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注意场合

    “昨夜于仓舍闲谈之际，汝立于侧，应悉闻无误矣。尔之侣伴——小森，彼乃研习社会之道之学子，曾述及各国丧仪之异。因风俗信仰之别，世人身后之事，各有其道，难以一概而论。”

    “非止土葬与火化，更有树葬、海藏。于中华西藏之地，更有天葬之法也。将亡者投入海中，以饲鱼腹，或将尸骨碾碎，喂予秃鹫之喙此等行径，于今世之人看来，岂非野蛮残忍乎？”

    此言强词夺理，小说家暗忖，实乃偷梁换柱之术。

    此刻所议，彼人与众人所为，非为“丧仪”，而是“杀戮”——此乃于生者尚存之时，剥夺其命之恶行。此罪，无论何地何族，皆不可恕。

    然观伊达健一之面，无丝毫愧疚之色，小说家知其思维迥异常人，即便以伦理相驳，亦难撼动其心。

    “我之所为，仅为为垂暮之老者行葬礼，此事与他处无异。”

    果如所料，对方坚定如斯，如是言道。

    “那你呢？”小说家打断其语，目光紧锁对方，誓不错过其神色之变，“汝与众村人不同，曾在外求学，是乎？汝深知，于正常健全之现代社会，应遵循何等法则与道德。”

    伊达先生唇角微颤，难以察觉。

    “此理，或许不适用于神凭村。”

    他轻吐一口气，一字一句，似欲强调其坚毅之意志，如是回应。

    “汝或有误解。”

    小说家此时笑而不语。

    “伊达先生，勿忧，我并非责难汝与汝之同伴——我可如此称呼他们？——乃至神凭村中可能发生之其他事。”

    “若我为常人，此刻当速离此村，寻信号之地报警，或至镇上求助，非乎？”

    “故，汝之意为”

    伊达健一仰首，略显困惑地望向他。

    “我欲问其因。”

    小说家微耸肩。

    “汝等行此，必有其因。即使汝辈青年不知，那汝之上一代呢？在村中，伊达先生应与‘长老’关系密切，汝未曾询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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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须贺先生与真小姐匿于林后，听罢这场短而激烈的对话，一时无言相对。

    “你看，正如我所料，良同学乃有主见之青年，无须我等忧虑。”

    “此非‘有主见’所能形容。”

    真小姐在一旁吐槽。

    “此对话尽在其掌控之中，彼人被牵引着走，而彼乃杀人犯，凶狠之辈。初见良同学上前交谈，我心惊胆战。未料其年轻，应对自如。”

    “诚然。”须贺先生深表赞同，自认无法如少年般镇定。“然其自称侦探助手，或已习以为常矣。”

    “然现代社会之‘侦探’，岂非寻猫觅狗，或助人查配偶之不忠？大叔，我等常与‘侦探’打交道，可曾见其涉猎杀人之事？”

    言至此，真小姐忆起一事，开始抱怨。

    “说来，《禁入地带》之投稿者中，有兼职私家侦探者，专写捕风捉影，甚至侵犯他人隐私之文以欺读者。如此德行，你竟刊发其文——”

    须贺先生见其言辞激烈，虽尽力压低声音，恐再如此，必被发现，忙拍肩打断。

    “注意场合。另刊发其文，我无异议。可能引起麻烦之处，不皆已删去乎？”

    “然而”

    “实言之，仅靠顾客委托，彼等或难自给。——如无地下街之老主顾，及附近学校之学子，此杂志恐早已倒闭。皆处此境，深知生活之艰辛，故需相互扶持。”

    真小姐张口欲言，片刻后才喃喃道：

    “然，办报刊，弄虚作假，岂非不正？叔父昔日教我，应诚实为人。”

    “你以为《禁入地带》为何种杂志？世人皆为虚构而来，外星人、幽灵之类。愈荒诞离奇，愈滑稽匪夷，读者愈兴奋。”

    “故，叔父为何创办此杂志？”

    真小姐终问出心中久悬之疑。

    “因我已无他路可走。”

    他沉默片刻，缓缓答道——那一刻，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

    “昔者是昔者，今者是今者。昔日我为王牌记者，有东京大报传媒撑腰，有人付我薪酬；今日我自食其力，固执己见，恐难果腹。”

    须贺先生神情平静，仿佛所述之痛苦经历与艰难抉择，皆与己无关。

    “待汝长大便知，此乃大人之辛酸”

    他话未说完，忽觉不妥，忙改口。

    “我说错了，真。我更愿汝永不知晓。汝等青年，应有更光明之未来。”

    真小姐默然，低头，发丝随重力垂落，遮掩其容。

    须贺先生觉气氛尴尬，故不再望向同伴，转身注视远处对峙的二人，低声续言。

    “话说回来，良同学之言，倒提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