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启玄降前
这几个月,启源星已经在中京召开了五次全球会议,这是第六次。
“卫星观测部,你们确定观测到的异常星体是飞船吗?”
领袖栋古皱着眉头说道,他身高一米八多,站在一个圆形厅堂的中央,周围一圈圈围着的是桌子,向外地势逐渐升高。
“是的,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我们现在确定他们是飞船,移速达到半倍光速并在减慢,看来是要降落在启源星”
桌前一人道。
“轰隆!!!”
这句话就像一枚鱼雷,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那种程度的文明,真的是可以抵抗的吗?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中,有人问起,
“那个老人能找到吗?”
自从那次天清出现,让他们做好准备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就好像这件关乎全人类的大事,与他们那些来自深海的神仙无关------尽管确实是无关。
“行踪无定,找不到------”
“为什么不到海中去找那个神殿?”
闻言,没有人回答。
老人提到过东海处有一宫殿,但是问题在于启源星唯一的海洋太大了。直至如今人们对大海的环境依旧不甚了解,更何况那是一座在海底数万米的宫殿,怎么找?没法找。
“虽然找不到老人,不过我们查到了和那老人关系非常的几个人。”
有人突然说道。
那人拿出一摞照片,轻弦渊燃的合照赫然被放在最上面——除了去问他们,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栋古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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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燃此时,正在家和轻弦,小燎原一起倚在长椅上看着电视。
轻弦一身云河一中高三校服,倚在靠背上,稍稍把小腿抵在他脚边。
渊燃依旧一身黑短衫,和前后两侧一共带着七个口袋直到脚踝的工装黑裤。
这是渊燃回来后一个月左右,燕轻弦返校复读后到家来看他和荀苗,毕竟既然还没发生,还要像以前那样生活。
------外族入侵的灾难很快就要来了。
------最初修炼只是为救回轻弦给出的交换条件,可如今自己有这样的力量,有责任参加这场战争。
兰泽找自己干什么?
是要恢复前世吗?
自己的前世是什么?
恢复前世是否会迷失如今的自己?
脑子里的东西乱成了一锅粥。
轻弦此时温柔地看着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一起顶着。”
渊燃惊讶地转头,迎上她的笑,刚刚自己是在担心,可明明装出了很轻松的样子,她这也能看出来?
轻弦笑笑,没有说话,转头捏了捏小燎原的脸蛋,小燎原恰好回过头迷茫地看着他们。
轻弦的念力达到动魂初阶时,觉醒了一个特殊的能力—读心,不过她还不打算告诉他。
“以免你在重要的事情上骗我。”
轻弦心道,在渊燃看不到的角度,脸上露出一抹轻笑。
接着,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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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燃把鸭舌帽摆在桌子上,这是出门时戴上的。
他尽量用淡定的目光看着坐在对面木椅上的中年男子。
轻弦坐在身旁。
小燎原在栋古的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用新奇的目光看着这里,直到渊燃叫住了他。
“可否帮我们找到天清?”
栋古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子上。
渊燃无奈地摇了摇头,天清无常所,渊燃也只能等他来找自己。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回到家几天后,天清交付给他大陆修士的名单,而且此时渊燃有种感觉,天清似乎在躲渊燃。
天清是在躲他,天清不知是否要在战争前带走渊燃。
栋古神色暗淡下去,但只片刻又目光灼灼,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像审讯一样。
渊燃皱了皱眉头——既然有求于人,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领袖都是一样,摆什么官僚主义架子?
“谢谢!”
栋古补上了一句,只一瞬就反应过来,对付一个简单直率的青年,最好的办法还是真诚。
渊燃的脸色于是缓和了。
这场对话经过了大概两个小时,
渊燃慢慢讲着,不时穿插些问答------终于到了最后的问题——关于军情。
“按照天清前辈的说法,他们自己的行星玄古星被毁掉,逃难来到启源星已是他们的强弩之末。”
但也只是对于他们的强弩之末。
“他们依旧有上百万的修士军队。”
“我们约有万名修士,战力等阶基本上在动魂以下——因为各种因素,当然如果你硬要找的话,我和轻弦是基本上的最高了。”
说着,渊燃看向轻弦,栋古有些愕然看着他,然后随渊燃僵硬转头,两个人这么年轻却站在巅峰梯队------轻弦对栋古礼貌一笑,又看向渊燃,目光不再移动。
各种因素包括,但不限于星球源气浓度问题,启源星人基因设定并无源脉需要后天开发的资质问题,时间问题等等。
天清培养的修士军队,目前已经被托付在渊燃掌控下------当然渊燃也不知道天清的托付对这些修士有几分重量罢了------毕竟只是靠天清的一句话。
“我会再给你调遣部分我们军队的权力。”
“------这样行吗?”
