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偷
由于江袅袅提前给陈烟打过预防针，陈烟知道自己已经因为会展一事沦为了笑柄。回到学校后，身边经过的同学就算偶尔有人把她认出来小声议论，她也没放在心上，笑笑就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信息更迭的飞快，说不定过上个几天，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被其他事情所吸引，她这个过时的“小丑”便会无人问津。
她不是会沉浸在旁人的眼光中庸人自扰的人。
季铭归自那天在诊所病房见过后，连续几天都销声匿迹。这对曾经的陈烟来说是个好事，但是现在他那里有自己母亲那边情况的一手消息，如果太久联系不上，陈烟也会心慌。
所以她计划等伤口结痂，就回理安一趟，那个时候新学年会展也结束了，有三天的中秋节假期，正好可以回去看看妈妈。
就在她以为万事都安排妥当，可以如期回家的时候，重感冒却找上了门，搞得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脑子都晕晕沉沉的。
江袅袅开门进来，看到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在寝室翻箱倒柜的陈烟，还以为屋里进了贼。
“你怎么裹这么严实？吓我一跳！”
“感冒了，你离我远一点哦，小心传染给你。”
江袅袅看了看自己手里刚拎上来的一壶开水，顺手就往陈烟摆在桌上的水杯中倒了大半杯。
“热水给你倒上了，等它稍微凉一点儿你再喝啊。”
“谢谢！”陈烟抬头，用仅露出的一双眼睛表达笑意。
上次从诊所回来陈烟哄了江袅袅好久，她才愿意跟她重归于好。江袅袅说自己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信任的人蒙在鼓里，所以如果再有下次，陈烟请她吃十次八次饭都不管用。
陈烟很珍惜这位心思单纯的朋友，发着誓跟她保证，如果再有下次，就请她吃十一顿饭。
恒州地处江南，九月的日子虽已入秋，但气温依旧居高不降。陈烟短袖外面还套了一件长袖外套，拖着行李箱到达车站附近时，早就热的浑身是汗。
老一辈都说感冒发烧，多喝水多出汗就好了。陈烟捂了这么久，也没感觉状态有什么好转。
她站在车站前的广场打开手机查找着自己的订票信息，远处响起的骚乱声却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好像离她越来越近。她刚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一道黑影就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把她撞翻在地。
“抓住他！他是小偷！”
那个男人扑了一个踉跄，站稳后继续逃窜，他身后还有另外几人穷追不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陈烟撞了这么一下，逃跑的小偷速度慢了下来，很快便被前方的热心群众按住。
一时之间，附近巡逻的警察、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全都围了上来，把陈烟面前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陈烟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发现屏幕居然摔得粉碎。
这可是她新买的手机！
她气不过，拖着行李箱也挤入了那一堆人群。
“老实点！”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还在奋力挣扎着，警察接手后直接把他的双手扳到背后挂上了手铐。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偷的男人从他身上摸出自己的手机，嘴里咒骂着。
“您好，麻烦您跟我一起去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没问题。”
“您好，我的手机……”陈烟叫住执法的警察，指了指自己手机的屏幕。
“需要赔偿是吧？那您也跟我们去一趟吧。”
也得去警局才行？
陈烟有些犹豫，她买的那趟车马上就要开了，这个时候去警局，肯定会误车的。
她低头取舍，眼神却对上了被按在地上那个小偷。
罗也？
陈烟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
怎么会是罗也！
还没等陈烟将那个名字喊出口，地上那人倒先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臭娘们儿！好狗不挡道没听过吗！那么大的广场就你站中间，你立碑呢！”
“骂什么呢？嘴巴干净点！”警察指着小偷厉声呵斥。
陈烟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道眼前这个曾经的旧识为什么要这样辱骂她。
难道是因为自己戴了口罩，他没认出自己？
那也不对啊，罗也一向待人彬彬有礼，怎么会像这个人一样出口成脏，甚至还偷人东西？
难道说他不是罗也？
可是他跟罗也长得明明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怎会有两副面孔生的如此相像？就连声音陈烟都听不出有什么差别。
陈烟带着疑问，不再犹豫，答应一同前往派出所，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罗也来到恒州之后就断联了，为什么这个小偷会跟罗也长得一模一样？
还是说这个人就是罗也，只是他装作不认识她……
可为什么呢？
