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畜有别

    妇女怀中的孩子头发枯黄，小脸皱巴巴的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妇女拿起小刀，划破了手腕，顿时鲜血涓涓流出，妇女将手腕凑到了孩子的嘴边，孩子感觉到嘴边热热的，本能的求生欲使她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妇女的脸因为疼痛皱做一团，但看着孩子又有了一丝生机的小脸，嘴角还是微微扬了起来。

    “你不要命了嘛？”柳念被震惊的一不小心开了口。刚刚那些要烹子而食的畜生男人和这个以血喂养孩子的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可能再袖手旁观，已将师傅嘱咐的不要多管闲事抛之脑后。

    妇人还来不及反应说话的人是谁，柳念已经撕下自身的衣襟，为妇人包扎起来。

    妇人惊恐的躲避，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孩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先别管我是谁，我不会害你。你再不止血，任凭孩子吮吸下去，你就要失血过多死了”柳念赶紧出声解释道，手死死的钳制住妇人，将她手腕包扎好。

    伤口很快的包扎好，妇人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后怕的对柳念道谢：“谢谢您，我看着孩子已经快饿死了，就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若是我死了，孩子更没有生路了。”

    柳念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连着自己的水壶一起递给了妇人：“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个。”

    妇人看着白花花的大馒头，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在饥荒的年代，一个馒头就是一条人命，淳朴的妇人此时对柳念的所有疑虑全部打消了，她就是来救她们母女的神仙呀。妇人将孩子暂时放在旁边厚厚的草皮上，接过馒头和水，直接跪下，就要给柳念磕头道谢。

    柳念还不等妇人拜下，就赶紧将妇人托起。只是一个馒头而已，怎么能受如此大礼，柳念扶住妇人，很不好意思的对她道：“不必这样，你还是赶紧看看孩子吧。”

    妇人反应过来以后，没有自己先吃馒头，而是将馒头撕成碎屑，一点点放进孩子得口中，孩子只长了不多几颗牙艰难得来回咀嚼。妇人见状，打开水壶给孩子喂了一些水，孩子顺利得将馒头吞咽。妇人不知疲倦，如此反复喂馒头喂水，约莫过了一刻钟，孩子吃了半个馒头，终于满足得睡着了。

    妇人将剩下的馒头用布小心的包好，里三层外三层，包后以后藏在了孩子的襁褓中。

    “你自己怎么不吃？”柳念疑惑的问道。

    妇人感激的看着柳念，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年头，馒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留着给我可怜的孩子吃，我一会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野菜。”

    柳念被眼前的妇人震惊的无以复加，刚刚那些畜生只顾自己不顾妻子孩子，这个妇人宁愿自己受苦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吃的都留给孩子。这就是母爱嘛？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要是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会像这个妇人一样爱护自己嘛？柳念没有感受过，也不知道，但眼前发生的一幕也让她十分感动。

    柳念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饼子，放到妇人的手上，满眼敬佩的说道：“你快吃吧，你只有吃饱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

    妇人简直不敢相信，看着手上的饼子又要跪下，这次还没跪下就被柳念拉住：“大姐，不必如此，我能做的微不足道。”

    “恩人，怎会是微不足？这是救我们的命啊！”妇人已经感激的泪流满面，许也是饿的太狠了，妇女大口吃起饼来，几口就吃了半个饼子，剩下的半个还是像馒头一样小心的包好藏起来。

    见妇人恢复了一些，柳念问道：“大姐，你们是从哪儿逃难来的？”

    “恩人，我们其实也是凌州人，不过离凌州城很远，倒是离永州近一些。这两年不仅有旱灾还有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存粮吃完了，野菜树皮都吃完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出来逃荒，找一条活路”妇人早就无比信任柳念，看着柳念的眼睛满是感激。

    “你们离永州近，为什么到更远的凌州呢？”柳念不解。

    “永州周边受灾也很严重，永州的官府下了通知不接收其他地区的难民，我们没办法只能到凌州”妇人叹了一口气，若是永州接收他们，他们应该早就到永州城了。

    “恩人真是唐突了，这么半天都没告诉你我的姓名。我叫赵英，今年十八，我的孩子叫胡兰儿，现在八个月”赵英抱着孩子，思索了一下又说：“有个畜生不如的爹，我的孩子不能再姓胡了，恩人你可以给孩子重新起个名字吗？”

    柳念听到这个请求也是怔了怔，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起名字呢又有些新奇，想了想开口：“兰字本身是不错的，希望孩子以后她能如花中君子一般高洁，淡雅。就叫赵如兰，大姐你觉得怎么样？”

    “如兰，赵如兰，好名字。谢谢恩人，只是如兰有那样的父亲，长大后只怕很难如兰花一样高洁”赵英喜悦的神色突然变得难看，悲伤的看着孩子，眼泪滴落在如兰的脸上，如兰感受到了什么，小手抬起来扒拉了一下脸。赵英想到就在半个时辰前，自己的丈夫胡三，娶自己时承诺一辈子都对她和孩子好的胡三，因为饥饿就要吃了自己的孩子，还说就算长大了也要卖进窑子，她之前真是瞎了眼。

    柳念看着如今才二九年华的赵英，因为逃荒导致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很苍老，她刚刚还以为赵英快四十岁了。柳念也想到了刚刚那群畜生男人的头头大概就是赵英的丈夫，摆脱不了那个畜生赵英和小如兰的未来可想而知。

    “大姐，事在人为。至少现在你和如兰都好好的，未来还有很远，可以慢慢打算”柳念轻声的安慰着赵英，内心一个想法却在疯狂肆虐。

    赵英苦笑一声，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说道：“是啊，可以慢慢打算。”转而神色温柔的对柳念俯身一拜：“恩人，今日救命之恩，赵英没齿难忘。我出来了很久，该回去了，不知恩人可愿告诉我姓名，来日若有机会，定然回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叫柳念，赵英姐，你是一个很好的母亲”柳念看着赵英，很真诚的说。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两人就此拜别，分开时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常，像是心中还在斗争，某个决定迟迟没有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