“这场战争必然要依靠你们修士,既然修士军队听你的,那你作为修士领导者就应该有一些军方的权责。”
方才谈话,让栋古明白,眼前这个青年很是重要。
渊燃心里紧张起来,刚刚栋古说的话,包括了权与责。
此时,轻弦皱起了眉毛,这给她的感觉是,参战后,由于对抗高阶修士的责任将只能压在修士身上,而栋古则又打算把整个战争的责任压在渊燃一个人身上,让渊燃能为了启源星舍弃一切,哪怕生命------
她愿意他承担起守护启源星的责任,但不是用生命,她不认同那种所谓责任,她知道,渊燃一定会想到这一层,渊燃可以参与大义,但大义不该压在他头上------这不应该是一个人与其他无数人的双轨火车救人问题,渊燃没有责任为了别人而选择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轻弦紧紧抓住了渊燃的手。
渊燃转头向她一笑,又对栋古说道,
“好吧,不过就算不这样,我也会尽力的,毕竟,我也住在启源星上。”
“???”
轻弦瞪大眼看着渊燃,又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栋古。
栋古此时只觉身上生起了层层寒冰,慌忙道,
“好,好------”
“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渊燃此时已经能感受到轻弦的怨气,忙道,牵起了轻弦的手。
“那个还有,”
说这话时,栋古明显看到女孩身形一僵,渊燃则知道那是她快暴走了。
“请问启源境和启源星为什么会这么相似?”
“不知道不知道都不知道,巧合啦。”
硬要说,大概是启源星神给启源星起了名字,不是启源境名字像启源星,是启源星名字像启源境。
此时渊燃已能感觉到轻弦的怨气转而对向了自己,他抱起小燎原,离开了栋古的办公室,门关上,扣死。
身后,栋古冒出一阵冷汗,又想起刚才的紧张感。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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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轻弦停下来,此时正通红着脸气呼呼地看着荀渊燃。
渊燃略微低头看着她,有些慌乱,这是轻弦第一次与自己吵架,在确定情侣关系后。
“怎么了?宝,我错了,什么事不对?我改。”
“哼!!!”
渊燃其实心里明白,故意不说。
读出心语,轻弦越发生气,转身就走。
只是,她走着走着,接着双腿离地,渊燃一个公主抱,轻弦入怀。
她慌忙勾脚,白拖凉鞋差点落在地上,又把手捧在略平的胸前,渊燃摘下黑色的鸭舌帽,戴在轻弦头上。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我说和你一起扛着,也没让你答应那么多啊!”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就扛得住。”
“我说会让你一个人扛?”
“我们的家人也在这星球上。”
“那只要保护家人就好了啊。”
“我看不得那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受苦。”
生而被世界冷眼相待,当有一天有了救世的力量时,有的人或许会对世界冷眼相待,但那不是渊燃的做法,他的骄傲不允许,那是对自己人格的骄傲------他痛恨世界的不美好,却绝不因此任凭人毁掉世界,相反,他只想毁掉世界上的不美好,痛恨苦难,就毁掉苦难,令其无法生根,令其无法存于世。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树叶声哗哗作响,周围的一切停止了------燕轻弦别过头去,哼声闷气。
眸光变得有些黯淡,她当然知道渊燃的骄傲,可她也知道,他除了骄傲,还有顽愚。
若他只是因骄傲守护世界,那她自然不会担心,但他还顽愚,他自以为力量就是责任,这样的想法会让他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压力扛起。他确实应该背负一些,但他不应该以为这是他应该做的,背负不可怕,被人觉得理所当然地背负才可怕,他甚至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只要能力最大,责任就最大。
万一被压垮怎么办?白痴!
