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遇匪
昨晚与百里渊不欢而散后，叶青圆思考良久，只觉得自己白日里过于矫情。
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从前她不明白，如今明白了也不算太迟。若在离开前能看到他与燕南枝终成眷属，亦是好事一桩。如此，百里阿翁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她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翻涌，缓缓沉浸于梦境之中。
梦中，她又回到了百里渊昔日的书房。她缓缓前行，轻柔地抚摸着书架上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籍，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呵呵，多么讽刺啊！”她轻声叹息。这书房曾是她渴望踏入却被禁止之地，如今却又一次在梦中重现。
她绕过书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几案上的一幅画上。画中女子清新秀丽，超凡脱俗，笑容灿烂如阳光，宛如仙子下凡。
叶青圆苦笑，心中涌起一丝嫉妒，更多的却是挫败。即便在梦中，他对燕南枝也是如此特别，甚至还为她画了这幅画像。
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今日郎中可是来过？怎么说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叶青圆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震——这段对话曾经出现在她的梦中！难道此刻是那场梦境吗？
正当她心生疑惑的时候，接下来的话语更让她坚信不疑，这就是不久前所做的那个梦。
“郎中说娘子一切都好，方子暂时不用换了，临走时嘱咐说要多给娘子活动活动筋骨，以防生褥疮。”
叶青圆倾听着书墨的声音，泪水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沿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内心的激动如同澎湃的浪潮，汹涌不休。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渴望在那个稚嫩声音响起的瞬间，亲眼见到她，见到那个让她日夜思念、牵肠挂肚的孩子。每一步都充满期待和紧张，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耶耶，耶耶，阿奴要抱抱。”稚嫩的童声在门外响起。
是她，她的孩子，她来了，近在咫尺，一门之隔而已，但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
她心急如焚，几欲崩溃，泪流满面地大声哭喊：“檀奴，檀奴，我是阿娘，我是阿娘啊！”
然而，任凭她怎样呼喊，都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前来推开这扇紧闭的大门。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成碎片，痛苦不堪。
她绝望地靠坐在门边，身体无力地下滑，心如刀绞般疼痛。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一片朦胧，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希望也一点一滴消逝……
“阿奴，别闹你阿耶了，快到姨姨这里来，乖哦，姨姨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桂花糕。”
“姨姨，阿奴不要桂花糕，阿奴要抱抱嘛。”阿奴一边撒娇着，一边小跑着来到燕南枝面前，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娇嗔地说道。
燕南枝轻轻地把阿奴拉开，温柔地说：“阿奴已经长大啦，不能总是让人抱抱哦。”
百里渊淡淡地对书墨吩咐道：“送小娘子到她母亲那里去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一般。
然而，阿奴却突然哭闹起来：“呜呜呜，耶耶好坏，阿奴才不要去呢！阿娘总是躺在那里睡觉，都不陪阿奴玩，阿奴一点也不喜欢她！阿奴只想要姨姨嘛！”
叶青圆听到这里，心如刀割般疼痛难耐，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艰难地支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窗边缓缓走去。
“阿奴不可以耍小性子，她是你的阿娘，你理应前去探望她才对。更何况，如果不是为了生你，她也不会……”百里渊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他弯下腰轻轻抱起阿奴，温柔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走吧，阿耶陪你去找阿娘。”
屋外的说话声渐行渐远，叶青圆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打开窗户，甚至连不小心撞到一旁的花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窗棂的一刹那，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别白费力气了。”
叶青圆惊愕地回过头，只见月奴正安静地坐在几案后方。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她的身躯竟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仿佛云雾一般虚无缥缈、若隐若现。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叶青圆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可霎那间，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月奴的时候，她说过的话。
到如今，经历了一些事后叶青圆已相信了月奴的话。若按百里渊的话推测，月奴应是昏迷不醒的，眼前的她只怕是魂魄而已。
“你为何会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阴司的仙人不让我离开这里，生阿奴那日难产，我醒过来时就在了。如今，阿奴都三岁了，而我也被困在这间书房里整整三年之久了。除非他们愿意主动推开这扇门，否则……我们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
月奴忍不住代替她把话说完：“我们的初见并不是这里。”
“是啊。”叶青圆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我可以去你的世界，但在这里，我是被禁止随意走动的。而他……从不让阿奴进入这间屋子，所以……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阿奴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点点荧光尘埃。
还没等叶青圆来得及回应，她又笑着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每天都被囚禁在这个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多余的、惹人发笑的丑角罢了。”
尽管她脸上挂着笑容，可在叶青圆的眼中，那是一种极度悲伤的笑容，她的笑比哭泣更令人心碎。
“月月奴不要再难过了，至少，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而我的檀奴她她”
提起檀奴时，叶青圆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身体软绵绵的，她艰难地扶着矮榻的扶手缓缓坐下，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荒凉与哀伤。
