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荀渊燃走上修行路
9969年夏,时渊燃(荀渊燃)19岁,燕轻弦18岁。
四月四日,
“荀渊燃,醒醒,快上课啦!”
声音像夜莺唱出来的。
“唔------”
手指点到脑袋,有点冰凉,半趴在桌子上的男孩抬起头,渊燃睁开眼,面前的女孩,人面桃花,因为目光交接的时候她轻轻笑了一下。
“哦哦。”
------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下课后,女孩又走过来,关心地问。
“没什么,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现在有些困。”
渊燃嬉笑着说。
燕轻弦闻言,眉毛一挑,立刻换上一副生气的面孔------只是这生气却不是整个脸都冷下来,清澈的眸恰恰显出关心。
“你怎么又这样?都上高三了,你要注意休息,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
“好嘞,谢谢关心。”
“谁关心你?我是纪律委员,你影响纪律,老师要找我的。”
轻弦转身,脸色慢慢变红,内心狂跳。她身后,渊燃笑容悄悄淡化。
两人都是一身黑红条纹领白色圆徽标短衫,和黑色红缝条过膝三分之一短裤的夏季校服,外套是橙黑条纹领与臂缝的白色长袖布衫。
只是轻弦的着装一丝不苟,干干净净,而荀渊燃的外套领子随意翻卷着,墨,泥土,灰尘,甚至操场地上的红漆与一些不知道怎么出的血混杂在一起涂在衣服上,略长的黑发蓬乱着,别说和轻弦比,放在这市第一中学的任何地方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渊燃和轻弦是在高一认识的。
那时,渊燃可谓是校园恶霸,而燕轻弦是班上学霸,分明走在两个极端。
偏偏学霸说什么有些人其实本性不坏,是可以改正的。就这样,她频繁地管渊燃的事。
最初,渊燃对此很不耐烦,他们由此成了冤家。
后来渐渐地,渊燃愿意听她说的话,接受帮助,而看到自己的努力起效,她也就愿意进一步接近他,帮助他。
渊燃许多地方改变了,比如成绩,又比如时常出现的坏脾气。
当然,只是还有某些地方没有变,比如说那一身非正常锻炼与闲散与在校外和混混“友好交流”带来的脏乱,再比如陪伴自己多年的极浅的黑眼圈------
要问渊燃这一神奇的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许是自己违纪时她失望生气的看向自己的时候?或许是她满脸期待地递给自己一支笔,一本本子的时候?也或许是她才艺比赛表演舞蹈时让他帮忙拍照的时候------
但他们只是这样的朋友关系而已,这是荀渊燃能清楚感觉到的,也不得不希望的。
这一白天过得依旧那么平静随和,就像平时一样,在渊燃看来。只是在别人眼里,平静随和就成枯燥无味了。只是看看书,刷刷题,听听课,傍晚夕阳落山,雾中是血一样的红色。
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是回家前的煎熬,回家多好啊,上了一天课,回家吃饭洗澡睡觉或者抱起手机打游戏刷视频什么的------几乎所有人都期待回家。
终于,悦耳的铃声响起了------
“叮铃铃------”
放学铃响起,对于别人像是一种解脱,但铃声对于荀渊燃却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颤巍巍站起来,背上书包就往教室外走,很快走到了校园门口。
“荀渊燃!”
身后燕轻弦声音传过来,然后是脚步声,很快,像是在跑,很快女孩的脸出现在渊燃面前。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
“我不是天天都这样吗?刚认识的时候你几乎天天问这种问题。”
“最近不一样,我感觉你的状态更糟了。”
燕轻弦笃定地说,又试探性地问他,
“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渊燃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用担心。”
轻弦沉默,半响又道,
“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说,我们是朋友。”
渊燃点了点头,心里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不信任或是不想依靠。
三年时间,信任或是喜欢是很容易产生的,何况是朝夕相伴,一个总是能帮你往前走的人。
三年时间。她悄悄记住他生日,然后在那一天成为唯一给他惊喜的人,她在他学不进去犯困的时候把他拽起来,和他一起看到底是那个题把他难倒的,她在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耐心问他原因------人都说燕轻弦是白给,还是笨蛋那样的白给。
他也不是不喜欢依赖别人的感觉,而是他知道这种依赖背后的喜欢,他这样的人,不可以接受她的喜欢,她该永远阳光明媚,她照亮过他,他不该让她熄灭。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家里看看?”
