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恰饭
黄姐随后特地强调于他,“炒菜一定要用小锅,大锅是黄老板用来煮肉的,记住,用小锅,还有,灶台上不是有一盆牛肉嘛,你可千万不能吃。”
“怎么啦?”姚盏总感觉黄姐有什么事情隐瞒于他,好奇的追问道。
“没事,大锅不顺手,咱们就三四个人,小锅炒就够了。”
“噢,用小锅,牛肉不能吃。”姚盏重复并总结了黄姐说的话,又顽皮的说,“嘿嘿,炒菜用大锅,我也颠不起来啊。”
……
来到厨灶间,姚盏特地瞅了一眼灶台上的那盆牛肉,只剩下一些汤汁,一块肉也没落见,可见昨天得有多少住客点了意面吃,黄粲一定烦躁到升天。
不就是牛肉嘛,怕他偷吃,有点讽刺了。
牛肉能值几个钱,又不是什么人间珍馐。
虽然每次去吃兰州牛肉面,牛肉就那么薄薄的几片,但他还是觉得面最好吃,汤汁鲜美。
牛肉,谁稀罕啊。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管它呢,赶紧炒菜,饿死了。
用大锅炒菜才够味,才有姚大厨的风采。
厨艺方面,姚盏颇有信心。每逢佳节,宾客满堂,他常在身为全乡顶级大厨的父亲旁侧做下手跟班,耳濡目染,在潜移默化之中习得了这种令无数少女望而生畏、羡慕不已的技艺。
将来嫁人就要嫁给像姚盏这样会做菜的男人,保准幸福的咧。
这是七大姑八大姨四大舅五大叔以及各支旁通亲朋好友对姚盏最接地气的佳赞。父亲听了自豪之感溢于言表,本以为儿子理所应当子承父业,继承他的衣钵。可没成想自打读了高中,姚盏就再也没有摸过铁勺,一因于课业繁忙,二为志不在此。
这并不能成为无数少女对他魂牵梦萦的本事。
说不上来梦想是什么,说不上来,但绝不是一个会读书的厨子。
这次是迫于形势,他需要解救黄姐于左右为难之境地,也借此来笼络人心。
他把冰箱里的红绿黄紫做成了四菜一汤,米饭一熟,他就忙不迭的喊了黄姐。
“小姚,你是用小锅炒的菜吧?”黄姐最关心的问题在她刚进来的第一时间又蹦了出来。
还好,机智的姚盏把大锅放回了原位,并抹掉了使用过的痕迹,又在小锅中勾兑了一点菜底油。
“放心吧黄姐,你看小锅里最后的菜底油我都没刷呢。”姚盏掂起小锅让黄姐看。
黄姐安心的点了点头。
“小姚,可以啊,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看这菜的色泽,唔…… 还有这香味,咦…… 肯定吃着不赖。”
“那您多吃点,等下我去换王菊,车车— 中午会起来吃饭吗?还有那…… ”姚盏指了指旁边的小酒馆。
已经大口吃上了的黄姐吞下一口菜饭后说,“车车看情况,太困的话可能就一觉睡到下午6点了,黄老板和黄粲不在这住,所以中午也不在这吃。至于maggie,说不定,她很少跟我们在一个锅里吃饭。”
话音刚落,卖鸡推开了门,探头向屋里张望,“我这闻着味就过来了,还以为老黄从哪请了个扫地僧大厨呢。”
厨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六只眼睛两两直线拉出一块局域网,网里异常诡异,线绷得僵直,谁往后挪动一步,必将同归于尽。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偏来凑热闹。
不刚才还说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嘛。
这菜有这么香嘛。
这人得有多馋!
姚盏的大脑疯狂的运行。
打破困局,黄姐主动往前移了下身体,线松了下来,“对,小姚就是我们今天的大厨,maggie,你要…… 一起吃吗?尝尝小姚的手艺?”
