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归工厂

    米晓硕结束了停薪留职，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虽然他停薪留职前没上多长时间班，但是人们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大墨镜，大摩托，独来独往，都是他的标签。

    他停薪留职后，米万服装店的横空出世，更是让他成为单位工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风云人物，工段长训下属都拿米晓硕说事，不想干就出去干，别在这站着茅坑不拉屎，出去混也没准混出个米晓硕。所以看到大神米晓硕回来上班，大家似乎都不敢相信。

    米晓硕之前的标签也没了，大墨镜，大摩托，每天跟大家一样坐着通勤车上下班，就是他还不习惯每天拎着个饭兜子带饭，每天去食堂吃午饭。

    原先给他安排的师傅已经退休了，现在他没师傅带着，工友们去哪干活他就跟着干。

    上了班的米晓硕和工友们平时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但是从不谈论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偶尔有人好奇地想问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都把话题岔开了。

    出去两年多时间，又开店又当老板，米晓硕回来上班是极其不适应的，每天早晨起床都要说服自己该起床上班了，你不去上班欠老万的二十万怎么还？思想斗争后，他起床，刷牙，吃早点，出门，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有时候他还会和老万坐一起聊聊天，晓硕跟老万聊起自己的迷惘，感觉生活失去了目标。老万说，你还太年轻，此刻的你可能觉得米万商城的经历太惨烈了，不能接受这种过山车般的人生，也会在心里恨郭嘉茶语，但是，人生没有白白经历的，在你人生刚刚开始时候的这个跟斗，将伴随你一生，成为你一生宝贵的财富。

    米晓硕上了一段时间班，看见几个同学在上高中补习班准备考夜大，他问同学夜大都学什么？同学说，有很多的专业，比如有企业管理，工商管理，英语，政治经济学等很多专业。

    米晓硕对企业管理专业很感兴趣，知道米万商城的倒闭就是因为自己不懂管理，完全凭感性认识去管理，造成郭嘉茶语权利太大，没有限制。米晓硕决定也去参加高中补习班之后参加成人高考。

    对于米晓硕的改变，江引娣看在心里，喜上心头，她发现晓硕每天的生活规律了，早出晚归，下班后拿起书包骑车去上夜校，每天忙忙碌碌的。觉得晓硕终于能够脚踏实地的生活了。

    米晓硕平时除了上班下班上夜校之外，也会跟白伟一起去吃个饭，唱个歌消遣消遣，白伟是晓硕技校同学，关系处得一直不错，现在跟晓硕还都是钳工班的。

    晓硕一上班，白伟就喊晓硕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白伟说，晓硕，这次回来是准备长干呢？还是过渡一下而已。晓硕说，目前还不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伟说，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以前散漫惯了，这两年钱挣过，风光过，可能回来拧螺丝心里上要适应一阵子。

    晓硕说，明白。和白伟碰了下杯，说，适应不适应，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好汉做事好汉当。

    晓硕他们维修的领导是个大胖子，维修人都管他叫&34;雷猪&34;，雷猪平时特别能白话，特别能吹牛，再加上老子是上一任设备主任，有点人脉，就从班长一路干到了设备主任。

    雷猪水平不行，脾气挺大，维修工人干活他稍不满意就破口大骂。人体这器官那器官就都上来了。

    这一天，岗位上的一个板框坏了，大伙一起去抢修，用了很长时间也没搞定，班长让晓硕去取几件没带全的工具。晓硕就跑着回操作间取工具，取了工具，旁边是休息室，晓硕早晨在食堂吃的炸酱面，吃的咸了，感觉特别渴，就进去喝口水。

    这时雷猪正好经过，看到晓硕喝水，上来张口就骂，你妈了个x的，人家都忙着抢修呢？你在这喝水。想干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赶紧滚。