轻弦越觉气恼,说道。
这个笨蛋是不是觉得自己肯定帮不上他忙啊!
渊燃尴尬挠了挠头,
“不用了,谢谢。”
轻弦如鲠在喉,却又像堵了一团火,有些生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渊燃苦笑摇摇头,正要转身,又听她的背影传来一语,灵动而有生机,
“明天一定要早来学习啊!”
像是命令。
“知道啦。”
渊燃看她走进打开的车门,车向北行,上了云河的南侧高速。
“有温暖的家,有亲爱的家人,幸福人家。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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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云河一中南边的青藤村1953号,一个带院的破旧平房,周围却都是板板正正刷好墙漆修好门的房子。
院外四五平方米的菜地也是一塘烂泥,哪像人家屋前种点小菜?
想想就是,一个成天吵打不停的家里,哪有功夫装修或是正正经经地修理一番?
门掉了不知多少年前的绿漆,露出里面的红,地上碎石又一次卡住了门,一般人要费好大劲儿才能把这嘎吱嘎吱响的铁大门给推开。
听到的依旧是两个人永不止息的争吵声。
渊燃顶着黑眼圈,感到很无奈,昨天也是这样,或者说天天都是这样,争吵不断。
昨天,沈佑逼着妈妈交出爸爸的遗产,他和妈妈与沈佑吵了一晚上------过世的爸爸留给妈妈有两栋房,一栋是这个,一栋在老家。
这些年,渊燃无数次劝妈妈与沈佑离婚,可妈妈却一直------
吵架是时时有的------渊燃倒是觉得不算什么,吵又如何?沈佑至少如今还不敢动手,不敢和自己打架——毕竟自己揍了他那么多次。
只是,今天不一样了------
进了院子,渊燃还在里门外想着这件事时,门内突然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声音,
“救命!你要干什么?”
听到这,渊燃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只见沈佑手里攥着一把刀,一边朝妈妈挥舞,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臭婆娘,还不了赌债,到时候只有死,既然你不给我,我就先拉你垫背!”
妈妈已经被一步步逼到墙角。
渊燃勃然大怒,他只以为沈佑在那件事后应该再也不敢伤害妈妈,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如此。
他冲上去,对沈佑挥拳,将其打倒在地,又像半年前那样拎起他对准肚子来了几拳,沈佑扑倒着向后爬去,荀渊燃在今天重新又暴露了自己的某些粗俗习惯,怒骂着踹着地上的人,很快给沈佑砸出血来。
沈佑很快又爬起来,和荀渊燃陷入斗殴。
只是打着打着,突然沈佑拿着刀,眼色通红地扑了过来------渊燃背靠着墙,连忙攥住他拿刀的左手,试图把他手腕扳开。
僵持中,妈妈把刀夺了过来------沈佑倒地的时候,渊燃呆住了。
他才意识到这些年因为在住校,他对家人的保护和关注已经很少了。
渊燃了解妈妈,她是个很坚韧而柔和的人,若是没有受过多次伤害和折磨,妈妈肯定不至于刚才突然暴起甚至杀人。
刀落在地上,妈妈冲过来,抱住渊燃,哭了。
渊燃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瞪大了眼睛。
沈佑的血一直在冒,很快,就淌满不铺地板的水泥地面。
半晌过后,荀秋异常冷静地说,
“燃儿,没事的,这叫防卫过当,罪不至死。”
“我进去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还有,改变你们的命运---”
妈妈还在说着,渊燃已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他这才发现为了能给渊燃和弟弟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荀秋忍让了多少。
许多人嘲笑,说为什么不离婚啊?自己也在怪,为什么不离婚啊?
但如今,真正经历才明白。这样一个疯子,离婚拿命试吗?就算他不会搞那些悬疑杀人,他走投无路也会乱咬。是的,荀渊燃揍过他,可那不代表渊燃能动手杀了他。他们能时时刻刻醒着准备着对付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的杀人狂吗?