“不难过吗？”月奴走到门边，将头抵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流淌着，“阿奴，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拼尽全力才生下的孩子，她竟然不认我，哈哈哈，她竟然不要我！”她的笑声中夹杂着绝望和痛苦，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叶青圆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道：“孩子还小，她又懂什么呢？月奴，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月奴满含期待地凝视着叶青圆，眼中闪烁着光芒，“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然而，叶青圆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应该如何帮助你呀。”
月奴向后退了两步，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但更多的还是迷茫与无助。
二人均都沉默不语，各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甚至连有人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强烈的光线猛地照射进来，令人难以睁开双眼。
叶青圆下意识地举起手遮挡在眼前，突然之间，她的身体猛地摇晃起来，整个人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素秋推开门后，将热水稳稳地放在架子上，然后才迈步走向床边，准备去挽起帐子。
昏黄的灯光透过帐子的缝隙洒落在床铺之上。素秋撩起帐子一角，却见叶青圆睁着双眼，“原来娘子已经醒来了啊，奴正想叫醒你呢。”
“嗯……素秋，外面天已经亮了吗？”经历了整整一夜的梦境，叶青圆只感觉自己疲惫至极。她动作迟缓地坐直身子，接过素秋递过来的衣裳慢慢穿上。
“还没有呢，冬天的白天总是来得比较晚一些。”
素秋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到窗边的几案旁，开始整理起行囊来，“水已经打好了，就放在架子上，娘子快趁着热洗漱吧。”
叶青圆应了声“好”，穿好衣裳鞋袜下了地，走到架子边上拿起素秋准备好的布巾，回头嘱咐道：“仔细些，别落了东西，也不知怎的，我的左眼皮一直跳。”
待她们收拾妥当，窗外已然泛起鱼肚白，直至天大亮时才彻底收拾好行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是百里渊的声音。
“阿圆，起来了吗？”
叶青圆面色冷淡地打开房门，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转身便下了楼去。直到坐上马车驶出城门，她都未曾与他说过半句话。
就这样，四个人一路沉默不语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间，前方有许多人神色慌张地奔跑而来。
百里渊眉头微皱，跳下马车一把抓住一名路人，开口问道：“前方可是发生了何事？”
然而，还没等这人回答，路旁的树林里便传来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放下你们的钱财，如若不然，就休怪你爷爷我手下不留情！”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二三十个手持铁刀铁叉的男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正是此地最大的山贼头子杨铮，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将大刀扛在肩上，恶狠狠地叫嚣道：“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啊！”
哪怕坐在车里，叶青圆也能感觉到气氛异常紧张，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遇到土匪了！她虽然紧张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但毕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此刻看上去还算镇定自若。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一角，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一般，然后微微探出脑袋，偷偷向外张望。只见匪徒们正像驱赶一群鸭子一样，把赶路的人们围拢在一起，而他们的马车恰好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好几辆马车也被困在了这里。素秋有些坐立不安，轻声呼唤道：“娘子……”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和恐惧。然而，当她看到自家娘子一脸冷静时，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对方人多势众，百里渊目光扫过身边的众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若硬来只怕会伤及无辜，如今之计只能妥协。
突然间，一声怒喝打破了紧张的氛围：“他奶奶个腿的，你们都傻了吗？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马车上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下来！”
山贼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他们手中的刀子闪烁着寒光，上面的铁环随着抖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在警告着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恐惧瞬间笼罩了每个人，人们纷纷匆忙地掏出身上的钱财，生怕稍有迟疑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叶青圆无可奈何地下了马车，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不安。而此时，百里渊迅速站到了她身前，用坚定的声音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叶青圆稍稍定下心神。紧接着，百里渊转头看向那帮凶神恶煞的劫匪，目光冰冷如霜，语气冷峻地说道：“钱你们已经拿到了，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然而，杨铮却张狂地大笑起来，他手中的大刀肆意挥舞着，似乎在向众人炫耀自己的武力。
他恶狠狠地盯着百里渊，露出贪婪的神色，狂言道：“走？想得美！男的都给老子宰了，女的留下，寨里的那些光棍儿们可都盼着有女人能给他们暖暖被窝呢。”
听到这话，百姓们顿时惊恐万分，哭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时，百里渊猛地高声喊道：“等等！”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杨铮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满脸都是不屑地斜眼看着他，“有什么话赶快说出来，有什么屁也赶紧给老子放干净，等你说完了，爷爷我就送你归西！”
百里渊却异常冷静地回应道：“你就算杀了我们又能怎样呢？倒不如将我们绑起来带走，无论是让我们去做苦力还是卖给别人当奴仆，对于你们寨子来说，得到的好处都比直接杀掉我们强得多吧。”
杨铮听了这话，稍微思考了一番之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张狂起来，“哈哈哈哈哈，有点道理啊！”
他那原本就张狂肆意的笑声，此刻更是响彻整个山林，震得树叶都沙沙作响。
只见他手持大刀，刀尖指向百里渊兄弟二人，接着说道：“你俩这长相还真是万里挑一啊，爷爷我决定了，就把你卖到郡里的小倌馆去，啧啧啧，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罢，杨铮还用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算计着能得到多少银子。
而一旁的李老二，则一脸猥琐地盯着叶青圆，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
“大哥，我看他身后的那个青袄女人细皮嫩肉的，不如就给我吧，小弟我长这么大还没尝……”李老二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铮一脚踹在了腿上。
“滚一边去，那个女人你也敢肖想？老子要留给军师！”杨铮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李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