    晓硕一直听同事背后说雷猪，现在雷猪真上来不分青红皂白骂自己，晓硕脸一酸说，你哇哇啥，我喝一口水就耽误生产了，嘴巴干净点。

    从来没人这么当面顶撞他，雷猪顿时有点下不来台，满脸憋得通红，没有吱声，晓硕一溜烟走远了。

    晚上正好加班，加完班，回到市区，雷猪带大伙一起去餐馆吃饭。没有加班费，吃饭的标准挺高，可以点几个菜喝点酒。雷猪喝酒有一个习惯，喝的差不多了，每个人挨个给他敬酒，敬完酒的时候，他爱拍一下敬酒人的脸。

    这天也一样，快酒足饭饱，大家一起去给雷猪敬酒，敬完之后，雷猪拍一下脸，晓硕也跟着大伙一起去，六，七个人，晓硕排在最后，白伟在晓硕前头。前头人一个个都敬完了，雷猪都喝完酒，拍一下敬酒人的脸，轮到最后一个晓硕敬酒，该拍晓硕脸的时候力度一下子上来了，全场都听到啪的一声，晓硕的脸当时就红了。

    晓硕说，我妈还没这么打过我脸呢？

    雷猪说，大伙都没说啥，就你不满意，不满意，滚。

    晓硕说，我就你妈不满意了，x你妈的。拿起桌上的盘子朝雷猪砸去。

    一盘子的菜连汤再水都扣在了雷猪的头上。雷猪像个呆若木鸡的小丑坐在那里，他都惊呆了，工作快三十年了，还没人这么削他。

    大伙连忙把两人拉开了。曹猪不断地喊着，米晓硕，你给我等着，看我咋闹你的。晓硕说，爷等着，看爷闹死你。

    散了场，出了饭馆，白伟拉着晓硕说，你也太鲁莽了，怎么都上手了。

    晓硕说，他欺人太甚。大伙不拦着，我还要削他。白伟说，说是说呢，看你削雷猪，也是真解气。晓硕说，我就是不尿他，看他能把我咋地。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了一家歌厅门口，歌厅外正有人在拉客人进去消费。白伟说，晓硕咱们去里面唱唱歌，消消气吧。也好发泄发泄。

    晓硕很少去歌厅消费，他不喜欢唱歌。今天心情不美丽，在白伟的提议下就跟着白伟进了歌厅。

    歌厅的昏暗灯光下迎他两人进来的领班在不停向晓硕这边看。晓硕也感觉这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有些面熟。晓硕和白伟每人又点了些小吃和几瓶啤酒，开始喝歌，一会儿晓硕出来去上卫生间，听到背后有人喊，米经理。晓硕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喊自己的正是进门看着面熟的那个女人。

    女人应该是这个歌厅的领班，露着职业性迷人的笑容。女人说，米经理不认识我了。米晓硕说，好像有点印象，一时想不起来了。

    女人说，米经理是贵人多忘事，过去我是你们米万商城的员工啊。米晓硕一经提醒，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米万商城后招的卖皮包专柜的销售，她是郭嘉茶语负责招聘的，也没干多长时间，米万商城就倒闭了。所以晓硕对她没什么印象，更叫不上她的名字了。

    晓硕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女人说，我叫谢美华。

    谢美华说，米经理，我们这些员工都说你的好呢。公司破产，也没拖欠我们员工工资。说你啥时候再干，大伙还过来。

    米晓硕笑笑说，看到大伙替我谢谢大家。

    晓硕从卫生间回到包间，一会儿，谢美华推门进来，端着个果盘，说这个是赠送米经理你们的。

    晓硕说，谢谢。谢美华走后，白伟说，晓硕你还认识这的领班啊。这里有陪唱歌的小姐，不知道她陪不。

    晓硕说，不知道。你要不点一个试试？白伟说，哥们不敢，这个女人的气场，哥们震不住她。

    晓硕和白伟消费完走出歌厅，结账的时候给打了8折，谢美华送出晓硕和白伟，临分手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说，米经理，这是我的名字，以后过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提前给您安排。