硕大的谜团将陈烟笼罩，去警局的路上她设想了多种可能，甚至还猜测他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故，失忆了。
等她回过神来，做笔录的警察已经将一张表格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把这上面的填了就可以了。如果需要赔偿的话，在这里写上赔偿金额，记得提供赔偿金额的依据。”
警察在纸上四处指着，陈烟根本没有心思听。
“刚才被抓的那个人，现在被关在哪？我可以探视吗？”
“你探视他干什么？”警察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我……”陈烟随便说了个理由，“我觉得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这是警察局，不是让你来认亲的。”警察提醒陈烟，顺便补充：“这小子上次也是偷东西被逮到，关了五天，前两天才放出去，现在又因为偷东西进来了。你说他像你朋友？”
他还是个惯犯？
陈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退而求其次提出另一个请求：“这样吧，今天我的手机不要他赔了，等一会儿我出去取一点钱，您能帮我转交给他吗？我看他年纪轻轻，说不定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误入歧途的。”
“啊？”陈烟的要求听得警察云里雾里的，“你还要给他钱？恻隐之心不是你这样动的。人善被人欺，小心等他出去了赖上你。”
“谢谢您的提醒，我也不会给他很多，您就帮我这个忙吧。”
陈烟离开警局，找了家银行取了五百块现金，又在文具店买了个信封，将钱和写了她联系方式的纸条一同塞进信封，封了口交给警察。
然后她才重新踏上回理安的路途。
杨绣得知陈烟中秋节要回家，早早地就搬了个小板凳在楼下坐着等她。
陈烟到达时已近黄昏，小区里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映得路面树影斑驳。
她拖着行李渐渐向自家单元门口靠近，看到门口坐着的那团小小的黑色人影，佝着身子一动不动，鼻头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妈，你在楼下坐着干嘛呀？”
等她等得快睡着的杨绣听到声音后身体微晃，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烟烟啊，怎么走了这么久才到？”
“中途遇到了一点事情，换了车次。快上楼吧！我都说了很多遍了，外面光线不好，不要把这些活儿拿到外面来做，多伤眼睛啊。”
陈烟看着椅子旁的小背篓里那些针线，不用猜也知道是妈妈又在绣那些针织小玩意，忍不住开口数落。
“在楼下等你嘛，怕坐着无聊，就拿下来了。”
“你就不用下楼来等我呀！在家等不也是一样的吗？现在入秋了，昼夜温差大，你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爬楼，对应的楼道感应灯应声亮起。
“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嘛，正好下来透透气。”
陈烟沉默了。
她好像从爸爸去世的伤痛中脱离出来之后就只顾着自己闷头前行，忘记了母亲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妈。”陈烟哽咽。
“怎么了？傻站着干什么呢？快把鞋换了进来。”杨绣接过陈烟的行李箱，拖进她的房间。
“要不我退学吧，我不去上学了，我就留在理安，我在理安找工作，这样就能在家陪你了。”陈烟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门口失声痛哭。
杨绣听到动静，赶忙从陈烟的屋里出来，看着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儿还跟小时候一样站在玄关处冲她哗哗流着眼泪，心头一紧，虽然也难过，但嘴上还是训斥。
“瞎说什么呢你！那可是国韵！是你大学四年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坐在画架子面前熬出来的！你说不上就不上了，你真是好日子过够了你！”
“可是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啦？我又不是没有朋友，你刘姨，你张叔，他们都在理安啊。你怎么读了几天书回来又变矫情了？”
不是她变矫情了，是她真的很害怕妈妈陷入危险，突然哪天也不在了。
现在她们在明胡达在暗，指不定哪天他就找上门了。胡达凶狠到连她都拼不过，妈妈一个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该如何招架？
虽然这附近警方到处都有布控，季铭归也答应帮忙，可万一最后还是谁都没有防住胡达呢？
被警方通缉期间他都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学校的展览会，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对面是穷凶极恶的逃犯，她很难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陈烟走过去抱住杨绣久久不愿撒手。
“行了行了，你这一看就是一直没出过远门儿，突然离开家这么久，想家了吧？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想吃醋鱼。”
“你疯啦？”
陈烟缓和气氛的逗乐得逞，母女俩嬉笑着一同走进厨房，准备她们今日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