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邪教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估计是雨季要来了吧。
小镇里依然在某些隐蔽的地方发生着令人害怕的坏事。
镇上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去外地打工或读书了,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不愿意走出去留在家里种地或开店的。那些有出息的年轻人在外面不愿意回来,都在城里贷款买房,孩子也在城里上学。镇上中小学的老师也意识到学生一年比一年少。这些学生的父母有很多是近亲结婚,因此有些学生有先天畸形,还有几个没有普通人那么聪明。
张老师经常和同事抱怨,国家都不让近亲结婚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不听劝。年纪最大的政教主任表示表兄妹结婚都算好的了,他以前还见过一个学生的父母是堂兄妹,那个学生是全班最笨的,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就连去食堂吃饭都抢不到热乎的。越穷的地方人们的思想越愚昧,要是没办法改变思想就永远不可能富起来。
前几天,小方丽感冒了。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好了,以前爸妈去干活的时候弟弟发烧了,妈妈教过她该怎么做,这些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感冒药家里也有。
可是这天晚上凌晨小方丽发烧了。李招娣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一摸额头才发现不对劲。给孩子量了体温后确实是发烧了,给喂了退烧药之后又加了一床被子。小方丽一直在说“妈妈我难受”。李招娣安慰她“吃完药捂一身汗就好了”。她发烧的时候妈妈是这样做的,弟弟发烧时妈妈也是这么治好他的。
过了十分钟,女儿的脸色越来越差,整张脸又红又烫,体温也比之前更高了。李招娣赶紧把被子捂得更紧了。女儿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抽搐。李招娣开始懵了,她知道的方法都用了,之前弟弟发烧就是这么治好的啊,怎么就不管用了。
李招娣赶忙穿好衣服,拿个毯子包裹着孩子就抱着她出门。这个时候李招娣在脑子里搜遍了可以求助的人,思来想去只好敲开修车店的门。一楼是商铺二楼是住房,可能是睡得太熟,半天才开门。开门是马大哥,当他知道小方丽生病后表示可以骑摩托车送他们去卫生院。
这个时候卫生院只剩值班的保安大爷和一个医生,还有住院部的护士。医生看过之后开了几瓶针水。就在马大哥去帮忙缴费取药的时候,医生再三交代孩子发烧的时候不能捂汗,体温会越捂越高的,发冷的时候再注意保暖。
好在送医及时,孩子烧渐渐退了,这一次可吓坏了李招娣,真不敢想要是女儿没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婆婆也知道了小方丽发烧的事情,一个劲指责李招娣不会带孩子,还说用她的偏方就能治好,何必去医院。
过了几天,婆婆来了,说要带着小方丽去练功,练了之后就不会生病了。李招娣不想让孩子跟着婆婆去,小方丽也不愿意跟奶奶在一起,一直躲在母亲身后。婆婆只好作罢。
镇上这几天突然多了很多外地人,他们大多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天天都在街上发传单。他们宣传的对象是那些年纪大的、儿女不在身边的孤寡老人,还有些比较迷信的中年人,在医院也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号称只要信他们的教就可以治百病,不用工作也能赚钱……他们的话准确地戳中了人们心中不变的欲望,人们心中的贪婪成为了他们谋财的工具。
可怕就可怕在不是只有老人和没文化的人才会信。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贪念,而长生和富有正是人类延续千年的执念。一个人没钱的时候会追求钱和健康,有钱之后开始追求地位和权势,等到拥有这些有形和无形的东西之后,他们会思考怎样才能永远把握住这些东西,便开始寻求长生。穷人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生都在拼尽全力生存下去,即使活的长也是增加受苦的时间,一听到不工作就能赚钱肯定会动心,有些人能恢复理智,有些人宁愿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讽刺的是富人相比穷人更理智,更不容易受骗。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可不只是钱的多少,还有眼界和见识,以及巨大的信息差。
李招娣的婆婆周秀兰就这样轻易地上当了。周秀兰有高血压,要经常吃药,有天她去药店买药出来被一个比她年纪小几岁的女人拦住,开始跟她套近乎:
“大姐,你来买药啊,得的是什么病?”
周秀兰本来不想搭理她。
“我也病了好几年了。吃药打针都没用,不过最近总算是治好了。”
周秀兰觉得直接走不太好,便说道:“你得的是什么病?”
“不瞒你说,我得的是白血病。”
周秀兰感到震惊,白血病应该算是癌症了吧,这个女人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面色红润,精气神也足,说:“你是怎么治好的?”
“我刚得这病的时候心想要完了,全家人都特别担心。吃药化疗前前后后花了几十万,欠了一屁股债,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到后来都不愿意借钱给我了。不过啊我后来信了一个教,然后按人家说的开始练功,几个月以后就好了。要是早点开始练功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受那些罪还欠那么多钱了。”
“真的吗?”周秀兰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高血压能治好吗?”
“当然了,白血病都能治好,更别说高血压了。”那女人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周秀兰心里渐渐动摇了,心想:要不试试吧。周秀兰平时也不看新闻,自然不知道自己和邪教扯上关系了。
周秀兰留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那个女人就经常来周秀兰家里找她,有时还提一袋水果,就跟周秀兰说些自己信教以后获得的好处,给周秀兰唬得一愣一愣的。年纪大不代表懂得多,人家说什么她信什么,还以为自己遇到好人了。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女人就带周秀兰去参加他们的集会。说白了就是去听人吹牛、画大饼。台上讲话的那个人讲得是“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到处飞。台下坐着的都是像周秀兰这样没有判断力中老年人,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讲完之后就说要收入教的钱。有几个人一听要收钱就走了,剩下的都屁颠儿屁颠儿地把钱交了。
周秀兰和那个女人相处一段时间,那个女人对周秀兰十分上心,这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任谁都会被迷惑。大多数人在被带去参加集会听到教会的名字时就应该清醒过来,一部分参加集会的人要庆幸自己爱财所以离开了。周秀兰太小看人性了,真以为会有人什么都不图的帮她治病。不仅交了钱,还跟那些人越走越近,后来听了他们的话开始在家里练功。刚开始确实感觉舒服了一些,其实不过是心理作用。
那些人还给她洗脑,让她逐渐相信各种反党反社会的阴谋论。周秀兰甚至想让周围人也入教。
周秀兰不断从家里拿钱出去,丈夫方成利也意识到了家里钱的变化,他决定和妻子好好谈谈。
李招娣也听周围的亲戚朋友说了婆婆可能加入邪教的事,她也知道这将会带来什么后果。她虽然早早地就离开了校园,但她不像周秀兰那样固步自封,她通过看电视来获取知识,国家早就发了警示教育影片,乡镇里很多房子的墙上都写着标语,之前还在药店领了一本关于邪教危害的宣传册子。不过李招娣选择对此事不作为,就当做是对方家的报复。
方成利和周秀兰推心置腹地谈了半天,又找了各种资料影像给她看。周秀兰刚开始也不相信自己加入了邪教还坚持自己是为了家人考虑。在周围亲朋好友的批评教育下,周秀兰不得不承认错误。好在及时止损,钱是没了挺多的,人还活着就好。
李招娣倒是希望他方家钱全部没了,人也全部死光。听说周秀兰醒悟了心里觉得有些可惜,真希望能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千倍百倍的奉还回去。李招娣也会去拜佛,她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儿。对她来说女儿生下来的意义就是将她从这屎一样的生活中拯救出来。她的人生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对生活没有一丝希望,如果女儿能成才的话她也能跟着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