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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拜谒伍 与狼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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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继续搜查仍旧无果,眼看日上梢头,只得作罢,回堂处理公务。放跑犯人可是大过,况且还是这么特殊的犯人,怎么想都心有遗憾,遗憾没能严加看管叫人钻了空子。午间小憩的空档,刘知府把李通判单独叫到内屋,与他私下会谈些什么。

    刘知府请他坐下,而后率先开口:“那个长得像黄狗一样的犯人跑了,这我已知道。说起来,你后续可有什么打算?”

    面对知府似笑不笑的面容,李通判目光闪躲,似乎害怕知府责骂下来。“都怪下官没能严加看管,让他给逃脱。接下来,我定会想方设法查清他的藏身之处,再度擒获。”

    “哦不不,我是问,你确定一个小贼长着副黄犬的皮囊,或者一只长着黄犬皮囊的人是个小贼?”说罢,刘知府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显然这番话问得非常奇怪,尤其是配上那笑,总让人感觉像是在给他暗示些什么。李通判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合适,试探问道:“敢问,知府此言的意思是……”

    “哈哈,既然没有外人,那我不妨说得明白些。”刘知府顿了顿,“犯人非人,你又何必去追呢?我等不过是凡人命官,那禽兽之流,随他去就是。小偷小摸而已,这案子还不好结?另外,我们并不了解那些家伙,现在没动静,还是别轻举妄动。若是惹恼了他们,兴许我们得玩命。”

    李通判咬咬牙,斗胆回道:“可是……唔,可他们已经侵害了官吏性命,就算小偷小摸我们视而不见,那若是有一天杀身之祸降临到你我头上,我们有谁还能说出半句置身事外的话?现在就已经向官吏动手了,那以后呢?若是有一日府城百姓卷入恶战,我们为官者却要坐视不管、只顾保全自身吗?”

    “杞人忧天。李通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有那个本事,为什么要潜伏暗杀,而不是直接出面屠戮?况且倘若真的发生了,你怎么对付那些似兽非人的东西,你有几成把握?若那时牺牲部分百姓而换来更多百姓的存活,做出这种事,你觉得百姓更多的念着你的好,还是会骂你无能庸官?”

    “我……刘知府,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忍让了。”李通判紧握双拳,“我们继续忍让,还不知暗处的他们会怎样得寸进尺。况且那黄狗人离开,就算他不做什么,若是被百姓看到,也会发生恐慌……府衙内的人基本也看到了,都不肯监守在附近。把他抓住关在府衙里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处罚,那不重要。不然我也不会等个几天叫他同伴把他救走了。”

    “慢着。”刘知府突然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说……被他同伴救走了?这不到半天的工夫,你是怎样得知,他是被同伴给救走了呢?”

    面对发问李通判也是镇定答复。“只是猜测,不过并非是无端揣测。我刚才在后院发现了一些黑色的兽毛,那不像是黄犬身上有的。而且……府衙里哪里养过黑狗了呢?”

    刘知府倒是奇怪起来。“那么府衙内外出入森严,一个外来劫持者,是如何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的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刘知府……如果他就在我们身边,就是府衙内的一员,或许一切都能解释通。但愿并非如此。”李通判心头一紧,这眼瞅怼到门内的事,不可不去警惕。

    聊到这个份上,刘知府的确也坐不住了,迫切想要知道更多相关的事。本以为只是碰巧遇到的外来犯人,哪知这府衙内外早已被安插眼线,是一场始料未及的预谋。这样看来,非说这是巧合是意外显然已经行不通,接下来要么揪出内奸要么提防内奸,别无他法。

    接下来的谈话李庆义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与之离屋,继续下午的公务。在处理的空档,他顺便唤来昨夜相关值夜人并盘问。

    只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恍惚中突然醒来,发觉自己竟又坐在堂中不知不觉入睡了,堂中空无一人,分明刚才还在问昨夜的值夜人呢。兴许是最近太累了,又因为那家伙放跑了为此头疼,所以才会忘掉一小段做过的事吧,他心想。本想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却见有位典吏匆忙开门进堂,神色慌张地看向他。

    “通判大事不好,咱快出去看看!”