又有人嘲笑,他敢吗?
你问疯子敢不敢?走投无路的疯子有不敢的吗?你以为都走投无路了,疯子还会怕法律制裁?
这些年荀秋自保的办法是,既不把房子交给沈佑,为两个孩子守住家,也不闹离婚什么的,这让沈佑觉得自己还有这套房子可以赖出来。
沈佑就是个疯子赌徒,荀秋知道,指望他改正不可能,但只要他觉得能把房子赖出来,那就不会想杀人。
但终于还是等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搞死他。这条路她尽量不走,但要不得不走,就不会犹豫。
他不杀人你不能给他定罪,甚至不能把他关起来。等他杀了人,你给他定罪了,把他杀了或是关起来,可好人已经被杀了啊。
定罪守护不了渊燃妈妈这样的人,荀秋知道,所以用刀自守。
门外很快聚满了人,渊燃听得到他们说的话,
“诶呀,现如今逼得把人都杀了,当初怎么不离婚呢?”
“这个妈妈可真是过分,为了守家里的遗产能杀人。”
“可别说了,你们难道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那都是自作自受啊。”
“这个儿子也不行啊,在外面那么强炼,当混混老大的,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妈妈啊!”
“这看来也是妈妈对儿子不好,或者是没把儿子教出来!”
不堪入耳的话传入门内,渊燃不知道该怒还是该悲,是该恨还是怜悯旁人的无知,哀伤自己人的命。
世界并不冰冷,可这里却冰冷,而自己生于冰冷,也成为冰冷。
荀秋平淡冷冷,
“燃儿,别自责了,你只是个孩子。”
渊燃手中掐血,喉中哽咽,心里一片酸楚,愧与悔淹没,冤与悲填塞。
还只是个孩子,妈妈眼中,自己始终是要被她保护的孩子,而不是已经能保护她的孩子。
是,他们骂的话,有些是没错的,那就是渊燃的错。
荀秋笑笑,却是松了口气,她用青筋交错攀附的双手捧起渊燃的脸,盯着他,让他打起精神,渊燃看着她脸上盘桓的皱纹,目光慢慢清澈。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解脱,像是从一个噩梦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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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天渊燃一直没来学校,轻弦逐渐从神经忽紧到心神不定,从心神不定到如坐针毡。
课上,她忽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没?荀渊燃办了退学。”
“什么?”
“他邻居说前两天他妈把他爸捅死了,进去了,留下个五岁大的弟弟,他就去打工了”
“嘶---真吓人,果然当过校霸的人父母也不怎么------”
莫名其妙地,没等那人说完,轻弦就突然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拿起书包向他砸了过去。
整个教室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这个乖巧的孩子,在老师和同学们错愕的目光中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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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河的天空下着毛毛雨,阴云密布下,雨和着风扑向人脸,进入人眼。风把女孩的脸也吹得红扑扑的。
轻弦望着河面,想起更早更早,她在河边,与渊燃的第一次相遇。
那年她十五岁------
夏炎,家人忙于工作。
因为一个人在家感到无聊,轻弦所以到云河边上转转。
这周围本来也就两个行人,这里算的上偏僻了。
“喂,乖女儿,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吧”
轻弦转头,惊愕地看向身旁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其实是一个很瘦小的男子,但依旧不影响他是很危险的人,他一边笑,一边伸出手要把她拉走,轻弦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人贩子。
“救命啊,我不认识他!!!”
她喊着,河边本来安静,因此她这么一喊,显得清晰,只是也显得孤单。
“说,说什么呢,还好我带着你的身份证,不然别人要误会我了!!!”
男子佯装生气,竟从兜里拿出来了她的身份证。
见状,一个刚要过来询问的人又退了回去。
眼见旁人不管,男子更加嚣张,他死死地拽住她,同时刻意显露出来身前皮包的刀具,似乎是在威胁,轻弦吓傻了,心里止不住地颤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声音低了下去,
“救命,救命,我不知道,我------”
这时,一个男孩一脚踹向男子,
“咋滴,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把人拖走?”
