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公鸡

    蓝白色的纱褂上残留着淡红色的血迹，像还未成熟的葡萄粒一粒缀着一粒，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过后，洪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眯起眼睛眺望天边，霞光成峦，天的光亮闪烁在她的眼眸之下。

    伍酉醒着的时候像条发疯的野狗，即便是睡着了，也凶相毕露。

    洪玉厌恶极了，不愿多看他一眼。胸口涌出一股浑浊的气流，她跑出门去，弯下腰，干呕了一会，清凉的空气浮上她虚弱的身体，才渐渐地舒缓下来。

    她走到门口那条常年流淌的良人河，河水晶莹清澈，波光粼粼，映现出洪玉惨白的面容。她捧起河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凉凉的，覆盖掉所有的痛感，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她哀叹一声，如今的生活哪是曾经可与比拟。

    她急需做出改变。

    不然以伍酉的残暴程度，自己必将在某一日死于其手。

    可是该怎么办呢？谁能帮你指条明路……

    又一声鸡鸣响起，是从她的背后传来的。

    心里打紧，洪玉左右张望，这声音很近，公鸡就在附近，她确信无疑。

    三米外，一处河边茂盛的草丛随风摇动。待风停驻，草丛依旧在晃动，阵仗猛烈。

    难道……

    洪玉轻脚向其靠近，忽地踩到一块光滑的河石，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摔在了裸露的石头上，膈的身上剧烈疼痛，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草丛婆娑顿止。

    洪玉紧紧的盯着那里，倏然一只公鸡跳了出来，毛色锃亮幽黄，十分漂亮，挺拔身姿，高昂着头，血红的鸡冠，骑士一般。

    洪玉看傻了眼，这哪来的一只大公鸡，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自己可就说不清了。

    当下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撵走它，要么逮住它，以除后患。

    以她当下的身体状况，想要逮住这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可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大事。

    于是洪玉抄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朝它投去，公鸡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依然悠然自在的原地溜达。脚下除了石头，只有一条枯树枝，洪玉别无他选，拎起树枝，轰惹公鸡。

    公鸡见势反而向她扑来，挥打着翅膀，洪玉连忙躲开，若是被它啄一下，那可与伍酉的拳头不相上下。

    洪玉蹲下身体，闭着眼，抱着头。这是她面对伍酉拳脚时，下意识的动作。

    可是过了一会，不见声响，四下安静。

    她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公鸡已全无踪迹。清冽的河水咚咚咚的流淌着，远处传来早起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欸，阿玉，你起得这么早？”一个女人远远得问道。

    洪玉没有应答，背对着她们，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脸。

    女人们一个挨一个蹲在河边，放下怀里的木盆、搓衣板、肥皂，准备清洗衣服。

    “阿玉，我问你话呢？”女人笑着追问道。

    见洪玉依旧不做声，女人径直绕过她，凑到她的面前，“呀，伍酉又打你啦？快叫我瞅瞅，哎哟。”

    其他的女人闻声全都凑了过来，看到洪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纷纷咒骂伍酉。

    “二嫂，没事，没事！”洪玉吞吞吐吐的说。

    “什么没事，你瞧这给打的，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太不是东西了。”二嫂说话的声音伴着满心的愤怒响亮清厉。

    在二嫂的关切之下，洪玉哭出声来，两行热泪潸然流出，悲痛之余倍感羞愧，转身跑开了。

    二嫂在身后喊道，“阿玉啊，别总忍着，该反抗的时候一定要站起来。”随即空余一片啧啧之声。

    “真是可怜，嫁了个这狗东西。”

    ……

    “哎，你们有没有听到公鸡打鸣声啊？就今天早上。”一个女人话锋一转。

    “听到了，不知哪里来的公鸡哟。吓了我一身冷汗。”

    “就是就是，村长应该也听到了吧。”

    “那可不得了，村长肯定得全村大搜查了。”

    “又不是咱们的，咱们用不着害怕吧。”

    “嗯嗯。”

    ……

    洪玉没有离远，听到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自己是唯一见过大公鸡的人，幸好刚才那一幕没有人看到，不然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刚走上坡，那只大公鸡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吓得洪玉一个跳脚激灵，而后钻进另一处草丛。

    草丛开始晃动起来。

    洪玉屏住呼吸，捡起一根稍粗一点的树枝，慢慢逼近。

    一手拨开草丛，另一只手正要捶打，嘴里嘀咕道，“叫你粘着我！”

    树枝停在半空里，洪玉的眼睛瞧见了一个胖嘟嘟的男婴，全身只穿着一条红色的肚兜，男婴摆动着手脚使得草丛四面摇动，嘴里发出喃喃的可昵之音。

    洪玉顿时惊呆了，她已然忘记了公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