渊燃温柔地笑笑,似乎觉察到自己的选择只是对两人来说的话确实不是很负责任。
“别担心了,我们都会好好的,战争结束,我就娶你。”
左边,荀苗吵着也要哥哥抱,燕轻弦的脸于是更红了。
“其实她生气起来也很好看啊!”
渊燃心道。
读透渊燃心语,轻弦轻哼一声,从他怀中跳下。
天外太空------
飞船上一人目光中带着纠结,他看着远处的行星。
“我们自己的文明都要濒危了,没有闲心去慈悲他人。”
身旁女子提醒道。
“不用你教我。”
那人有些恼怒地转过头来,烦闷地看着身旁女子。
他身高两米,银铠披身,蓝发蓝眉,剑眉星目,白玉皮肤,身材健硕,身边女子,身着紫铠,脸上的犹豫之色其实不比他少,她身高一米八几,紫发黄眸,同样是白玉皮肤,身材窈窕。
男子叫银锋,女子叫灵穴。
“你知道吗?当时我支持你,就是因为我有和你一样的梦境,这种巧合,我一直把它当作奇迹,可如今却没想到,它成了他人的灾难。”
二人叹气,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他们族的十王早就召开了会议,首王影窍说服了灵穴和银锋以外的七王,他们最终决定以战争解决问题------银锋有点感到后悔。
从十年前开始,飞船们还在太空游荡时,他就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这颗行星的存在,并把它禀报上去。当时所有的族王都去往影窍的飞船上开会商量最后的出路------而银锋在会上又将其提过一次。
“什么?你要我们把玄古星的未来寄托到一个梦上?”
一个有些尖细的男音响起,第三王凤池率先反对,其他诸王纷纷附和。灵穴,银锋的提议眼看就要推翻,首王影窍却投了赞成票。
“影,你糊涂了吗?”
“非也。”
影窍身上,一股无形力场散出,将其他族王震慑,
“你,你---离魄境!!!”
凤池可以感受到影窍的念力在质上比自己高了一个层次。
“不错。”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那时,除了影窍,其他族王都还在动魂巅峰。
“至少,原因呢?”
凤池语气不得不缓和下来。
“那个梦,我也做过,而且,就算没有那个梦,茫茫宇宙中,我们总要有个方向,不走这个方向,你们又想往哪个方向走呢?”
玄古星数百万年先祖的遗存不能中断,他们同样也要生存------于是,提议通过了。
一年前,飞船观测到了启源星。
然而,银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影窍的决定——发动战争。
“有必要吗?”
“我们要发展自己的文明,而不是融入比我们低等的一方,土著他们人太多了,无法同化,这是第一。第二,他们不可能接纳我们这么大规模而强大的人群,就算接纳,我们也会被极严密地防范和排挤,毕竟星球的资源是有限的。既然我们有力量,为何不由我们主导?”
现在,影窍就是玄古星人的天,他的意见只会被拥护。
另一边------
此时影窍坐在一处密室,几人围着一张圆桌,这是在开作战会议。
“飞船为什么不降在海上?”
“降在海上,在落地前不会遭人袭击,但是这块行星太特殊了,只有一片海一块大陆,他们只要在海岸线上建一道军事天堑,就可以阻止我们上陆,而且海上他们的人很少,使用核武器他们无需投鼠忌器。”
“那种东西,也能伤到我们?”
一个阴柔男子傲慢说道,他正是凤池。
“你现在一个离魄境初阶是不怕,玄古大军呢?”
第四王宫寒,一位妖冶女子嗤笑一声。
“而且,”
影窍开口,
“在我梦里,海中有一尊神。”
“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巨颤,如果神帮助启源星人,那对玄古星人可算恐怖至极。
“影窍,你先说是没有修士,后来又说有几个,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神?玩我们呢?”
“哼!!!”
