实在没几人吃得惯。

    “臣记得陛下对这腊八蒜颇为喜爱,怎的不尝尝?”

    瀛禾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根本不给皇帝退路。陆拾遗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嗯,好吃,朕甚爱之。”

    陆拾遗强颜欢笑,心中却叫苦不迭。

    瀛禾也跟着皮笑肉不笑道

    “好吃便多吃些。”

    得,师父是铁了心不想让他好过。

    于是,接下来的宴席中,只见陆拾遗一口一口地吃着腊八蒜,好不容易吃完一碗,太监又立马送上来一碗。

    他偷瞄一眼瀛禾,果然见师父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师父啊,说好的做皇帝不能贪食呢,您就不怕有人借此下毒吗……

    他又勉强吃了几口,牙都被酸得发软,才刚嚼几口就疼得直咧嘴。

    就这小小的腊八蒜,朕还制服不了你了?

    不就是吃蒜吗,能有多难,陆拾遗一咬牙,干脆不吃菜了,愣是吃下三碗腊八蒜,直吃得自己想吐。

    终于熬到宴席结束,眼看着瀛禾又拎着一坛腊八蒜走进寝宫,陆拾遗彻底崩溃。

    “我真吃不下了……”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瀛禾,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快哭出来了。

    瀛禾微微一笑,将坛子放在桌上

    “皇上还知道这腊八蒜不宜多食呢?”

    那你送过来一百多坛是喂猪的吗?”

    “额……那个……”

    陆拾遗一时语塞,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瀛禾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陆拾遗心中愈发忐忑。他暗自嘀咕,其实不想笑就别笑了,您这样比不笑还吓人好不好?

    瀛禾的手指在坛子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所以,你浪费食物没有缘由?”

    扑通一声,陆拾遗十分没出息地跪在了地上

    “我…我错了,我皮谷还疼着呢,摄政王若是要罚,晚几日可以吗?”

    “怕什么,本王还没说怎么罚呢。”

    瀛禾笑道:“皇帝可愿陪本王去御花园逛逛?”

    嗯?不挨打吗?

    “愿!朕甚愿!”

    他不会是做梦呢吧,师父居然主动邀请他逛御花园?那就算是陷阱他都甘之如饴,于是腾地一下站起来

    “几时走?”

    “此刻。”

    瀛禾浅浅地笑着,时间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冬天,陆拾遗一时间恍然,眼里闪过星光。

    不过这路程倒不是很容易,陆拾遗自小就怕冷,穿着狐裘也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一时间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大冬天的逛御花园。

    小人儿忍着身后的疼痛一步步跟在人身后,哪有心情欣赏御花园难得的雪景,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人的背影。

    真美啊,他忍不住痴痴地想着,紧了紧狐裘,师父撑伞的背影融入雪景里简直就像一幅画。

    走了半个时辰,陆拾遗已然冻僵,手指通红,傻乎乎地跟在那人身后。他着实想不通,怎还有闲情雅致赏景。

    他长长的睫毛上凝了水汽,微微遮挡着他的视线,只觉得胃里一阵刺痛,好不容易才跟着瀛禾挪到池塘边。

    上次他是怎么有勇气大冬天跳进池塘里的,瀛禾救他不超过几个呼吸间,他都冻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挑些鹅软石来。”

    瀛禾坐在亭子里的木椅上吩咐道。

    陆拾遗僵硬地点点头,天太冷,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只知道听师父安排,把伞放在一边,从池塘边挑起鹅卵石来。

    不一会儿,陆拾遗就揣着两手细圆的鹅软石回来,大大小小的石头摆了一桌子,基本都是青蓝色的——师父喜欢的颜色。

    “鞋脱了。”

    瀛禾淡淡说道。

    陆拾遗一愣,糯糯地应道

    “摄政王,我好冷……”

    见人不理自己,陆拾遗也不再磨叽,团子贴到椅子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上次师父给的药他没舍得擦,如今足足疼了两日也还没好多少,反倒有种更疼了的错觉。

    棉靴刚一脱下,陆拾遗就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一个脱鞋的动作就用了许久。

    瀛禾接过他的鞋,把石头分成两份放进人的靴子里。

    待一切就绪,便让陆拾遗一边哆嗦着,一边将脚伸回靴子中。

    “啊,好凉。”

    小皇帝紧紧咬着嘴唇,那模样着实惹人怜爱,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寒冷与刺痛。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摄政王,我真的好冷,您若是喜欢看雪景,我们回去歇息一下再来好吗。”

    陆拾遗一边哆嗦着一边说道,冻的通红的手藏在袖子里。

    瀛禾知道陆拾遗怕冷,却不知人如此畏寒,整个人都有点发红了,倒真怕把他冻坏了。

    “现在知道冷了?”

