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击(2)
“哎哎哎,青兰呐,干嘛回屋去了,叔婶伯娘还在这儿呢!”
李村长眼尖,一把夺过鞭子,高高举起,摇头连声啧啧,
“啧啧啧,玉老二啊,你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好歹是你大哥唯一的子嗣,打死了你怎么向你泉下的大哥交代啊。”
周围有几个舌头大的大婶已经开始掩袖交头接耳对着玉成仓指指点点了,
玉茹挽被打的满身是伤跪趴在地上,玉家父女却完好无损耿着脖子百般抵赖着,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玉成仓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多人指责,只见他顿时面红耳赤,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觉得有伤颜面,立在人群中间面露尴尬
正当玉成仓不知所措之时,玉茹挽适时又添了一把火,只见她一脸恍惚,呆呆护住头,嘴里悄声喃喃道,
“别打了,二叔,别打了,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吗,求求你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
眼尖的张婶看见面前瘦小的女娃眼神呆滞嘴巴却不停的嗡动着,连忙凑上前来,
“丫头,你说啥,你二叔咋啦?什么打你?”
只见玉茹挽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村里人看着玉成仓的眼神也越来越晦暗不明,似乎像是烈日下的干草,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烧成片的山塬。
玉成仓看着众人快要喷火的眸子,冷不丁缩了缩脖子,朝后退,讪讪狡辩道,
“别听她瞎说,我平时对她可比对青兰好多了,何谈打她这一说。”
玉青兰也跟着附和,站在她爹面前叉着腰一脸蛮横,
“就是,平常我们家可待她不薄呢,给她吃还给她穿的,她不感谢我们也就算了,今天还想污蔑我爹,她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大贱人!”
玉成仓一听自家闺女嘴上没个把门的,忙拉住闺女捂住她的嘴,对众人尴尬一笑,解释道,
“青兰她就是没学问,但心不坏。”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一片嘈杂之音,这时李村长站出来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如此我看还是去找官府把话说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此话一出,玉成仓还有玉青兰皆浑身一抖,呆若木鸡。
要是去报了官,他们家这些年干的欺凌邻居,欺压穷农的那些事儿,不就都被抖出来了?玉成仓眯着鼠眼,看向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突然想到一个避免报官的好办法。
“茹挽,二叔平常待你不薄啊,你小的时候二叔还常常带你和你姐姐一起玩,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你的亲叔叔进官府受人欺压吗?”
玉成仓说的是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倒显得他无辜可怜。再加上俞青兰也在一旁小声啜泣,显得这父女俩更加让人同情。
玉如婉看着周围村民的表情,似乎有几个已经有些心疼这两人了,这时候她再强硬要求玉成仓见官倒显得是她不是了。
这时文秀才突然站在俞如婉身后,轻拍玉茹挽的肩膀,摸着花白的胡子,一派慈祥长辈模样,
“孩子,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们始终是局外人,这事还是要看你的想法。”
玉茹挽当即狠掐了一把大腿,泪珠挂在眼角将落不落,用枯瘦干瘪的手抹了抹泪,期期艾艾道,
“没,没事的,村长,我二叔始终是我亲二叔,二叔二婶大姐若是苛责我便能开心的话,也是我应尽的孝道。”
“啧,茹挽啊,这怎么能行,这样,村里的叔伯婶娘给你做了这个主!”
李村长见缝插针,从袖子中掏出玉成仓典当的十亩地契,展示给大伙,
“各位,今天呢,本来是商量怎么处理成仓这十亩地的,但大家也都看到了,玉家大小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被成仓一家如此苛责,我也于心不忍,这样!”
李村长清了清嗓音,
“我愿从我应得的那三亩地里匀半亩让茹挽这丫头自己居住耕地!大伙做个见证啊!”说着便要将拉着玉茹挽的手指在地契上盖,众人面面相觑,随即,
“我也愿意分半亩地给茹挽丫头!”
“我也匀五分地!”
就这样,好几个地本来就够种的叔婶们因着李村长的慷慨主动让出几分几亩地送给玉茹挽,
玉成仓一听急了,本来还想再拖一拖的,没成想这些人居然现场就把地定下了,于是怒指着玉茹挽,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反被玉茹挽背对着人投来挑衅一笑给气了个够呛。
“你什么你啊,成仓,要我说你是真不厚道,大伙每日在地里劳作只有傍晚没活了才能歇会,你倒好,田间地头从没见过你的身影,茹挽丫头真是遭罪,你啊!就应该上报官府,让官府的人来看看你家这笑话,看看你家婆娘还怎么在裴家当嬷嬷!”
