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差阳错
“不如何。”覃朗将作为信物的青玉环丢回崔乐身上,扬了扬眉,起身往外走,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本相即将大婚,无暇他顾。
暂且请崔指挥使,多多费心。”
崔乐:“?”谁?怎么就指挥使了?
费心什么?
他这就不管不顾了?
还未问出口,就见刚走出门的覃朗正看向一处,整个人如同修罗一般,瞬间杀伐气自周身散开,语气冰冷地开口:“敢问阁下,当这温远阁是自己的家不成?”
“深夜来此,只是为了拜访覃某?”
藏暗处的人闻言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覃朗发现,索性也不再躲,迅速朝覃朗飞袭而去,爆发一声怒吼:
“覃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眼见着长剑奔袭而来,覃朗仍旧不作任何防御动作,反而饶有兴致的理了理衣袖,甚至侧身看了眼屋内的崔乐。
接收到好友的意思,崔乐脚步逐渐变慢,也不再着急,就站在原地往门外看。
啧,他一定是被覃朗这厮那句“崔指挥使”给惊到了,关心则乱这道理都忘了。
他竟然担心这人的安危。
直到冷刃划破面前的空气,马上就要刺入前胸时,“刺客”却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筋力气般,“轰”地一声倒地不起,唯有脖颈以上尚可活动,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覃朗。
崔乐走出门外时,地上的人还在嘶吼:
“覃朗,你枉为习武之人,竟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实在狠毒!
为人臣子,怎可阴狠毒辣,弄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
任地上的人如何咒骂 覃朗仍是一副淡漠又无谓的姿态,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卫后退,俯身蹲下,漆黑的眼底如若深渊,压迫感十足,戏谑道:
“本相如今已入主内阁,是文臣,断不能舞刀弄枪,怎能坏了规矩。”
“怎么近日失忆的人如此之多啊,要本相说几次呢?本相如今已不是武将。”
“本相若还是武将,那你,此刻已经,尸首分离。”
“且,本相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与你关联之人,将之尽数处死。”
地上的人:“………”
门内的崔乐听的一激灵,这覃朗今日怎么话如此多?
晏朝自建立以来,名臣、良将无数,可唯独覃朗一人,能担得上这两种殊荣。
少年将军,出世即至为官之顶,武能带兵打仗,文能辅佐君主治理国家。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天不妒英才,人妒。
自稳住朝堂局面后,覃朗大刀阔斧地从冗杂的旧制度里革新出新的变法,撼动了不少世家门阀的利益。
其中不少人都在这场政治革新中暴露野心的人,直接被覃朗带人剿灭。
时至今日,朝堂之上仍在弹劾他,原因在于老臣们认为覃朗此人过于激进,不利于朝政。
新帝对此两相斡旋,不出其右。
以至于,不少人忍不住暗中对覃朗出手,想用手段喝退他。不过,来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门外忽地没了动静,崔乐以为这次的倒霉蛋又像从前的一样,被覃朗一通折磨,逐渐失去对人世的“眷念”,正要出门看个究竟时————
罗刹开口了:
“依崔指挥使所见,意图刺杀当朝首辅 ,该当何罪处之?”
这股子无形的威压,就连多年来与覃朗一同长大的崔乐都不能完全自然处之,时常会不自觉顺从他。
崔乐睇了眼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人:“禀大人,论罪当——格杀勿论。
大人不必烦忧,交由锦衣卫即可。”
覃朗闻言,起身抚平衣袖褶皱,神色浅淡,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没什么情绪:“罢了,放了便是。”
地上的人差不多已恢复知觉,缓慢地站起来,临走前朝着覃朗躬身行礼后,才离去。
插曲已过,两人这才往外走。
“你今日……”崔乐疑惑不已,怎的覃朗今日不单单话多,还仁慈上了?
“我今日如何?”覃朗反问道。
“仁慈了些。”
“崔指挥使的意思是,本相原本暴虐无道?”
这大帽子扣下来,崔乐神经一跳,“不敢不敢。”
这话就算覃朗本人不在意,可若是被他家崔老爷子知道了,也够自己喝一壶的,毕竟他老人家现在算是覃朗的“忠实”追随者。
恨不得覃朗是自己孙子。
“朗玄,我何时成了指挥使?”
“方才,我的意思。”
崔乐被好友轻飘飘浑不在意的语气惊,没忍住:“你的意思?
还嫌参你的折子不够多?”