影窍冷冷一声,离魄巅峰的力场顿现,有意见者被吓得不敢再言。
“不过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封印在宫殿中,不能出来。”
影窍补完了刚刚未说完的话。
没办法,影窍梦到启源星上有神时,所有飞船上都已经几近能源耗尽了,现在,满打满算的分配,他们的能源也几乎只勉强够一次反向加速的安全降落,连基本的源能炮都用不了,更不能掉头。
“现在,他们是一个国家,我的建议是,让飞船分散降落到各地,避免被强核武器集中围攻,对启源星人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先进行奴化,时机到了再屠杀,不要破坏,要利用他们的资源。”
以挑拨离间破坏全民团结,用以战养战支撑殖民扩张,这就是影窍的想法,玩腻了的老套路,却是最适合对付大范围杀伤性热武器的。
又一个梦境里------
“叶琼!!!
蓝发青年如暴怒的狮子,冲向一个女子,身前,另一蓝发男子与一紫发女子伸手将他挡住,将他堵在殿门前,两人神色略显迟疑,心里是担忧与同情。
兰泽进不得宫殿,只得跪在门外,卑微地乞求那一丝正义,不久,一名受伤的红发女子在另一紫发黑袍的青年搀扶下走出,守在殿门前的两人皱了皱眉头。
见到叶琼没死,蓝发青年怒火攻心,下一秒悲意又淹没了内心,终究是神亭的平衡更重要一些吗?
他躺倒在地,晕倒前,兰泽最后看到的是紫发青年淡漠的眼神,似乎死去的人无关紧要------
“兰攸,”
兰泽又一次在梦中醒来,他苦笑,笑中带泪。
“这场梦?”
他看向天外,
“泽诺,辉燃,你们也来了吗?”
此时,他的眼睛化为了空洞------
神亭旧事,
一道紫色身影窜入星空中一座巨大神殿,然后单膝跪地,他·面前金发男子身躯高大,似能气吞无限瀚宇。
“无启尊上,我等在望川星附近感知到,兰攸大人遇袭,灵识破碎了。”
紫色身影颤抖着身形,却竭力稳住声音,他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件事,是多么严重。
“什么?”
金发男子惊了一下,惊于灵识破碎四个字,除了自己那几乎没人能做到的。
“我们当时感知到神力波动,不知是什么人与兰攸大人对战,我们感知到后就立刻逃走。最后,最后我们远远感知到------兰攸大人不仅魂魄散尽,好像灵识也------”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们看到兰攸遇难没敢上前直接跑了?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金发男子带着怒意的声音似能震碎神亭,紫色身影瞬间被他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神尊饶命!我等人就算过去帮忙也不过是送命啊!”
紫袍人恐惧,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作为无神密探,他知道近年来这位的性情是越来越不稳定,已经到了要轮回的时候了。
这时,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人随声而至,是一白衣女子。
紫袍人轻嘘一口气,维神来了,他应该死不了。
“你先退下吧。”
白衣女子看看跪在地上的人,皱了皱眉,紫袍人如蒙大赦,感谢着逃出了神殿。
“------”
此时,面对白衣女子,金发男子竟变得比黑影人还紧张。
“缘神她------”
男子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白衣女子的眼睛于此时变得比之前的男子更加惊乱。
“轻弦,你先别急啊,我想办法,会救回来的------”
白衣女子流着泪扑到男子怀中------
几天后------
“是你害死了缘神?”
白衣女子开口,此时她惊怒交加。
刚才,只差一个刹那,叶琼就能碰到她的身体,却被“他”抬手挡住,“他”勃然大怒,不只因为查出了缘神死因,还因为叶琼对“她”也起了杀心。
叶琼跪在地上,无视白衣女子质问,只是眼神呆滞,兰泽尚在门外跪着,空玄却施展空间遁法,绕开门口二人,踏进了神殿。
“空玄,未经传令私自进来,你可知有罪?”
金发男子瞪着空玄,轻弦缘神和他以外的神,没资格私入这里。
“知道。”
“她值得?”
此时的叶琼疯疯癫癫,完全不在清醒状态。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怪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那怪兰攸吗?”
“执掌缘不是她的职责吗?”
“你要陪她?”
白衣女子开口了,声音冷漠,却杀意纵横,缘神对她来说,既是师姐,也是仅次于家人的同伴。
“------陪她也无妨。”
------一个疯癫,一个也不怎么清醒。金发男白衣女又有些犹豫,就这么惩治两个神经病犯?