原来在刚刚下公交时,他就远远看见男子在大坝石梯那里从轻弦的背包里拿来了身份证,本来他觉得是父女,但那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女孩后面,还拿着手机时不时偷拍------
这里偏僻,公交站本来人也不多,所以往远处一望就能看到石坝下面。
男孩本来是和妈妈外出买东西,到这个点恰好回家的。他和妈妈一起下了车,看到女孩往桥坝下面走,那个男子也跟着她,女孩大概是想去看河景。
他想要追过来提醒她,就见男子上前要把女孩拐走,两个人拉拉扯扯,想明白事情大概后,男孩就追上来毫不犹豫地踹了上去。
男子瞪着眼,转过头,然后微微有些哑火,他发现眼前的男孩和“正常”男孩不同,竟没有一丝软弱,他比人贩子还高一点,眼睛里似在喷火。
但顿了顿,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出了问题,男子竟然不再被揭穿的瞬间逃跑,反而继续与男孩互怼起来。
紧接着,男子与男孩一边争吵着,一边动起手来。
最后,男孩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打倒了人贩子。
而男孩的妈妈,一个同样热心的女子,报了警。这个有些奇葩的家长,她不怪孩子以身涉险或是多管闲事,而是鼓励他,
“燃儿,干得漂亮,记住,在有能力的时候,要站出来。”
露出骄傲的笑容,她又说,
“小姑娘,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看好自己的东西,遇到危险不要慌------”
轻弦再看那个男孩时,
他身高一米八几,黑寸头古铜皮肤,剑眉星目,黑衫黑裤黑靴,蓝色外套,带着酷气,笑着看向自己。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不走寻常路,却是纯粹心的有爱有性情的人,像个自由的侠客。
那时候,轻弦就记住了这对不寻常的母子。那个时候的渊燃是多么有精神的一个男孩,多么骄傲自信的一个男孩?他那时候一定坚信着自己值得爱与被爱,不论他意没意识到。
他就像一棵正成长的小树,坚信自己能保护自己爱的一切。
可如今呢?究竟为什么?
然而如今,轻弦忍不住蹲地抱膝,泪水流出来------这棵小树,它还没开花结果就好像要枯死了
七月十日早晨,五点,
弟弟小燎原哭着要妈妈。
妈妈回应不了他,渊燃依旧费了好大劲哄骗他,让他相信妈妈去上班了,给他穿好衣服鞋子,连哄带塞着喂他吃了几口饭。拎着书包水杯拽着他的手,然后将他送到幼儿园。
他庆幸的是那天弟弟留在幼儿园,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也好在弟弟还小不懂事,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弟弟。小燎原是弟弟的小名。
接着,渊燃又回来把乱七八糟的餐桌收拾好,地扫好,垃圾收拾好。
吃力把大门拽紧,锁好,不顾铁门擦地发出的咔擦咔擦的声音。
他骑自行车十公里来到老板的快餐店。
老板语气不咸不淡,
“阿燃,你再差六分钟就来晚了。”
现在是七点。
“额---”
渊燃赔笑,没有还嘴,拿好餐盒骑上车就去工作了。
快餐店一天要收到近百份快餐订单,渊燃的任务就是把餐盒送到指定地点。
他已经这样工作大约两个月了。
做了弟弟的监护人后,他越发明白,生活如此艰难。
渊燃知道在满是陌生人的世界生存意味着什么。这个社会不会在意你的经历怎么样,它只会在意你的价值,价值从来都是他人看你的第一要义,一个人只有努力为自己活着,只有努力变强。
只是家里没了无休止的争吵,他不必再因此精神憔悴,也有了余力来处理自己的生活。
渊燃正在路上,他发现自己能看到的金芒越来越多了。最近几周,他感觉自己能看到的金芒越来越多,它们从眼睛,从鼻子,从嘴巴,从每一寸毛孔经过自己的身体,但没有带来任何感觉,也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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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启源星的另一端,海的深处,有两人在宫殿内对话。
一青年男子身高近三米,体态修长,宝蓝长发,星亮蓝眸,头戴玉冠,身着镶金蓝袍,坐于宝座之上,神色淡然。另一长髯老者身长七尺,身形瘦削,灰白头发,穿着灰袍,站在青年面前。
青年模样的人,长髯老者知他是启源星的神,兰泽,而自己是他一万年前选中的神使,天清。
兰泽开口,
“源气复苏了,你要去大陆找一个人,教他修炼,等时机成熟,带他回来。”
兰泽一直等他,因为无法离开这里,兰泽等了近百亿年,直到他轮回到自己的感知范围—这小小的启源星。他不确定那人的具体位置,但确信如今他在启源星上。
“我如何找到他?”