    嘴上这么说,却解开了敝氅批在人身上。

    没想到陆拾遗却躲开了,他嘴唇哆嗦着说道

    “不用了,天寒,师父不要冻到了,我们回寝宫就好。”

    瀛禾手上一顿,心头莫名一揪,终究还是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皇帝寝宫走去。

    进了屋,小皇帝才慢慢解冻,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脸上火烧一样发热。

    “师父。”

    发现自己被人抱着,他下意识唤道。

    瀛禾面上很冷,应道

    “别以为自己病了就能乱叫,好了我也照样罚。”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忘了。”

    陆拾遗小声嗫喏着,把头藏进人怀里。

    “我很快就能好的。”

    他补充道。

    瀛禾把人放在榻上,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真是奇怪,年纪轻轻,正是火热的时候,怎么会如此孱弱?

    他正欲去给人熬药,便被陆拾遗一把拉住

    “别走,师父,求求你,别走,我很快就能好的。”

    “很快就能受罚了,给遗儿一点时间,求您,不要走……”

    陆拾遗的手不像平时那般冰冷,反而很是滚烫,他为了让师父能自如早便把门口等候的太监撤掉,一时间瀛禾也没法子。

    “在这等我。”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害陆拾遗如此,瀛禾安抚道,便转身出了屋子,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咳咳……”

    陆拾遗脚步踉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强撑着往门外走去,脚底的石头将他折磨得苦不堪言,胃里更是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刚推开门,刺骨的寒风如利刃般割在他身上,吹得他睁不开眼,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好疼……师父,我好疼……”

    他蜷缩着身子,揉着摔疼的膝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奇怪,怎么这般晕乎。

    走没几步,又再度摔倒。陆拾遗顾不上疼痛,他只想找到师父,师父可不能再走了,不然自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踉跄,陆拾遗直直地倒了下去,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反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疯了,出来做什么?”

    是瀛禾低沉的嗓音,透着丝丝无奈,却又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身后的太监见皇帝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慌忙上前照顾。

    “师父……”

    陆拾遗嘴里不停念叨着,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天旋地转。

    瀛禾没有回应他,只是不断地为其更换散热布。太医端着药进来,他便轻柔地给人喂下。

    如此悉心照料了一夜,陆拾遗才稍稍好转,缓缓睁开了眼睛。

    “摄政王,朕已无碍,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轻声说道,面色虽褪去潮红,却仍透着极致的苍白。

    瀛禾为其诊了诊脉,虽温度降了些,但仍在持续低烧。

    “此次是本王疏忽了,害龙体抱恙,照顾皇帝是本王应该做的。”

    瀛禾淡淡的说着,眼眸深邃如潭,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情绪。

    陆拾遗的眼睛莫名地湿热起来,他鼻尖发酸,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

    “倘若我不是皇帝呢。”

    瀛禾的手顿了一下,对上人探究的眼神,面上却丝毫不显。

    傻瓜,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皇帝乃天子,是上天指派,岂会不是皇帝?”

    瀛禾面色沉静,语气郑重,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说,倘若我不是皇帝,你会如何?”

    陆拾遗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倔强,执意得到一个答案。

    面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面对皇帝时应有的礼节。他不必回答,陆拾遗也知道他会说什么。他合上眼,没等人答复便说道

    “朕无事,有太监宫女在此,自有人照顾,摄政王替朕理朝政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

    瀛禾微微俯身,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还真走啊师父……

    陆拾遗无力地苦笑,太监拿起凉巾,想要为其降温,却被他一把扔下,冷冷说道

    “出去!”

    咳咳……话落,陆拾遗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背过身去,仿佛随时可能倒下,不再言语。

    皇帝昏庸,人尽皆知。一朝病死,或许正遂了许多人的愿。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面面相觑,终究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可笑,他赌的每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

    他狭长的眸子微眯,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起罚好了,他借力站直身体,正准备开口…

    “是我!我犯的事儿,大师兄,我有错,您别罚师兄师弟他们,都是我的错。”

    梁铮细腻的心思,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梁崇光的怒火。

    如若他们之中没有人承认,那么接下来的后果会如何,他都不敢想。

    加上本来他也有错…只希望大师兄不要过于追根究底。

    “你?”

    梁崇光盯着梁铮,声音淬冰,

    “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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