    晓硕打了雷猪之后，第二天，外号骚杨的班长跟晓硕说，你今天跟雷主任去道个歉。晓硕说，我没有错为啥去道歉，我还想让他给我道歉呢？他是不是先动的手。

    骚杨说，你道个歉，免得以后给你穿小鞋。

    晓硕说，想穿就穿呗，我不怕。

    以后，雷猪迎面见到晓硕都扭头就走，实在没办法碰面了，互相谁也不搭理谁。

    半年后，又有新车间成立了。骚杨说，新车间缺人，晓硕你和白伟俩，年轻力壮，技术水平高给抽调新车间了。晓硕和白伟爽快地答应了。心里知道是雷猪背后使的坏。

    两人领了调令去新车间报到，迎面看见雷猪走过来说，年轻人，去新地方好好干。晓硕说，年轻人是得多干活，要不就真得肥成像我面前站着的猪了，又肥又蠢。雷猪憋得满脸通红说，你，说，说谁呢？晓硕说，说猪呢。和白伟两人转身走了。白伟说，晓硕你把雷猪怼的太帅了，简直帅呆了。

    到了新车间，抽调过去的钳工要不就是技术骨干，要不就是年龄太大，晓硕和白伟成了重要技术力量，两人都被安排倒班，成了维护生产的倒班钳工。

    晓硕倒班是四班两倒，白班夜班下夜班休两天，这样晓硕就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转年晓硕参加成人高考，顺利的考上了夜大，学的是企业管理。

    考上了夜大，晓硕还专门找老万出来庆祝了一下。两人坐在路边的大排档，喝着啤酒吃着羊肉串。老万说，大米，上了夜大好好学，不要有混的思想，现在国家也很重视成人高考，五大毕业生将来会有用处的。

    晓硕说，毕业证不是我上夜大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原因是米万商城的倒闭让我知道了应该用知识武装头脑。等毕业了，我还想东山再起。

    老万说，大米，我就喜欢你的这个劲，永远不服输。永远有自己的想法。

    晓硕说，当然要想着突破，要不然，现在一个月挣四百多块钱，还你这二十万得还个猴年马月了。

    老万说，你要拿发展的眼光看世界，咱们的父辈刚上班一个月才二十几块钱，他们那时候根本不能想到，二十年多后工资每月四百多块，工资翻了二十多倍，你要想未来工资会不断上涨，二十年后工资涨二十倍就到八千多块了吧。

    晓硕说，未来会这么迅猛的发展吗？

    老万说，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一定会的。大米，你相信我，你只要脚踏实地，保持你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一定会把握住这个时代的机遇的。

    晓硕说，老万，每次跟你出来聊天都是这么振奋人心，就感觉我们明天出门就会捡到块金砖一样。

    老万说，我不是忽悠，我是讲时代的机遇，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晓硕考上夜大后，除了上班就是上课，学习，为了抓住老万所说的时代机遇，他在如饥似渴地学习，他在寻找也在等待，每天不停地忙。就像江引娣在电话中给米启发的回复一样，也不知道他一天忙什么，反正是一天不闲着，不上班就上课，不上课就上班。晓硕除了偶尔和老万，白伟聚聚会外，一般也不出去吃饭。

    这一年的冬天，晓硕上完夜校回家，天已经黑了，在过步行街的时候，正好路过倒闭的米万商城旧址，现在已经是一家大型快餐连锁店了。不知道那段记忆的人不会知道这个店一年前的辉煌和繁荣，时间就是这么的无情，才历经一年的时间，过去的痕迹就沉睡在了历史中，米晓硕站在这大型快餐连锁店前有着无尽的感慨。

    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米经理。他回过头来，看到了来人，正是不久前歌厅遇见的谢美华。

    晓硕说，好巧啊，又见面了。

    谢美华说，米经理，看来咱们真的是很有缘分，我刚刚在这吃个汉堡出来正好遇见你。那次分开之后，米经理一直也没去歌厅消费消费。

    米晓硕说，小谢，以后不要再叫米经理了，你看这里连米万商城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碰到喊大米或晓硕就好了。至于去歌厅消费，我一直不是主力人群，你知道我本身五音不全，不好这个，再一个不喜欢歌厅那个氛围，太闹了，等回家睡着觉。

    谢美华说，理解，我要不是工资给的高些也不愿意在那干。对了，米经理，不，大米，那咱们以后怎么联系？

    晓硕说，你留一下我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