兰泽抬手,一个巴掌大小的石质方块飘浮到天清面前,天清伸手拿过,端详了一番,觉得并无玄妙。
“带上它,见到时你自会明白。”
“------”
“还有,那场大灾要来了,通知大陆,让他们准备好。”
“是!”
“------这件事只是顺便,这场纷争与我们无关,不要做多余的事。给他一定基础,让他成就动魂回来,才是你要做的。”
“剩下的,看地面上人与留驻修士的造化吧,分清轻重缓急。”
兰泽脸上带着忧虑,其实他早已预测到未来天清的选择,那是既定的了,但他还是试图改变一下。
天清只是点头称是。
天清转身离去,偌大宫殿只剩兰泽一人。
兰泽叹了口气。
为了对抗上次在4000年的危机,自己消耗太大太大,冬眠多睡了17年,如今时间这么紧迫,他自己也不得不这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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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燃这边,忙完一天后垂头丧气地去幼儿园。
“上次来的那个姑娘把小燎原接走了。”
“谢谢老师。”
古唐老师是小燎原的老师,此时,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带着些许狼狈的青年,目光逐渐温和,
事情她也有所了解,毕竟渊燃来接小燎原两个月了。
她的眼神中有一种同情,可渊燃却觉得不怎么舒服。
渊燃有点讨厌被同情,何况,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他笑笑,转身慌忙离开。回到家,他拿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接通了,道,
“我到家了,带小燎原回来吧。”
不一会儿,燕轻弦牵着小燎原来到家里,
轻弦笑说,
“我没有钥匙,就带他出去玩了一会儿,还给他买了冰激凌,你每天那么晚接他,也不带他出去玩,也不怕把他闷坏了!”
“------”
“诺,小燎原说着要把冰激凌留给哥哥,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买了一个。”
见渊燃不说话,轻弦尴尬笑笑,递给渊燃一个冰激凌。
“谢谢。”
渊燃看了看她。
小燎原也蹦蹦跳跳地笑着喊,
“谢谢姐姐!”
轻弦突然心里一阵梗塞。
“你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朋友家,”
轻弦缩了缩脖子,显然这个理由很牵强,她又接着说,
“我不是说了吗?爸妈都出差了,挽歌那家伙放假回来了一个周又去住寄宿学校了,你让我一个女孩自己住家里?你就不担心吗?再说你问小燎原,他让我走,我就走。”
轻弦说着说着,别过头去。
“可是------”
“渊燃,别让我走------我,我是说我饿了,也不会做饭,你让我回去吃什么?我,我------”
“将来还要高考呢,而我也许------”
渊燃当然没有真打算放弃高考,打算以社会青年的身份参加。毕竟那是改变命运必须要过的一关,如果放弃高考,那未来的命运就真是一片黑暗了。
只是这种状况下,学习几乎成为一种奢侈,接下来的将近半年,他既要照顾弟弟,也要做包括他人父母在做的一切事。
借贷是不可能的,渊燃涉世未深经验不足,不能冒险。
他也不会蠢到把房子买了去换学费与生活费。
所以他必然要继续像现在这样打工,学习只能是在此空余的事。
而且想到上大学,渊燃更是对之后的生活感到烦恼——他必然又要舍弃很多选择,尽可能留在当地。
荀渊燃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再重新考虑考什么大学,只能是以一本的水平为底线------
而对于燕轻弦,她的最低目标就应该是一线双一流了。
她的人生就应该无限精彩,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她,
“两码事,那根本不影响!”
