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在淋雨
雨其实下的很突兀，陈志即使做好了各种准备，却还是被砸的猝不及防。
他仰头看着天，一滴雨水闯入他的视线，再砸到他的额头，惊起凉意。还不等陈志反应，如豆大的雨一滴一滴的砸下来，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成了它们的主场。
风这时候也大起来了，呜咽着，哀嚎着，咆哮着，携带着雨水坠入水泥地，啪嗒的一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摊水迹，留下一滴雨珠的尸体。
而陈志，只能低下头，暂避锋芒，任由风雨扑打到他的身上。他感觉整片天宇向他哭泣，他能感受到它们的委屈，便沉默让它们发泄，他这时候好像一个辜负了女孩心意的渣男，因为愧疚，所以不反抗的任由它敲打在自己的身上。
风雨更甚！
“真好。”陈志轻轻的说道。
大雨倾盆，掩盖了俗世的喧嚣，整个世界只剩下雨的旋律。如果没有旁边这个大吼大叫的肖楚会更好一点。
“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见。”肖楚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雨幕也不能完全隔绝。
陈志感觉到全身都湿透了，风吹有种透骨的凉意，就像在冰库里对着那台制冷机吹，他摸了一把脸，企图擦掉雨水，可惜是徒劳的，很快又有新的雨水补充过来，在雨里，他也学着肖楚大声嘶吼：“走，买吃的。”
两人在漆黑的雨幕里，任由雨水砸落，黑暗连影子也吞噬了，就剩两个孤独的躯壳，并肩走着。
肖楚走到烤鸭店的招牌底下，像狗一样的抖了抖身上的水，肖楚捋了捋头发，冲在一旁玩手机的老板喊着：“老板，来只手撕鸭！”
陈志没有跟着肖楚去买手撕鸭，而是走进最近的便利店，拿了两罐可乐。
两人都在老板惊讶的目光里，坦然地又走进磅礴的大雨中。
“给。”陈志递给肖楚一罐可乐，肖楚则是拿了一个腿给陈志。
“真他娘的爽！”肖楚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混着雨水吞咽，不避讳眼睛和雨水的接触。
“嗯。”陈志口齿不清的说道，腿只剩下半个了。
“你看。”肖楚指了指天上。
陈志顺着肖楚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看雨啊。”肖楚看见远处有路灯旁边下有一个供行人休息的椅子，就拉着陈志过去。
雨水伴着肉香，陈志正在享受这份佳肴，看着脚下的路生怕滑到让手上的美食浪费。
雨更大了，好像对直视它们这种冒犯的行为感到愤怒，所以雨里还夹杂着雷声的怒号。
肖楚又灌了一大口可乐，陈志从他血红的眼睛中读到了一丝嘲笑：“你看啊，这雨呢，你要是仰头看着，那千千万万的雨滴就像敌人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你脸上打，但只要你低下头，它们就顺着你，好像把你当做了队友。”
肖楚接着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而最后这雨的结局，不过是地上的一滩烂水，低下头的人呢，自然就是一滩烂泥了。”
陈志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在雨里，他打了一个寒颤，手里的那半个鸭腿已经凉了，带着一种腥味，陈志没了食欲。
“所以我就很佩服你嘛，高考都敢旷。”肖楚似笑非笑的，转移了话题。
陈志有些愕然，感觉压在身上的重担消失了不少：“你都知道了？”
“那不然我为啥要带你去诊所，胆子倒挺大啊。”
陈志沉默，喝了一口可乐，看着天上的雨，感觉雨没那么大了。到底是雨小了还是他已经适应了这么大的雨，陈志也不知道？
“所以你是仰头看天的人还是夹着尾巴佝偻着腰的烂泥？”陈志想起了肖楚刚才说的话。
肖楚愣了几秒，突然就笑起来，从椅子滑到地下，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看着天，声音笑得颤抖。
整个雨里都是他的笑声。
“我吗？我自然是，站着当人哈哈哈哈哈。”肖楚笑累了，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所以我就感觉没帮错嘛，你看，这多有意思。”
陈志看着不远处撑伞的人急匆匆的赶路，淡淡的说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像是两个煞笔。”
陈志说完，自己也笑起来了：“他妈的是谁想出来在下雨的时候吃鸭子的。”
肖楚也跟着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是我们两个煞笔想的，下雨天吃鸭子。嗝哈哈哈哈哈”肖楚用手拍着地面。
“煞笔”两人互相指着对方，越笑声音越大。
陈志支撑不住坐在地上，靠着椅子哈哈大笑。
两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小，然后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身上的狼狈，又默契的笑了起来。陈志捂着肚子，感觉到腹部已经快要抽筋了，却还停不下来。
他们笑的此起彼伏，就像两只狼在雨夜里嚎叫，天色更暗，孤独包围了他们，而他们的笑声就像是在黑夜里不停地闪烁的微弱火光。
火光在大雨中熄灭，至此雨夜一片漆黑。
“所以我帮的没错，你看，多有意思啊。”肖楚双目无神的看着陈志。
陈志把还剩半截的鸭腿丢掉，呡了一口可乐，往裤子上擦了擦手，想了想，认真的开口：“其实我也不全是因为要挑战规则，证明自己有多牛逼，去当一个煞笔。我熟悉了两年的生活一瞬间就要变了，谁知道是好是坏呢，至少我对现在挺满意的，有一个支持我决定的家庭，我就想晚一点，再晚一点”
肖楚淡淡的说道：“但是他们也会老，等你看到他们的白头发多到拔不完的时候，你就会恨自己怎么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享享福。”
陈志活动活动脸上的发酸的肌肉，呵呵一声：“那这么说我倒也挺自私的，我希望哪怕若干年后都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是。该上班的上班，然后该养着我的接着养我。”
肖楚毫不犹豫的打击陈志：“那怎么可能，你现在还有机会疯，等以后，你就要扛起整个家了。”
陈志伸手接雨，发现雨小了，再忽然的，就停住了，就像来得时候一样，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肖楚站起身来，看了看满是泥渍的衣服，满不在意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有那盒红色的利群。
“wc，你居然还带烟。”
陈志接过烟，发现一个人朝着他们两人走来，撑着一柄大黑伞，在他们面前停下。
砰的一声，伞收起来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陈志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