往上数几朝,指挥使、司礼监、内阁是在皇权下互相制衡的,自从覃朗进入内阁后,新帝在先帝的旨意之上,又赋予了覃朗无上的权力——首辅掌握官职任命。
换一种说法,即是首辅不再与指挥使、司礼监平起平坐,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上官”。
如今,直接把他提成了指挥使,朝中还不得反声一片。
“崔居安,好好做你的指挥使便是。问太多没什么意思。”覃朗怎能不知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行首辅之责,何人敢诟病我?你该担心他们会不会服你。”
崔乐有些犹豫道:“朗玄,我…”
“既如此,那换李家李承山?”
“不可!!”
“怕崔公?”
“谁怕他了!他又不是我爷爷,他是你爷爷。”哪里是怕他爷爷啊,他是怕自己真的镇不住覃朗曾经的部下,因为他崔乐,从未上过战场。
指挥使要统领的人,大多跟随覃朗征战过。
崔乐一直喋喋不休,吵的覃朗终于不耐烦,索性大步迈向门外,“崔公一向优待于我,亦曾交代过我,可随意指使于你。”
“现如今,本相要事无巨细地着手准备大婚事宜,烦请崔指挥使,不要与本相谈论朝堂之事,无事少来温远阁。”
言外之意是:我要成亲,别来烦我。别在我成亲前,与我靠的太近,我怕夫人误会。
崔乐:………???你不是不在意谣言吗?
别是铺垫这么多东西,最后一句才是这厮想说的吧。
不过这苏小姐真的真的,有何魅力能让一颗铁树开花?
得找个机会见一面。
覃朗说完,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的崔乐,也没等人,直接上了车架,走了。
“崔世子?大人已经走远了,您这是?”换值的守卫认得崔乐,躬身搭话道。
经人提醒,崔乐这才发觉,自己被丢下了,顿时跳脚:“这覃朗玄……!!”
被覃朗重色轻友的恼怒,气愤,以及被丢下的不甘,此时此刻尽数在他身上展现。
一时间就连守卫都看不下去:“世子,这…,首辅大人血气方刚,总要婚配的,您……”就别念叨他了。
“你给我滚!!!!”胡说什么呢这是!
“世子,我等滚不了,您也滚不了,大人交代过了,您得值夜。”
“………”
——
夜空寂静,明月高悬。
三个鼻青脸肿的人搀扶着从巷子里走出来,见迎面来了一辆车架,制式一看就是官家的,三人也不管不顾了,直接扑上去喊冤。
“大人呐,为我们做主啊,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车架被迫停下,关山将身后的剑悄然拉开,厉声怒斥:“大胆!你们可知车架中是何人??”
“小…小人不知,小人见是官家车驾,想申诉冤屈,冲撞了大人。”长剑的寒光毕现,吓得三人又是一哆嗦,“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关山,无碍。”覃朗原本在闭眼休憩,听到近卫与三人的对话,便猜到帘外是什么情况,百姓当街喊冤,恐怕有内情。
于是沉声问道:“你等有何冤屈?知与本官。”
“大人,我等自清晖楼出来后,忽的浅原巷冲出来几人,直接往我三人头上套麻袋,接着就是一顿打骂。”
“是啊大人,我等实在是冤呐!”
“下手之人可曾说过什么?”
“被遮住头之前可曾看见下手之人容貌?”
“你等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三人见这位官家真的要替自己申冤,顿时更激动,竹筒倒豆一般:
“说倒是没说……”其中一人刚开口,袖口中就有大块绢纱落下,正好被风吹到关山脚下。
关山拾起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他日再造谣生事,胡言乱语,必遭百倍惩罚,先撕烂你们的嘴。
……看完的关山嘴角一抽,瞬间无言。
感情这三人是碎嘴遭报应了,这竟然还扯到了当朝首辅面前。
车外安静良久,覃朗刚要出声询问,帘子就被掀开,一块写着字的白绢就递了过来。
他当是什么隐情。
只是这绢纱的触感摸上去,有些熟悉,忽的覃朗意识到什么,凤眸一凛,冷声道,“关山。”
“是大人。”
仅仅被叫名字,关山便领悟到覃朗的意思了。
三人其实也好奇白绢上的内容,因为他们根本没发现袖中被人藏了东西。
“大人?”
“你等,今日曾出言不逊,污蔑别人了?”
三人摇头:“不曾啊,不曾啊。”
挨了打,还被塞了字,显然不是‘不曾’的样子。
“那就事无巨细,讲出今日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