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祗大人
其实此事本无需交付于他，莱瓦汀瞬息间散发的威势已令周围百里内的妖兽纷纷逃遁，短期内难以复返此地。
洛宁对于此类仗义之举并无太大兴致，但在人类面前，姿态总需端庄些。幸而村民们也算乖巧，略表感激之后便各自归屋。
洛宁挥舞莱瓦汀驱散多余马匹，仅留下一匹雄壮的鹿马。
待他目送妖兽远去之际，拉兹那边似已解决完毕。
&34;神祗大人！&34;
拉兹的声音自侧后方响起，充满激动。
洛宁原以为她是要邀功请赏，已准备敷衍夸赞。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头翎羽的拉兹，除却头上的鸟羽，她两手空空，无甚收获。
但她并未沮丧。
拉兹从金色短发间取出一根乌羽，递予洛宁。
&34;你看！&34;
此羽取自云中黑鸟之身。不消片刻，拉兹手中的羽毛竟逐渐柔软，最终在她掌心化作一滩墨色的水！
&34;云海之中，有大量黑羽异兽，其羽坠落即化为黑水，这便是黑雨的由来！&34;
拉兹激动地阐述着。
她深知自己立下大功，即使未能如洛宁所言捕获异兽，依旧挺胸抬头，信心满满。
&34;如何！神祗大人，拉兹破解了黑雨的秘密！&34;
&34;鸟呢？&34;
不料洛宁仍不依不饶地伸出手。
如今他知云中有鸟，其羽化雨，大致揭示了黑雨的秘密。然而那些雨之源——那些黑鸟，究竟为何物，洛宁尚不明了。
至少他想确定这些是否拥有生命。
&34;鸟、鸟啊……鸟儿无法捉住。&34;
拉兹脸上的兴奋转瞬消逝。洛宁并不满足于了解黑雨成因，他的命令是带回一只异兽，而她并未完成。
她低头，紧张地扯着裙摆。
以往她最惧之事便是向拉菲尔大人禀报任务。不论成败，拉菲尔大人从不多言，仿佛她的得失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于是她总猜测报告任务后拉菲尔大人的反应，斥责或是赞赏？当然，拉兹的提心吊胆始终多余——拉菲尔从未对她有过半句褒奖。
&34;鸟儿……它们不让拉兹带走，一旦被捉，便会疯狂围攻。而且，在云层内，拉兹无法施展魔法……&34;
拉兹的声音低沉下来，与先前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她首次接受神祗大人的任务，却搞得一塌糊涂。
四翼无力地垂下，洁白的羽翼似乎失去了光泽。
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洛宁破例未多言。
她已尽力，无需责备。况且对方并无义务过多付出，洛宁也不必苛求。
&34;好吧，辛苦你了。&34;
他轻轻抚过小天使柔顺的发丝，顺便拂去发间沾染的黑水珠。
卷曲的短发弹性十足，每一缕皆细腻如猫毛，触感奇妙。
拉兹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重焕生机。
&34;那么，拉兹算是完成任务了吧！&34;
她翡翠般的眼眸眨动着。
天使族严苛的纪律让她对“任务”之事有着深深执念。
&34;嗯，完成了。&34;
洛宁轻声安慰这位小天使，也是在鼓励她。
起初他对拉兹并无防备，或许这就是天使族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放下傲慢后，那份纯真易欺的模样总会让人愿意亲近。
加上拉菲尔之事，洛宁暂且信任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此，接纳这位得力助手并不困难。
&34;走吧，我们先返回魔族领土。&34;洛宁向前一步，又回首问道：
&34;对了，你何时返回天堂？&34;
拉兹刚振作精神，振动双翼欲飞起，闻言，煽动的速度明显放缓。
