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人入宫
黎大现在浣衣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河边回来将衣裳交给宫女，见她耷拉着脸，竭力想从中挑刺却挑不出来，支吾半天一时无事可安排给我，她便在浣衣局溜溜达达逛了起来。
一名眼生的小宫女偷偷看了黎大好几眼，她好奇地朝她走过去。
她长得瘦小，瓜子脸上没有多少肉，躲在走廊柱子后面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黎大怜她弱小，便想起曾经宫中受欺凌却不曾言语的薛宝屏，难得主动开口问道。
“薛小主，奴婢是助衣朴姑姑手下的学徒曹弦，”
她悄悄往四周看了一眼，招手让黎大过去些。
黎大在她面前站定，
“说吧。我看过了，没有人。”
她犹豫了会儿，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咬了咬牙，说道：“虽然贵人的衣裳珍贵，不能捶打，但浣衣局一向有秘法用来浆洗衣物，可以在避免衣物损毁的同时减轻许多工作。”
“浣衣局已许久没有人直接浣衣，您没看那浣衣的小河边都没人么。”曹弦咬了咬下唇，轻声细语说道。
黎大心想，原来如此，又是单单针对我而来么，我已依照宫规，束手受罚，没想到这宫中的手段细密而隐蔽，段景之没事讨这般多老婆做什么，黎大眯了眯眼。
向她道了声谢，黎大又从身上摸出二丫为她备的枣泥糕递给她。
“多谢薛小主。”她十分胆小，像小兔子般看了看四周，接过枣泥糕，便轻轻跑掉了。
黎大伸出拳头看了一眼，轻易动手没用，这宫里二十四监，十八司，没了浣衣局，还有什么端茶递水司，我得想想办法，加快速度登上后宫的最高位。
这几日夜里黎大便留在宝瓶殿，将紫琴赶回房间睡觉，又悄悄布下禁制，和二丫在内屋头抵着头共商大事。
二丫洗漱完毕，脚丫一翘一翘说着她几日来打听到的消息。
后宫地位最尊贵者为太皇太后，向来仁慈，一心礼佛，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从皇太后接手中馈后便不再插手后宫细务，一心为太上皇、皇帝陛下和摄政王祈福；
第二尊贵者为皇太后，虽因登基之事与陛下有了嫌隙，一时撒手不管，但之前身为皇后之时，管理后宫便以严格著名，听说朝臣都有耳闻;
这两个位置都是要诞下或者抚育的皇子成为皇帝陛下才能自然而然坐上去的。
第三尊贵者为皇后，皇后掌凤印，母仪天下，为六宫表率。苏丹妲为上京名门望族，皇太后又是她的姑姑，虽不是亲的，可宗族之间向来同气连枝，且新后初立，执掌凤印，一时之间也是撼动不得，更别说宫中细务琐碎，规矩繁多，皇后之位尊荣，却也束手束脚，不得自由。
“但是呢，现在出现了一个妃子，很得陛下宠爱，都敢当面顶撞皇后娘娘呢。”二丫换了个姿势，躺在锦榻上，黎大也翻了个身，“是那个吟诗邀宠的。梅妃么？”
“不是、不是，”二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后宫啊，一年四季没有常开不败的花，此时已是帝师之女杜茹月入了宫，皇帝陛下爱不释手，这才封了娴妃，那赏赐日日都有，想来娴妃现在就算要天下的星星，皇帝陛下也要找人架起梯子去摘下来呢。”
“主子您久在浣衣局，后宫又进新人啦。”二丫摇了摇头，连脸上的雀斑都流露出几丝怒其不争的意味。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若得陛下恩宠，一夜之间便飞上枝头。”
“主子，我看陛下挺喜欢您的，倘若主子对陛下稍微和颜悦色些，皇帝陛下必定会很高兴，封您为贵人都有可能。”
黎大心想，什么是喜欢？我又不是欢喜宗那狐狸，天天将世间的男欢女爱挂在嘴边、放在心上。
何况段景之，一见到我就炸毛，我可看不出来对我有丁点喜欢之情。不是说一见欢喜么？我们可是相看两相厌。
“陛下坐拥四海，大宫女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二丫托着腮，仔细端详黎大，
“陛下对主子十分纵容。主子不曾向陛下行礼，陛下都不惩罚主子，主子无召去养心殿，陛下居然让您进去了。”
她突然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道：“还好皇后娘娘没听说，不然又要罚主子了。”
“这不是正在受罚么。”黎大摸了摸鼻子，浣衣局到处使绊子，难说是哪路牛鬼蛇神指使的，背后又有何阴私计较。
“段景之对后宫所有女子皆是如此吧。”
一想到有一天段景之柔声细语对我说话，黎大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撇了下嘴角，抖落满身的不适感。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
黎大打断二丫要她邀宠的提议，二丫已经自由发挥到如何在御花园和皇帝陛下巧遇，如何不经意间让皇帝陛下意识到很久没有来宝瓶殿。
“说回正题。”
“哎，这人的命，真是，出生就注定好的，”二丫学着老宫女的语气，
“都是同一批进宫，有的人被封为妃，有的人才只是常在。”二丫叹了口气。
“不过也比我们主子位份高。”她笑嘻嘻道，知道黎大不在乎这些，却还是为她可惜。
“谁被封为常在了？”黎大见一时之间这话题是结束不了了，便顺口问了一句。
“便是上京极富盛名的才女，柳娘子柳晴霄。”
“柳娘子琴棋书画皆通，可惜比梅妃入宫晚，被占了鳌头，不然听说才名可一直都在梅妃之上。”
“想来先入为主，陛下已尝过同款的，”
“还好这后宫刺儿头一般的，只有我们主子是。”
黎大作势要拍她头，她就势一滚，缩到墙角，“别打，别打，留我这狗头军师还有用。”
黎大忍俊不禁，“自封的狗头军师有何高见？”
二丫清了清嗓子，学那说书先生开嗓，又学唱戏的迈着四方步，站到屋子中间，“话说很久很久以前，”
“多久？”
“大晟皇朝未立之时，”
“那可是够久了。”黎大打趣道。
“哎呀，你不要打断我的思路，”二丫微咳一声
“严肃些。”
黎大在榻上笑得东倒西歪。
二丫气鼓鼓地开始说她的宫闱秘事。
“太武皇帝马上得天下，听说顾家出了一半的气力，顾家家风开放，女子和男子一般教养，初代皇后顾凤舞便出自顾家。”
预感到这将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黎大将琉璃盆的小虾端过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