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挥刀？ 不挥？
在风雪中庇护洛宁的村民，此刻正瞪大眼，震惊地望着洛宁，又望向天空中消逝的羽翼身影，心中满是疑惑。
虽然此人确曾助洛宁脱困，但洛宁自认与这武林人士并无深仇大恨，最多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他昨日所取，皆以金银偿付，且价值远超物品本身。
洛宁身后，不仅有那位一面之缘的男子，还有几位形容憔悴的壮年男子。他们便是那群因体弱未娶，而留守村庄的孤身武者，手中握着钉耙、锄头，以及简陋的农具。
想必是闻见山下乌云蔽日，便持家什出门探查，无意间撞见了洛宁。
“少侠，莫非你是天界使者……”其中一人试探问道。
人的想象总是无边无际，见到天使，便本能地以为他们是来解救他们，对抗那些狂暴魔兽的。尽管他们这一辈未曾真正见过天使，但教诲中天使圣洁的形象深入人心。
“并非如此。”洛宁环视众人，果断否认。
严格来说，他属于魔族。然而此事不必明言，洛宁觉得自己至少应展现出常人的一面。
“那……少侠刚才那位是天使……”
“不是。”洛宁再次给出否定的答案。
“那是长着羽翼的兽人，是我从奴隶市购得的助手。”
洛宁面色如常地回应。若拉兹在此，定会鼓着腮帮子反驳：“拉兹可不是长羽毛的兽人！”
得益于对这个世界的粗略认知，洛宁轻易编织出合情合理的谎言。他对魔族的描述或许不够深入，但人类的事，他怎能不知？毕竟他的故事主角就生于人类世界。
担心他们不信，洛宁镇定地补充：“我运气不错，买到的是拥有光明属性的兽人，方才让她上去查看状况。”
这般解释，只为消除他们的疑虑。毕竟天使久未涉足人间，此刻突然介入人魔两界之事，若传入帝国耳中，只怕会滋生不必要的猜忌。
“哦……哦……”众人纷纷点头，虽仍有疑虑，却找不出他撒谎的证据。洛宁不再多言，凝视着高空中翻涌的云层。
他发现，当手触碰莱瓦汀时，视力似乎得到了显著提升。即使相隔遥远，他也能看清乌云中的动静，以及隐约闪烁的金色光团。
洛宁思量，这应是莱瓦汀赋予的能力。毕竟莱瓦汀乃神器，拥有十目，能增强使用者的视觉，亦属寻常。
说起来……拉兹一人应该无碍吧？
洛宁并不清楚云中怪兽的实力，但从刚才的冲突来看，它们似乎只会撕扯衣物，破坏魔法毯，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它们似乎仅凭鸟喙啄击，细爪抓挠，全为物理攻击，未见致命魔法。
当然，洛宁的揣测并不准确。一个高强魔法免疫者去揣测对手是否不会魔法，未免过于自大。
“吼吼！！”
正当洛宁皱眉考虑是否要出手相助拉兹时，地面震动，远处传来魔兽的咆哮。
数匹黑鬃马自山坡疾驰而下，蹄声震起漫天尘土。这些马貌丑，大眼小鼻，长脸瘦躯，身形比寻常马匹更为高大。
它们终于无法忍受黑雨的折磨，嘶鸣着逃离黑暗。它们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烧焦痕迹，鲜血从中不断渗出。
幸运的是，落在人类边界的黑雨不算猛烈，若是如同魔族领地那般倾盆，这些弱小的魔兽早已丧命。
“来了！少侠，小心，这畜生会用角撞击，一撞便能粉碎人的肋骨！”手持钉耙的男子好心提醒洛宁。