又过了不知多久,空玄给了二人一个解决的办法,竟令两人妥协了,空玄守住了叶琼的灵。空玄温柔地看着叶琼,扶她离开冰冷神殿------
几天后,神亭传令:
神亭纪元重开期间,兰泽暂代缘神权能,神亭中柱将缘神权能赋予兰泽,保他不入轮回乱流,成为执事神。
(兰攸本来是神亭大轮回时唯一可以避免入轮回的神,这是宇宙规律认定因果缘的附加权能,这种权能由冥冥定,却没有定义给最适合这权能的兰泽,是为了制衡,否则神亭纪元轮回期间,轮回神若想阻碍其他神的轮回轻而易举,可如今神亭中柱还是把权能暂借给兰泽,这样兰泽就有了轮回与因果缘的双权能,只是这种借是有时限的,到神亭再次轮回为止。因为除了最熟悉兰攸的兰泽,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凭着因果缘权能自带的身份认定,宇宙规律不会将兰泽打入轮回。)
另,兰泽作为执事神,为保轮回局,禁足于执事亭内------(这倒其实是无启的借口,他怕的是兰泽乱走动,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不小心把“那玩意儿”放了出来。)
两位主宰做出了保证,兰攸一定会回来。于是兰泽心里有了一个希望------可是,意识磨灭不同于载体磨灭,是入不了轮回的,他保持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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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术上,他们大概会想方设法割裂我们,面对分散的力量,机动性,灵活性极为重要,队伍应该分成小股”
“开什么玩笑?他们个体作战力量几乎无敌,恐怕比我们更想要打游击战吧。”
“但他们对地形环境没有我们了解------”
“可他们是修士,感知力上灵敏---”
军事家们激烈争吵着,栋古脸上平静,内心焦急,却又拿不定主意,走出军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老人。
“天清仙人?”
闻言,几名军事家也赶忙出来。
此时,天清身穿白袍古装。
“这场战争,您会帮助我们吗?”
“抱歉,我恐怕不能绝对保证。”
“这样吗------谢谢。”
这句谢谢,只是因为一个不能确定的回答,只是因为对方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天清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近期,兰泽变得更加严厉,让他立刻返回海洋宫殿。
“为什么?”
“不是要你回来,是要你带渊燃回来。区区一年的修行不足以支撑他在战场上活下来,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和死的磨练,也不需要。”
兰泽冷冷传书。
“他的转世,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区区一个星球凡人的生命,比不上神亭大局。”
此时天清不解,凡人的存亡,难道在神面前,是苍白的吗?天清头疼,他不知何为神亭大局。这颗行星,都是神创造的,自己是否要违抗神呢?留下伏崖他们,自己真的能安心离开吗?天清依旧要想一想。
天清态度不明,渊燃暂时成了启源星在修士方面唯一的倚仗。不过众人不知,若天清真的不参战,十有八九会把渊燃也带走。
栋古还是极懂拉拢人心------七天后,荀秋被释放了,一方面是因为重新了解案情,一方面也是看表现良好监狱减刑,确实这样的改判确实合理------但是,最主要的当然是栋古的战时权限。
那天妈妈回来,有些温和地摸了摸荀苗的额头,然后看看渊燃,带着几分夸奖地说了几句话,渊燃笑着点着头,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
又过不久,国家向全星人公开了这场战争,人民大会堂,灯光照遍了每个角落,栋古走上演讲台,向世界进行战前宣言,这场宣讲以视频的形式投放在各式各样的电子屏幕上,全星各地。
渊燃没太听他到底慷慨激昂地说了多少,只是到最后的时候才听到些许什么,总之,大意就是大家要守护好自己的文明,坚信胜利之类的,然后渊燃抬手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
天外------
影窍紫发紫袍坐在会议室里,每个飞船,上面的几乎所有修士都站在各飞船的大厅,他们围成圈,堵成墙。狂热地仰望着影窍在人群中央的电子息影------同样是一番演讲,然后一句结语。
向修士大军喝问,
“准备好了吗?”
“大玄古帝国必胜!”