黄姐拉长了语气,揣摩着卖鸡的心理。
意想不到是是……
卖鸡大大方方的拉了个板凳,一屁股坐在姚盏的旁边,板凳发出悲壮的撕裂声。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姚盏下意识的挪动了下屁股,能躲开一丈就绝不只动一尺。
“真难得,通常中午我都不来三楼,我说今天有点闲情逸致,来转转吧,竟凑上一桌好菜。辛苦了,小姚!”
卖鸡露出的假笑,像是谁使劲捏了一下她那肥硕的大臀,疼不及大哭,痒笑于皮肉,骚情的很。
她倒是忘性很大,刚才发生的事全然抛诸于脑后了。
姚盏报以假笑,“力所能及,不辛苦。”
卖鸡刚尝了一口,便慢动作放下筷子捂着嘴,“哎呀,这个菜有点辣,我们南方人可是一点辣都吃不得的啦。”
“辣吗?”黄姐瞅着卖鸡矫揉造作的表情,夹了一口同样的菜放进嘴里,嚼吧了几下,“还好啊,我也是南方人,不是很辣。”
不知黄姐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卖鸡听完瞪大了凸眼珠子,磕磕巴巴的说,“反正—反正— 我是吃不了的呀,一点辣都吃不了。”
为挽回颜面,她又夹了口其它的菜,细嚼慢咽的品尝,像个野派品尝师。
“这个可没有放辣椒的。”姚盏指着她正在吃的那盘菜。
这是在给暗示,再说吃不了分明就是找茬,瞎眼鼻子老汉你不去找,专门来找茬。
卖鸡没有说话,把菜在嘴里嚼了几十下,碾碎了才咽下去,眯起眼睛说,“这个还行,不过…… 有一丁点咸了,我们南方人喜欢偏甜的口味。”
二人纷纷瞥了她一眼,在她眯眼的刹那间。
接下来就是卖鸡一人的单场solo表演,从全国八大菜系聊到动物保护主义,从旅社经营谈到阿富汗战争,从风花雪夜漫想到个人情感。
常言道,食不言寝不语,姚盏心想这丑婆娘一定不在常言道里。
谁让人家是老板,不想听也得听着。
配合她的表演,嗯嗯啊啊的共情她的喜好。
聊完她所有想聊的话题,立马换了一副死了祖宗的嘴脸,放下碗筷,嘴也不擦就大摇大摆的漫步闲庭去了。
留下一筹莫展的二人,面面相觑,老美退出阿富汗都没她这般结束的火速了然,无情。
卖鸡刚一离开,车车便蹑手蹑脚的悄声走了进来,轻声问道,“奇了怪了,她怎么来啦?”
黄姐摇起头来,像个摆钟,被一顿佛念经后茫然了麻木了。
“吓死我了,我在门口小厕所躲了好长时间,净听她在这跟你们瞎白活了,要是我,早就原地嗝屁了。”车车言语间既有气愤又有无奈。
“谁知道呢,脑子指定有大病。”姚盏嘀咕道。“欸,你才睡了几个小时啊,黄姐刚说你可能不来吃了呢。”
车车像只饿坏了的小馋猫,碗筷齐备,闷头干饭,把第一口菜塞进嘴里,才囔言道,“我是个短睡眠的人,睡几个点就够了。而且对我来说,吃饭可比睡觉重要多了,再说,这饭菜的香味都飘进我房间去了,我能不出来吃嘛……”
姚盏一脸惊异!
又淡淡的戏讽道,“你丫吃个饭真夸张,不就是饿了吗,说的那么好听。”
车车嘟着脸憨笑了几声,当面拆穿谎言反而让她饭量大增。“你做的菜跟黄姐做的一样好吃。”说着竖起两根短粗大拇指。
黄姐仰头掩面笑了,这才是超越了低级趣味纯粹的同桌欢乐干饭人。
能吃到一块的人,那必定是同道中人。
“车车,你可悠着点,王菊还没吃呢,我去换她……”
姚盏话毕,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