话已至此,一切明了,轻弦把头转回来,固执地看向他,这会儿,目光躲闪的人成了渊燃。
渊燃明白,可他害怕回答不了这份心意。
他明明觉得好沉重,已经背负不起更多东西,可她和他的这件事却从未被解决。
“你会遇到更好的---”
“渊燃,我最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宫殿,它立于海上,风雨飘摇。宫殿里面住了十来个人,有一天,宫殿塌了,可是人没有散,相反,它倒塌过一次后,身在其中的人才发现有多依赖彼此,他们合力把它修好了,我现在就像其中的一个人,而你是另一个------”
轻弦顿了顿,又说,
“我猜到你想什么,可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啊。你的成绩底子现在已经了,接下来的半年也不过是简单的复习,你未必不能在努力下保持第二-------或者甚至赢过我。”
渊燃勉强一笑,
“不至于考虑那么多,这些以后再说,想吃什么?”
轻弦顿了顿,至少他今天不会催赶自己。
------
最后一个瓷盘被摆上来。昏暗灯光映在破旧惨白的墙上。三个人围着圆木餐桌,笑着聊着。
“哥哥,我要和姐姐睡!”
“------不行,你和我一间,姐姐单独一间。”
“哈哈------咳咳------”
轻弦硬生生忍住笑将一口饭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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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日------
渊燃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七八十岁样子的老人,天清也同样瞪大眼看着他,一只手拿着个石块在他脸上比量来比划去,嘴里嘀嘀咕咕。
刚刚,自己正两眼瞅着手捧的方块走着,经过这小子时,石头好像有金光一闪而过,此时却又没了反应------
渊燃再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老人已不见踪影。
轻弦看到刚才一幕,现在已跑过来,眼中掺杂着几分疑惑,
她关心地问道,
“渊燃,你没事儿吧?”
渊燃摇摇头,目光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没事,大概是他认错人了。”
今天是周末,小燎原放假,轻弦拉着渊燃领他来公园玩。
“诺,看那里,过去,晚的话小燎原可要吃完了?”
渊燃往那边看过去,木头长椅上,小燎原趴在上面,一个大大的饭盒套着塑料袋,里面油红白润是炸串,竹签露出在外面。
“嗯,谢谢------”
轻弦伸出手指就要堵住他的嘴,被他躲开,
“------不准说谢谢,还有把你经常说那个‘真是太麻烦你了’也给我去掉!”
轻弦只得笑笑说。
“------好,”
这一天,渊燃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最近起早贪黑打工感到很累,可是水费电费很快又要交了,弟弟的学费也是,老家那套房子是从亲生爷爷那里继承来的,如今姑姑家的人又在想着争抢那点儿地方------明明已经占过很多便宜了。
每天晚上都要复习那么多书,一天休息六小时,从晚十一到早五,对于大人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渊燃现在的年纪,却是有些扛不住,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又想着那个石块,就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之上似乎总有不尽的金芒流进其中。可石块带给自己的那种熟悉感却让自己感到不安,包括着那个老人。
他不知道的是,轻弦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最近一直在梦到那个宫殿,昨夜她看清了宫殿的布局。
四道长廊贯通宫殿会于一处中心,最长的一道长廊有六条廊柱,分列长廊两侧,一个廊柱对应一个座位,中心处亦有一个。
她再细看,却只有一个座上有人,他蓝发金冠坐于廊侧,似在等待------醒来时,轻弦已泪湿眼眶。
吃过午饭,三人又在公园转了一圈,然后陪燎原停在了健身游乐场,小燎原跑来跑去,树阴下,两个有心事的人牵着手,看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长椅上坐了几乎半个下午。
“渊燃,你有没有发现,灾厄发生往往是没有征兆的。”
轻弦突然道。
“------”
渊燃低着头,手抱在膝前,轻弦虽看不到,但已知道他的表情是忧郁。
“你明白的,在一起要好好珍惜,”
“所以,趁现在还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珍惜我,好吗?”
渊燃抬起头,看着她,张开了口,却说不出来,轻弦与他对视,目光中是期待和焦急,
你说呀,你倒是说呀,把你想说的话------
轻弦目光逐渐暗淡。
将近傍晚,轻弦与渊燃一同走着,谁都不再说话。
就在突然发生的某一刻,轻弦心里一阵绞痛,她低下头,停在了原地。
她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人来。”
“轻弦,怎么了?”