影窍就这么草率地说了几句话,让大家做出了这么一个草率的决定,所以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十一月六日------
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渊燃起了个大早。
他看看小燎原,依旧睡得酣甜。
他轻轻走进厨房,悄悄掩上门,隔断了这里的声音。
他有些小得意地打开冰箱门,各种各样本来冰冻的肉食昨晚都已经在保鲜里解的差不多了,至于蔬菜也是,现在才四点。
然后,他开始做菜。
烟气缭绕,都是菜与汤的香。
直到八点左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七道菜已经完成。
弟弟醒了,他小鼻子先是一耸动,马上穿着秋衣爬起来,从另一间卧室跑到客厅,然后径直往厨房奔去。
“哥哥!”
渊燃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悄悄说,
“妈妈醒了吗?”
妈妈前天才刚回家,这两天在家就因为不习惯一直没睡好
“还没有。”
小家伙流了流口水,不假思索的说,其实他哪能知道?妈妈是在靠里的卧室,他却是一起来就往客厅奔的。
然而他一回头就看到妈妈站在身后,她也已经起来了。
“穿好衣服去!看你连个棉衣不穿!”
妈妈有点像是责骂地笑道,小燎原于是匆匆跑回卧室。
渊燃尴尬笑笑,还是被提前发现了。
荀秋只是温慈地看着渊燃,这个源于自己血肉的孩子,似乎怎么都看不够,喜爱不够。
他又打了一通电话,
“请问蛋糕能在九点送到吗?”
“请放心啦,我们会准时的。”
荀秋温和地看着渊燃。
“妈,生日快乐!”
渊燃还是在把所有饭菜做好之前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荀秋只是笑,然后安静地回到客厅。
敲门声很快响起了,渊燃很知道那是谁,忙去开门,荀秋也站起来,她猜得到,因为那女孩前年和大前年也来过。
渊燃迎上的是轻弦的笑脸,脸蛋通红,渊燃连忙让她进来,关好大门,此时轻弦已走进里屋,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好在今年还没下雪,要不就冻死了欸!阿姨,生日快乐!”
她放下一提果盒,笑着对荀秋说着。
“谢谢!”
荀秋又温柔笑说,然后连忙接过燕轻弦脱下的白色羽绒服,挂在衣架上,握紧她的手搓了起来。
“怎么来这么早啊?”
燕轻弦挠挠头笑着不语,前年爸妈忙,办不了自己生日,她也是来的这里,至于去年------当然阿姨也是最近才回到家------一年没见了,如今知道荀秋回来,就趁生日赶紧来看看。
照说生日宴都在中午,但轻弦却知道渊燃这一整天都负责做饭的,就和渊燃生日荀秋不会让渊燃入厨房一样。
轻弦看看荀秋,有些不好意思,高中三年,很多次,轻弦作为渊燃同学来家玩过,也见过荀秋,但这是第一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渊燃看看轻弦,又忍不住再次会心一笑,这次的笑却给人一种不适于年龄的沧桑感:
是在高一------记得那甚至还是疫情年。
早上,窗花结了厚厚的一层,那段时间渊燃一直很烦躁,
上周末夜里十点,沈佑又是一阵酒气的回到家里,这把渊燃一顿好气,沈佑绝对又是去喝酒打牌了,二话不说拎着他打了一顿,那个家伙却只是连连告饶说是自己绝对没有赌钱。
渊燃几乎要被气炸了,
“什么时候只要不赌博就成了你做的很好了?我当时的意思是只要你不赌博再怎么胡来我也由着你吗?”
渊燃看看还躺在婴儿床上的小燎原,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怨与气,这个男人!那个孩子!
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迁怒与不迁怒,他只是把自己的恼怒全然发泄到别处。还有妈妈!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这整整一个周,荀秋都能隐约感觉到渊燃的气恼,却很疑惑,她并没有看出来他在气恼什么。
直到今天到了周五,荀秋匆忙从厨房走了出来,一阵香气却是扑鼻,只是这香气却让渊燃更加烦躁。现在的状况妈妈不知道吗?怎么还有心情做好菜?渊燃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带着怨气——这个周每轮到渊燃做菜,他都是糊弄糊弄,妈妈看不出来自己不高兴吗?