    “嗯?”通判看着眼前之人,总觉得有些蹊跷,但还是选择跟着他出门。外头还是白日,但庭中却空无一人。

    这分明在府衙之内,此景不免感觉非常荒谬。见那衙役匆忙跑进一侧的西厢房内,通判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随之朝那府衙内的西厢房走去。说起来,毕竟是府衙之内,能出多大岔子?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推开门踏入其内,被眼前的景象一惊,正要转身逃离,却发现背后的门依然变成一堵墙,整个房屋像是被翻转似的,门换到了对面,西厢成东厢。

    许久没出现的虚浮幻梦再度袭来,仿若回到那个初秋的下午。不对啊,自己已经停药了,按说不会再有幻梦了啊?只是与那次不同,这次没有挽歌,梦到的人物也不尽相同,而且自己非常清醒,清醒到让他怀疑眼见为真。屋内只有三个陌生的面孔,皆是正坐,两位在北侧,一位在南侧,看位置也能推断北侧的人为家主。北侧的两位是狼人,一个年长一些的灰狼,旁边坐一只年少的黄狼,而南侧则是一只白毛异色瞳的猫,似羽士打扮,优雅而端庄。

    李庆义回过神来,打量屋内的布局。说起来,这房内布局不似当代,空气中弥漫一股绿茶末的淡淡清香,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头戴白玉莲花冠、身披青灰鹤氅的白猫在点茶,那茶香便是从碗中绿水散发出的。点茶是宋代名门望族喜欢的技艺,当今大明炒青技艺革新,以热汤冲茶居多,点茶这种费时费力的技法自然也逐渐失落。回看北侧的二人,其衣外黑内白,眼前景象确信是大宋没错了。

    点茶的白猫周围隐约有云雾缭绕,配上他的着装像是仙人入凡。不久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面色镇静地瞥了眼对他敌视黄狼,而后又看向对他神色些许敬畏的灰狼。

    “徐二郎,这位余姓氏小兄弟似乎不待见我啊。”

    他的声音似从山外奇境而来,却有一股中年男子的沉郁气质。却见灰狼神色不宁,似乎担忧着什么,半晌才回道:

    “玉狸大夫,咱们没这意思。”

    灰狼的回话伴随着点茶后汤水倒入瓷杯的声音,显然白猫并没有太在意他说了什么,依然镇定自若。只见他倒满三杯茶水,起身鞠躬给二人送上,而后回座自顾自地抿了一口,不顾主客之礼,兀自享受。

    “我要你找到杜怀琼或是李演,此事进展如何了。”

    “这……他早就远去。恕我等无力办到。”说着,灰狼垂头。

    玉狸大夫望着手中绿色茶汤,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仲征阁,你生父还有那些往事,你我是没法知道了,怪可惜的。”

    他的话语间透露出一股轻佻,惹得二人心中不悦。玉狸大夫刚说完不久,放下茶汤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庆义,露出狡黠的笑容:“那狸郎的后人兴许做官了呢。”

    李庆义迎接他的凝视,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他刚才那句话是在说自己吗?可按说这儿应当是幻境,而其中之人也是往日之人,自己不过一看客而已。他恍然想,自己身后不是墙吗?于是转身一看,后面挂着一幅竖直画卷,画卷上是个与玉狸大夫差不多样貌的猫形人,只不过他通体黑毛,双颊有一缕细微的橘红毛纹,头戴黄铜方山冠。画卷的角落有一印章,李庆义凑过去,勉强认出那四个字是“玄狸大夫”。

    眼前这个白猫自己还没搞懂,想不到还有个同样仙气飘飘的黑猫,真是怪哉。李庆义想着,却听那玉狸大夫问道:“我前日与你们谈的条件,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不等徐玉见开口,余姓黄狼就忍不住急切发问:

    “你这家伙究竟要……”