&34;……拉兹是拉菲尔大人的亲信，只要拉菲尔大人许可，我便有独自行动的权力。拉兹无需回天堂，除非……除非拉菲尔大人召唤，或是……神祗大人不再需要拉兹。&34;
她神色忐忑，眼中满是担忧，生怕洛宁会驱逐她。
这使得洛宁意识到，他竟有权遣走拉兹，此前他还以为自己并无此项选择。在这并非拉菲尔派来监视洛宁的举动，对洛宁而言，这意义截然不同。
顿时，他心中舒畅了许多。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也不会驱赶你。”洛宁宽慰着她。
拉兹轻轻拍打着翅膀，环绕在洛宁身旁，她乖巧地点点头。
“嗯，拉兹会乖乖听话的。”
二人缓步前行，停在一只匍匐在地的魔兽面前。
“来，替这只魔兽疗伤。”
洛宁指向受伤的马鹿，它的伤口并不严重，每一道刮痕都很浅，仅是渗出血迹的程度。然而，数量众多，马鹿的背部布满了黑雨腐蚀的痕迹，若要骑它返回魔王城，必须治愈这些创伤。
拉兹屈膝蹲地，小小的翅膀垂在草地上，抬头审视着魔兽的状态。
她略显迟疑，细眉微蹙。
治疗魔法她确实擅长不少，毕竟身为天使族，治愈之术较之战斗，更显拿手。
然而问题在于……从未听说过天使主动替魔族疗伤之事吧？
不知是否会有成效呢……
犹豫之际，拉兹缓缓摊开掌心，轻轻贴在马鹿的臀部。
淡粉色的唇微启，她低吟几句咒语，金光迅速笼罩四周。
使用了最为柔和的光魔法，拉兹忐忑地睁开眼，待确认马鹿的伤口全部复原，这才松了口气。
“魔兽畏惧光明……没想到天使的魔法竟真有效。”
拉兹首次遇到如此温顺的魔兽，以往所遇无一不是逃之夭夭，或是猛然攻击。
“嗯，确实如此。”
洛宁悄然将莱瓦汀从马鹿颈侧收回。
他并无威胁马鹿之意，纯粹担心马鹿受光魔法刺激而挣扎，因此将莱瓦汀置于其侧。
“出发吧。”
洛宁翻身跃上马背。
宽阔的马背光滑无比，细密的绒毛无法起到防滑作用。还好洛宁手中握有绳索，胡乱套在马首上，又绕过鹿角，简单编织成能调整方向、稳固坐姿的马鞍。
“拉、拉兹也要上来吗？”
洛宁轻拍马臀示意，拉兹却并拢双腿，似乎不敢上去。
“没错，进入魔族领地还想飞翔？空中的魔兽领地意识极强，即便不攻击我，也会袭击你的。”
此事源于莉露鲁的教诲，洛宁牢记于心。
“哦哦……好吧……”
拉兹挥动翅膀，提升自身高度，随后双腿分开，坐上马鹿的背脊。
有些微妙……一位天使坐在一头魔兽之上……
拉兹撑着手臂，轻轻抚摩马背粗糙的绒毛。
这感觉比她预想中好得多。若是形容，除去色彩和外形差异，魔兽马鹿与圣兽独角兽似乎并无太大分别。
“唔哎！！”
马鹿刚迈出一步，光滑的背脊令拉兹直接滑落。
马背太宽，而拉兹双腿过短，只能像鸭子一样坐着，无法夹紧马腹，稍有颠簸，便会滑下。
情急之下，她只能紧紧抓住洛宁的衣物。
洛宁只觉自己那件破洞衬衫若再被扯几下，恐怕要裸身回去了。
“算了，你还是坐到前面来吧。”
说着，他一手揽过，抓住拉兹的衣领，将她提至前方。
小天使的身体异常轻盈，比洛宁想象的更为纤细，他感觉自己拎起拉兹就像提着小鸡仔。
将她安置在前方，虽然那对总是蠢蠢欲动的白羽时常撩拨他的胸口，但也只能忍耐。
“抓住缰绳，稳住身体即可，不必操控方向，由我来掌控。”
“嗯，拉兹明白了。”她回答时，身后的翅膀又忍不住颤动。
柔软的羽翼擦过洛宁的脸颊，痒痒的，而且她还会掉毛。
“神祗大人竟然会骑马吗？”
拉兹轻声问道，仰头九十度，看向身后的洛宁。
洛宁瞥了一眼倒挂的小天使，回答：
“不会。”
“欸！但看起来很熟练啊！”
“在电视上看过几次，这次算是照猫画虎学的。”
“电视？葫芦瓢？”
拉兹歪头，这些词汇对她太过陌生。
“就是……胡乱模仿的。”洛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薯干，塞进拉兹口中。
以此堵住这位好奇天使的嘴巴。
其实骑马的难度在于与马匹的默契程度，它是否会配合你，但这对洛宁来说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