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准备

    我有一天的时间去准备，准备怎样才能让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变成明确清晰的旅程。此刻我首先要做的是认真的审视我自己，我有什么。

    我拥有我这个肉身，一个健壮的肉身。

    脸颊略显消瘦，比常人更加红润一点的面皮，凤眼柳眉，鼻头圆润，人中深，下唇厚，耳大外翻，耳垂双痣。这是我的相貌，说平平常常也可，说相貌堂堂也可，但是如果有人说丑陋无比那就有点贬低我了。在人堆里，我能保证，我不是最丑的那个。我的肌肉发达，身强体健，不胖不瘦，不高也不矮。与其他车夫相比，我的力量略大一些，这是我的优势，但是在特殊情况下，这也会变成我的劣势，比如说这次出行。更壮更强，会让人把我从车夫中分离出来。我将会受到猜忌和怀疑。因此我必须要隐藏我的体型，宽松肥大的衣服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要去王阿婆的店里挑一件合身的。王阿婆好奇的看着我选了一件肥大的衣服，问我干啥用。我说：“天要热了，怕汗贴身。”王阿婆便不再问，我想今天晚上她肯定会把为我量身定做的一件衣服改成别人的。她会为马车队每人都准备一件。这是她的道。

    我有一刀毙命的刀法，有刀法还得有刀，车夫的刀都随身佩戴，明晃晃的，随时告诉别人，我可不是好惹的。我自然有一把，然而我还有一刀，很少人见过，因为我只在晚上训练用，很锋利，很坚韧。它从没有在人前出过鞘，如今我要带上它。

    我还有一个身份，是车夫，车夫的身份给了我出行的方便。但是没有客户的车夫一定不是一个正经的车夫。我需要一个客户。老家得是滨海的。南门集市上一对卖唱的父女老家是滨海的。父亲拉琴很好，女儿唱的也还好。父亲叫刘春，女儿没起名，人们叫她春芽。没有亲戚，没有牵挂，在江阳城卖唱比滨海挣钱多，定居在了这里。我要去找他，让他成为我的客户。南门集市上很热闹，天天热闹，我和三哥天天来，卖唱的摊子我们常来，他们常在，这次是我自己来，唱歌的女儿老远就看到了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我自己来她头一次见。我站在摊子旁边，听完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午时收摊。收完摊子，见我还没走，春芽就蹦跳的揽住了我的手臂，问我有什么事么？我说要请你们吃饭。春芽闪着清亮的大眼，问我是不是要找我爹提亲。我说是，你爹同意不。刘春打断了我们的玩笑，因为他看出我一点也不想笑。我带他们到一家熟悉的饭馆，给刘春讲了讲我的需求。刘春说：“我们卖唱的没有大本事，回老家一般不顾马车，除非是春芽自己回。我在这装病，你带她去老家看看吧，她可能连老家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我说：“此路凶险。”刘春说：“春芽卖给你做小妾了，你能照顾好她。”我哑然。春芽开心了，接着开口叫相公。我问春芽，你怕不怕？春芽说不怕，只乐。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我想要跪地谢他们。饭后，我带他们来到我的住处，一个独立的院子，很乱，满地都是破碎的草人。我给刘春说，如果我回不来，这院子归你了，春芽也不小了，我会让她跑到驿站，车队的人会接她回来。刘春答应了，我把我的钱分成两份，一份给刘春，一份自带。刘春接下了那一份。下午，我陪春芽采买出行的行李，她要带的东西我给她准备不了，只能她自己买。

    傍晚，我路过车队，车夫们大都出发了，他们会把信息卖给全国各地想要的人。这是一盘棋，再过几天，棋盘里的棋都要动起来了。我问六顺子，有没有把我的马喂饱，六顺子说饱饱的，跑两三百里没问题，我拍了拍他的背，回去了。

    最后，我有一个清醒的脑袋和我的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