“燃儿------”
妈妈像是有些高兴地要说什么,却被渊燃很快打断,
“我去上学了,就不吃饭了。”
妈妈此时正把黄格围裙放在门口衣架上,像是突然僵了一下,
“才六点啊?”
“我知道,我要跑步去!不骑车了,所以要早一点。”
渊燃好像很解气地回道。
“燃儿,别跑步了,现在外面的天多么冷啊,你一跑,肯定又要冻着,而且再说。”
老是这样!我的体质在那里,常常大冬天去跑步,从来就没因此感冒过!渊燃心想。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荀秋突然有些迟疑地说道,带着担忧,
“就算家里有这么个人,我们也要自己好好生活,要不就是最近学习压力有些大了?还是被同学欺负了?”
“谁能欺负得了我?”
“不是,你看看天气啊,你看,今天傍晚要下大雪------”
荀秋拿出手机,递给渊燃时手微微颤抖。
“知道了,没事的。”
不由分说,渊燃把书包扛在了肩上------
“真是烦死人了,哈欠!真是烦!”
渊燃嘟囔着,然后气闷地走进教室。本来直立的头发是一片湿漉漉的,直接压到了眉毛,渊燃一抹脸上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然后坐到了座位上,早读此时已经快结束了。
“喂,荀渊燃你怎么了?”
收作业时,燕轻弦面色古怪地看看他。
此时渊燃在找作业,心里却有一点点不安,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想起妈妈给自己看天气时手机的屏幕,可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渊燃正烦闷着,也没什么好语气,
“没事儿!”
声音哼哼唧唧的,渊燃随手把作业本撇在轻弦手中那一摞的上面。燕轻弦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一天很冷,真的下了雪。许是因为跑步的原因,渊燃坐在窗边的旁边,总感觉身上湿漉漉的,冻得很透,但渊燃却不觉得不好,相反,他却觉得这种凉很痛快。可他还是觉得很不安,不知道怎么的,渊燃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啊!外面下雪了!”
有人惊呼。
渊燃冷冷地看着窗外,这点小雪不算什么的,他想着。
燕轻弦正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刷刷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是一个有点特别的日子,但好像也只是有点特别。燕轻弦的记忆几乎可以说是过耳不忘,说不定只是偶尔听到罢了,但她还是能记得很多。
终于到了快放学的时间------
渊燃没想到的是------雪已经越来越大,风刮的雪肆意纷飞,到了人脸上,就是成片的水。路都封冻起来,俨然冰河。
这场雪,本来不太可能这么大的。
他额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又舒展开来------算了,不就是跑回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放学铃很快响起了------
燕轻弦追上了荀渊燃,
“你疯了吧?这么大的雪,那么远你要走回去?”
燕轻弦知道个大概,渊燃家在青藤村的话直线也要有十公里,至于七拐八弯的,还要耗体力,何况那么大的风雪。
渊燃只得心不在焉地说,
“轻而易举啦。”
此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生气了。
燕轻弦叹了口气,
“我刚才问过爸爸,可以送你一程。”
“你家不在一个方向啊。”
渊燃说着烦闷地看向一边,巧的很的是,他看到了一辆红色的电动车,和车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远远向这里驶来。
渊燃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学感冒啊,这种天你就这么走回去,感冒发烧是免不了的,现在疫情才刚刚缓下来啊,你去医院,肯定又要核酸又要什么的,这是一点,再说鼻塞头疼的多难受啊!”
“啊,啊------奥------”
渊燃还没有回过神,依旧看着那里,这么远,渊燃倒也没有立刻就认出来。
“你还记得不,之前林老师就因为感冒又没来上课------”
轻弦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有什么事恍然大悟。
“对了,林老师的口语课!”
“啊?”
渊燃不知为何,突然不安增加起来了,周围的风越来越冷,凶狠地灌进自己的衣领。
燕轻弦尴尬笑笑,
“你忘了?口语课上老师让对话的时候我们一组过,当时我们的话题是家庭成员。”
渊燃身上的血突然一阵冰凉,似乎在瞬间全部凝固!周围的风咆哮着涌进渊燃的耳朵,似乎要把一切都灌进去,似乎要将渊燃的耳朵堵得死死的,
可是,燕轻弦接下来的那句话却依旧清清楚楚的进入渊燃的耳朵,
“原来今天是阿姨的生日啊!”