渊燃一愣,看轻弦停了下来,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一紧。
“我有点不舒服,去下厕所。”
“------”
渊燃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吗?
看着渊燃纠结的表情,轻弦一笑,
“怎么了?就这一会儿我还能出事?在这儿等着。”
------
轻弦刚走到一处寂静的林地,就看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凭空出现,她容貌绝美,如世间的神,玉面红唇,白衣胜雪,眼神冷漠无情------只是看上去像燕轻弦长大的样子。
轻弦看到她脸时,只觉一阵窒息,她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
燕轻弦只觉慌乱与恐惧,那是一种自发的情绪,来自直觉。
“我,姓轻名弦------”
此时启源星的另一端,兰泽一口鲜血喷出,及时稳住状态,他的眸中从惊到怒,自乱到疑,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叶琼,你疯了?”
他想要冲出宫殿,却被万千雷霆阻挡,在他停住脚步的瞬间,他被雷霆劈中,身上还残留着雷霆电离场带来的麻与痛,遍及全身,颤与痛。
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在这宫殿里。
“好,好,叶琼,我要看看,等你想起一切,会不会后悔!”
兰泽冷笑一声,垂头丧气地重新坐回宝座。
“轻弦!!!”
一阵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脚步放缓,伴随着短促的呼吸,
荀渊燃把弟弟放下,错乱地走向四周,脸色极不好看。
事情发生时,渊燃在轻弦走的方向感受到了巨大的源气波动,他拼命跑,却什么也没找到,除了漫天金芒。
秋风作怪,渊燃觉得身上一凉,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漫无目的地在周围寻找着,小燎原同样在找着。
渊燃就这样追着金芒,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深夜。
长椅上弟弟已经睡着了。
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她突然就消失了-------渊燃目光空洞地看着周围,心里也变得冷冷的了。
天清从天而降,在叶琼出现时,他就感受到了那股不亚于兰泽的力量气息,不同于兰泽的温柔平和,那是一股清冷凛冽的力量,令人恐惧心悸。
他也看到了后面荀渊燃的举动,但他只是看着,直到手上的石盒又开始泛亮。
渊燃一把拽住天清,他知道此人不会无故出现,
“说,发生了什么?”
天清挑起了眉毛,诧异地看向渊燃,心里腹诽,
“这小子命令我?”
渊燃看到他的眼神,顿时想起刚刚他从天而降的一幕,不由得害怕,但还是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此时,那块石头在剧烈颤动。
他于是开口,
“有一个至神境以上的修士,将一个凡人带走了。”
“为,为什么要带走她?”
渊燃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考虑天清话中包含的离谱信息?只是顺着问下去。
“我不知道。”
“您能把她救回来吗?”
考虑到天清能从天而降,渊燃厚着脸皮求他。
“我打不过她,不能”
“那我该怎么做?”
“找到兰泽,兰泽能救她回来。”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还不行,你要先学会修炼。”
接着天清将自己的来的目的告诉了渊燃------
“无湮是用来辨认你的,它对你有反应,你应该就是兰泽要找的人”
“可是---”
“不要急,至神要害凡人,用不着这么麻烦。兰泽会有办法的,你现在只要跟我学修炼就好。”
“可------”
“你别无选择,这是唯一的办法”
渊燃突然静下来,平淡看着天清的眼睛,
“这是交易?”
迎着目光,天清看了看他。
考虑到没有什么别的条件能让他答应,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算是吧,这个忙我们不白帮。”
“------那好。”
几天后,还是在这里,渊燃接过无湮,此刻它已化为金色,金色链带显现,他将它戴在脖子上。
神明,修行世界------一次性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看渊燃依旧脸色平淡,天清也不觉得很诧异,接受力强一点并不至于很奇怪。
“你的源脉天生就是打开的,所以大概已经能看到那些金芒了吧?”
“是。”
那些芒点其实并非只有金色,不同的属性有不同的颜色,而它们的颜色,也是只有源眼才能看到的“颜色”。只是一直没有真正入门修炼,源脉未完全觉醒的渊燃则会将其看成金色。
它们无处不在,却难以被启源星人观测到,人们曾称之为暗物质。
“那些东西,就叫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