    “仲简!”徐玉见连忙低声呵斥他,顺势握拳轻捶他的后背,要他噤声。

    余仲简吃了瘪,虽然内心极其憋屈也看在徐玉见的面子上继续沉默。

    玉狸大夫啧啧两声,也不再等他想要的答案,径直起身。“徐二郎,既然如此,那我走便是。我到底是府外人。”

    他说完也不逗留,转身走到门口敞开大门,踏入院内。见状,灰狼慌张地起身追上去,而那黄狼也跟着一同追上去。而李庆义这边,他刚从那诡秘莫测的黑猫仙人画像中回过神,看屋内敞开而屋内空荡一片,便好奇出门试看门外情形。

    庭院中阳光明媚,青松与小塘形影相照。玉狸大夫沿路走了一会儿,却停下脚步。身后的余仲简看他停下的背影,大声喊到:“你既知我等不欢迎你,为何不赶紧离开?”

    玉狸大夫并未回头,轻蔑一笑,掏出藏在袖中的玉制灵芝如意,轻轻挥动。

    “不懂事的犬伢子。”

    轻浮的话语刚落,身后的余仲简似乎被空气中一股波动所冲击,腾空击飞,后背猛得撞到墙壁上,摔落在地。还没等两狼回过神,余仲简便又被一股反向的波动所冲击,这次击飞到青石板上,前额连着撞了几下,鲜血渗出。

    徐玉见当场腿软,连忙求饶:“夫子,仲简他野性未脱,尚需管教,恳求饶他一命,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罢了,本来也没想要他命。”

    玉狸大夫收起玉如意。徐玉见急忙跑过去扶住浑身瘫软的余仲简。此时余仲简躺在徐玉行怀中早已虚弱无比,他还没等面前的灰狼说什么,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仲简,仲简!”徐玉见搂紧他的身躯,悲从中来,“你怎么不听义兄的话,鲁莽行事……”

    “吵死了!”玉狸大夫突然转身暴怒,“在我面前不必学人衷情,我说了不要他命他就不会死,听不明白吗?”

    徐玉见浑身颤抖,顿时不敢露出哭腔。

    “不过,你刚才既然叫我夫子,想来你也答应我说的话了。”玉狸大夫再次露出那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比你兄长识时务得多,知道低头求饶。”

    李庆义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竟五味杂陈。原来这些长着兽容的家伙,也有人的情感啊。不对,这或许是片面的东西,断不可掉以轻心。

    而就在这时,眼前的三人逐渐虚化消失。同样的情景下,在北房中走出一位灰狼,他似乎和身边随从的虎郎细声说些什么。李庆义仔细打量灰狼,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徐姓灰狼吗?只不过看神态看打扮应该是多年之后的吧。两位上身文武袖穿着,各系有一领巾,英姿勃发。

    终于,两位走到李庆义的身旁,他也开始听清二人的谈话。

    “中原人发现我们藏身之所了。我们得主动出击。”

    “我早就说过,他们不可能放我们存活的,迟早会像多年前剿灭我们父辈那样,屠戮我们!”

    “若不是为了族人安定,我也不愿……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唉!若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谁愿意去拼命呢?我倒愿意与中原人友好来往,可惜……彼此心不同。”

    “你愿意不行,弟兄们也不会愿意的。我们能给予他们最大的敬重,就是不遗余力地消灭他们……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李庆义听到这,竟也严肃起来,对着二人义正言辞地讲:“我也是如此。既然非族异心,那我会想办法消灭你们,让你们只留在笔记与野史中,成为一段供后世传诵的传说。”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逐渐黯淡无光,脑海里响起一个略感熟悉的声音:

    “前人恩怨后世承担。若你执意要消灭他们,无论出于什么缘故……我都会助你。因为我们同心。”

    李庆义回想起来,这是梦游山府被李演扔出幻境后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再一回想,这可不就是刚才看见的那白猫的嗓音吗?可是,他说与我同心是何意,他也想剿灭兽化人吗?可他自己不也是……

    但这或许不是他当下应当考虑的,他想知道这太过清晰的梦是怎么回事,以及应该如何离开这里。若因此而渎职,可是为官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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