他的确出于善意，然而颤抖的双腿却无法迈出一步，只能畏缩在洛宁身后。
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冒险者，无论是与天使有所交集，还是饲养了光明属性的兽人，其实力都远超他们这些普通村民。因此，他们都悄悄躲到洛宁背后。
洛宁嘴角微抽，他无意卷入这场纷争。
他是人类，但在立场上，他应站在魔兽一方……
在武林的纷争中，莱瓦汀此刻应握于洛宁之手，那锐利的镰刀直指人间。他本该协助魔兽横扫宁静的村落，掠夺人们的安逸之地……然而，此等行径听来太过匪夷所思，可洛宁早在誓言与妻并肩时便已深思熟虑，决非戏言。
固然，分明是那些愚鹿先挑衅。洛宁岂能束手待毙？须知，他虽习武，却仍是血肉之躯，鹿角的撞击足以让他倒地不起。
蹄声杂乱，踏碎草原，已逼至百步之遥。
挥刀？ 不挥？
昔日，洛宁确曾在巴米利斯森林斩杀过不少魔兽，只为果腹。除了解决饥饿，他从不滥杀无辜。此刻，仅因保护素未谋面的凡人而对魔族出手，洛宁内心充满抵触。
英雄称号，他无心承袭，过往在森林的天真已不再。而对莉露鲁的诺言，他发自肺腑，入魔即魔，绝无反悔。
回首瞥见颤抖的村民们，洛宁犹豫了片刻。
这些普通人，无魔力，亦无感知。 难道与他相同？
洛宁紧握莱瓦汀，心意已决。
村民眼中的疾驰鹿群陡然静止，仿佛疯狂褪去，伤口的痛楚也随之消散。
它们僵立原地，微妙的奔跑姿态定格，似被神秘法术束缚。
“这……是何种高深的法术？”村民瞠目结舌，对洛宁敬畏有加。
“如此强控之术，莫非阁下是s级游侠？”他喃喃自语，洛宁并未回应，神秘感此刻更为适宜。
多言易露破绽，洛宁选择了沉默。
扛起莱瓦汀，他走向惊魂未定的魔兽。
洛宁料想无误，村民不通法术，此地魔兽亦弱小，远不及魔族大陆的凶悍。
他握紧莱瓦汀，任黑暗力量自在涌动。
霎时，鹿群惊恐失措，僵立如塑。
黑暗力量唤醒了它们本能的惧意，魔兽惧光，却对黑暗敬畏。
洛宁一招，便将它们驯服。
他走近，轻抚鹿鬃，鹿群逐渐回神。莱瓦汀虽造成短暂的精神冲击，却未伤及皮毛。
尚未从震惊中恢复，它们便望见近在咫尺的男子，手中握着那柄镶嵌十瞳血眸的镰刀。
镰刀上红瞳静静注视，其震慑力足以令魔族大陆的高等魔兽俯首称臣，更何况此地的弱小魔兽。
“再显威严些。”洛宁低语，引导莱瓦汀。
此举略显大材小用，莱瓦汀足以震慑巨龙，却在此刻震慑几匹无辜的鹿。
然而……他早已让莱瓦汀砍过树，此刻之举，何足挂齿。
莱瓦汀遵命，双瞳闪烁，鹿群噤声，屈膝跪地。
嗯……彻底臣服了？
继小天使坐骑之后，洛宁今日又获良驹。他并未急于骑乘，马背伤痕尚存血迹，待人离去，让她们施展治愈魔法，为坐骑疗伤。
忆起过去，莉露鲁曾让洛宁捕捉坐骑，而后因偶然所得的魔法毯，此事便不了了之，今日倒成巧合。
每当闲暇，洛宁总会不经意想起小魔王，不知她是否也在思念他。
伸手轻抚鹿角，魔兽的角过于硕大且光滑，不如恶魔之角那般握感舒适。
“那、那个……”
洛宁身后，几位胆怯的村民仍未离去。
他简洁地吩咐：“此处危机四伏，速归，紧闭门窗，其余交由我处理。”
话语间透出侠义之气，而洛宁仅是想让他们离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