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做戏
“身体好点了吗？”
还以为三次都没如愿逮到她的季铭归找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质问，没想到他开口竟是关心。
她知道他问的是被她拿来当挡箭牌的例假，心虚地点了下头。
“呃，你们有事要出去是吧？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拜拜陈烟，晚上早点回来！”
江袅袅识相地松开挽着陈烟的手，边往寝室里面走边回头，那眼神犀利的就像是在说“你晚上要是不回来跟我好好交代，我饶不了你”。
“诶……”陈烟伸出去挽留的手暴露了她此时并不想让江袅袅离开的想法。
她就这样被她丢下，一个人面对这个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
也是，估计不只是在江袅袅眼里，在周围停下脚步背着他们小声议论的单纯女大学生眼里，可能她跟季铭归两人身边环绕的都是粉红泡泡。
“走吧。”季铭归朝身后偏了下头，低沉的嗓音透着不容抗拒的气息。
陈烟快步跟上，她也不想再次成为流言中的主人公。
“为什么要来学校里面？”
“不然抓得到你吗？”
他倒是不装了。
“今天又打算带我去哪？”
“看电影。”
陈烟一脸不敢置信地侧头看他。
“如果你想快速把我曝光在大众视野下，带我去一次你们的什么商业酒会或者什么展览不就好了？有大量记者在的那种。到时候让他们拿高清镜头对着我的脸狂拍就能达到目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的玩感情循序渐进的戏码？”
“你在说什么？我带你去看电影，只是因为碰巧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我比较感兴趣的电影而已。”
又开始赖账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他不是都默认她的猜想了吗？
“既然今天的行程跟还你人情没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可以拒绝的？”
既然他给她递了杆子，那她就往上爬。
“聪明一点，不要影响我看电影的心情。”
果然还是为了陪他演戏。
“才发现我笨吗？所以请你下次开拍之前能不能说一句‘action’，不然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状态。”
季铭归被她的表述逗笑，“我就不能单纯地请你看一次电影吗？”
“季铭归。”陈烟目视前方，用仅她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反问：“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季铭归才露出的笑容就这样凝在了脸上，随后逐渐笼上一层阴霾。
“你可是堂堂国内头部茶企的高管，我不过是一介小城市出来的贫穷书生。利用我就利用我，别拿我开玩笑行吗？”
陈烟脑子机敏的很，话锋一转，就把自己刚才话里藏着含义换了一个意思。
她不过是在借机暗讽那日他和那些小混混在理安废材场的所作所为，这样的文字游戏季铭归怎会听不出。
他收起欢愉的神态，不再作声。
今天的司机不是阿参，但陈烟看着那张更为年轻的面孔，总觉得之前在哪见过。
季铭归刚才听了她那一番话后就一路沉默，直到坐进车里都没有吭一声。
主角不高兴了，陈烟这个当配角的，在外人面前总是要捧上一捧。
“我今天肚子不舒服，等一会儿爆米花套餐里的可乐可以帮我换成奶茶吗？”
她佯装与他亲近，将身子倾向他那一侧。
季铭归本是看向窗外，被她这么一喊，瞳孔微震，回过头来盯着她，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知道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把头扭了回去，不再看她。
表演结束。
陈烟收放自如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手机开始处理自己学业上的事情，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到了电影院，季铭归应她要求购买了小食套餐，两人在陈烟做作的表演下手挽着手进了他提前预定的vip影厅。
漆黑空旷的影厅中仅他们两人，他们选了最中间的位置落座，屏幕适时地亮起，开始播放映前广告。
“这么细节？原来真的有电影要放啊？”陈烟故作轻松地拿起奶茶插上吸管，双眼紧盯着面前亮眼的屏幕。
“好好配合我，等我达到目的，我们两清。”身旁的人开口。
两清？
这个词汇为什么会让她觉得莫名的难得。
她和他的纠葛到底是因何而起的？追本溯源，她好像也说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从遇见他，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好像一环扣着一环，没完没了地惊扰她的生活。
而曾经在绑架案中充当施暴者和受害者角色的他们，现在竟然平和地坐在电影院里一起看电影，这场面别提有多荒唐。
“戏演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陈烟抠着皮制沙发的扶手，向他确认这个她无比在乎的信息。
“再过两周，我会带你出席麟光秋季新品发布会。”季铭归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再过两周……
好，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把这个时间当作还他人情的最后期限。
只要再坚持两周，她的生活就能恢复如初。
电影开始播放。
屏幕的光映在陈烟的脸上，变化莫测，情节看起来节奏很快。
只是这部电影外放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她之前看过的小上很多。
身旁的人一动不动，陈烟趁调整坐姿的空档，斜眼瞟了季铭归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刚才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感觉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为什么都这么累了，还要拉她出来演这场没有观众的戏？他到底是来看电影的还是睡觉的？
陈烟对这个人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她带着疑虑，将头扭回去继续盯着面前她跟本没有看进去的影片。
新品发布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陈烟推掉了当天自己所有的事，安安静静地坐在寝室里等着手机屏幕亮起。
她期待这一天，因为她知道今天这场重头戏一结束，就意味着她和季铭归的交易走到了尽头；她又害怕这一天，她害怕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把这场戏搞砸了，季铭归不知还会提出什么其它的要求，纠缠她到何时。
陈烟就这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摆在桌上的手机一动不动。
江袅袅上楼顶晾完床单，抱着一个空盆回来，看到陈烟呆坐在桌前，还保持着她走前那个姿势，不由得心生疑问。
“在等谁的消息呢？这么目不转睛。”
“嗯？没谁。”若不是江袅袅叫了她一声，陈烟还没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了神。
“奇奇怪怪的。”江袅袅路过她把盆放回阳台，又不甘心似的返回来，叉腰站在她身后，“陈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有啊！”陈烟被江袅袅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连忙转过看着她身否认。
“还说没有！季先生上次来找你就被我在寝室门口撞见过一回，你后面那几次偷摸出门，是不是也是跟他一起出去玩了？老实交代！”
陈烟没想到自己后面那几次跟季铭归出去都被她看在了眼里，舌头打起了结，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今天是麟光的秋季新品发布会，江袅袅的展品没有被相中，错失了包装设计的竞标名额，这几日正懊恼着呢。
她如果这时候提她受邀去参加发布会的事儿，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江袅袅看着上面跳动着的那个名字，神色黯淡了下来。
“陈烟，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的。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嫉妒你吗？”
“不是这样的，袅袅。我没有和季铭归谈恋爱。”陈烟抓起手机按掉电话，一边愤恨季铭归可真是会挑时间，偏偏这个时候打过来让她难堪。
“回来我会跟你解释的。”她手忙脚乱地扯下挂在床头的斜挎包，提起鞋跟，逃似的开门跑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江袅袅对她的洞察让她萌生出一种羞愧感。
那个令她畏惧的、来自正常人的审视，就像是一把炬火，烧光了她披在身上的伪装，迫使她暴露满身的泥泞。
缓缓闭合的宿舍门，像是一道闸，一点一点将她与她本该存在的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