陶婶娘叉着腰指着玉成仓怒骂道,玉成仓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只能打着哈哈附和,毕竟他也是靠他婆娘在裴家做事才能这么硬气,
“既然,叔婶们都发话了,二叔,我就不在身边孝敬你们了?”
玉如婉适时出声,故意将话头又抛回了俞成仓这儿,玉成仓一听有台阶下,忙不迭回道,
“后山头上还有一处猎屋,是你父母在世时常去的地方,若你不愿再与叔父同住,那你便搬到那儿去吧,若是缺衣少粮的话,记得回来拿,叔父永远欢迎你。”
玉成仓一边抹着脸上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期期艾艾的说道。
周围有好几个人都被他这番说辞给触动到,就连李村长也愣了一下,感叹他为何能这么收放自如。
李村长见玉成仓如此,便也只能哈哈几声,拍了拍玉成仓的肩膀,
“哈哈哈,玉老弟,我今日还有些别的事,改日请你去我家一叙。”
玉茹挽大事已成,便也不想再与玉家人纠缠,匆匆紧跟着李村长和叔婶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并将他们刚刚赠的地契一一归还,便抓紧时间拿了几件自己的东西跟着散去的村民们走了,她才不要被玉成仓抓住又遭一顿毒打呢。
后山头的茅屋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只是一堆泥土砌起来用作储存猎物的茅草屋罢了。
玉茹挽虽只知道她二叔绝不可能那么好心,但她若是不剥离出玉成仓家,那么今日过后她便再无出头之日。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住在漏风茅屋里,可当她真真切切爬上山见到那座屋子时,还是不免震惊了一下。
外墙用来加固的泥土已经散的七零八落,充当屋顶的茅草也被风吹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几根顽强的挂在顶上。
这,这哪里是屋子,这简直就是一堆烂摊子嘛。
玉茹挽叹了口气,一屁墩坐在门槛上,
“咣当”一声,
玉茹挽顿时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呦,疼死我了。”
哪知门槛也早早的下岗了,玉茹挽揉着屁股,站在四面透风的屋子里,一脸无语的向上望去看见头顶一片星空,随即又缓缓看向地面。
“当务之急还是去寻些茅草修补修补屋顶吧。”
玉茹挽伴着皎洁月光,一路顺着山头走去,随手薅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别在头上,心情愉悦的边走边哼两句小曲儿,山上的景色十分不错,有皂荚树,有成片成片的竹林甚至还有一口映着弯月的清泉,只不过有人说后山里经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所以这里除了她以外还没有人在后山居住呢。
玉茹挽拉着茅草回来,费劲儿补上了露天的屋顶,站在土墙上满脸愁容,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赚钱,不然就凭叔父这一家就能将她碾进尘埃里,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谈报仇呢。
突然,一阵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引的玉茹挽停步,看着那棵枝叶繁茂的皂荚树随风摇动忽然勾起了她的回忆,记得她之前在张常侍府上被送去给西域使者陪酒时,那人所送给她的东西正是一块像皂荚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是一块小小的带着香味儿的皂块儿,他叫它香皂。
那时候的玉茹挽好奇极了,拿着那块带有香味儿的皂块不停把玩着,那西域使者见玉茹挽如此娇憨模样,便将制香皂的过程都一一告诉了她。
现在想起来,那人说的方法并不难,她自己也可以搞出来,用那玩意儿发家致富。
可惜天色已晚,玉茹挽放下现在就试的心思,收拾收拾这破烂不堪的屋子后,又去泉水边洗了把脸,
泉水透着星光倒映出女子因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枯草一般的头发,俞如婉捏了捏自己,叹了口气,
怪不得前世有世家公子看上了自己无脑自大,恶毒自私的堂姐,原是有她在一旁做陪衬,即便堂姐如此不堪但容貌尚佳尤其是有了她做对比之后,任谁都会喜欢漂亮的人和事物啊。
待收拾齐整后,玉茹挽便趁着月色回了自己的小破屋里。
本来破败不堪的木屋和周边风吹过树摇晃的黑影很让人觉得害怕,但俞如婉躺在破床上一脸兴奋,真不敢相信,如民间精怪小说上写的一样,她居然真的遇见了神仙,还重生回了十六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