瞳孔在上一瞬几乎震碎,下一瞬却又失去一切生机。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渊燃脑海中手机屏上的画面一下子清晰起来,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今天是十一月六日!
仿佛眼前女孩的目光突然像是带着利剑的锋芒,似乎是带着愤怒的吼出那句,惊雷贯耳。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啊!”
燕轻弦疑惑的朝渊燃无神的双眼挥了挥手,
“喂,喂,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电动车停在了旁边。
“太幸运了,你还没走呢,我还怕会来晚呢,都怪我,忘了早点把你弟弟哄睡着好来接你。”
说着,荀秋把棉衣递给渊燃。
眼眶瞬间红了,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啊!
她是那个在爸爸死后一个人把你养育大的人,是为了你经历一切苦难的人,她是那个哪怕你忘记了生日依旧冒着风雪来接你的人啊!
眼眶又湿润了,
“妈妈,妈妈,我------”
声音哽咽到喉咙。
燕轻弦转头看向那个脸上几道皱纹,头上几缕白发的女人,也感到一丝不安。
“怎么了?我就知道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到底是什么啊?”
荀秋慌乱起来,担忧地看着渊燃。
哪怕是忘记了,妈妈也期待着自己凭自己的记忆想起来,也担心是不是自己到底是因为出了什么烦心事才忘记的。
声音沙哑,
“对不起,我忘了------”
荀秋顿时松了口气,
“奥,这事儿啊。”
这一口松气又是一道重击,几乎致命,渊燃感到眼睛已酸到了疼痛,再也无法逞强把泪忍下,它们顷刻滑下来很快冻成了霜,然后凝固。
“好了好了,千万别感冒啊!”
女人的声音又慌乱起来,这更止不住他的泪了,低低的哭声响起来。
轻弦默默地看着,也大概明白了,对于这对母子,生日的意义应该要远甚于对于他人,
所以忘记,也要远比对于他人而言痛,痛入髓,寒入骨。
今天真的很冷,但是还没到下午开始下雪,荀秋外面就披上了两层棉衣。
心会凉,却不会冷,她依旧要冒着大雪到学校,为的是送一件棉衣,然后接儿子回家。
“走吧,先回家。”
说着,荀秋对燕轻弦礼貌一笑,然后催渊燃快穿上棉衣。
古时候有那么一个傻儿子,一个“傻”母亲,
一天,笨蛋儿子跑回家,却不知道母亲已经不行了,他只是傻傻地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我想要一样东西。”
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已经干涸,却依旧慈祥,
“什么呀?”
“我想要一颗心,我看到他们都有一颗。”
“那你闭上眼睛,等会我拿给你,等一下,你拿了心就出去,给他们看一看你的吧,不要管我。”
声音有些凉,却不失温度。
“好。”
儿子睁开眼,眼前是颗殷红跳动的心,他高高兴兴地捧着这颗心往外跑,却在门口摔了一跤。
他把那颗心摔破了,心摔开了一个口子。
心用那个口子当嘴,它却用最害怕最慌张的语气说,
“孩子,你摔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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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渊燃眼眶几乎又要湿透。
“笨蛋渊燃,你该上菜啦!”
燕轻弦生气地说道,刚才就看渊燃在那里愣神,八点的早饭吃不吃了啊?
“奥奥,妈妈你们先吃,我还有最后一道菜没做完。”
渊燃手忙脚乱地把八个盘子往上摆好,
油焖大虾,炸鲶鱼,青菜豆腐荷蛋长寿面,牛肉土豆,可乐鸡翅,韭菜炒蛋,西红柿味增汤,茄子肉盒。
菜端上时,荀秋却是会心一笑,倒是心有灵犀,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荀秋轻弦在客厅有说有笑,渊燃在厨房准备着最后一道,香菇姜肉片汤。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也是那年妈妈为她自己做的菜。
屋外的寒风依旧吹着,这一次,屋内却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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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渊燃战前最后一次在家做饭,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想把这次的生日办好:之后很快,他就要与家人长久分别,也或许永别。
这是渊燃战前在家最后一次与轻弦见面,之后很快,一场令无数人与家深恶痛绝的战争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