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气理两焕新，冤怨始分明

    这天地间修炼的关键，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在于“气”和“理”两个字:“气也者，形而下之器，生物之具也。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万物之本也。”说的是气在体内有迹可循，而理在自然不可捉摸。

    通过修习，感受引导身体中的热流真气，就能够御气而动。通过交感天地，理气相合，便可晋阶修身，重塑丹田气海，踏上修炼大道。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感应到“理”的存在，身体无法容纳太多真气，止步凡阶；也有人天生就能沟通天地，纳气于丹田，被称为先天脱凡，这些人修行起来往往如有天助。

    丹田气海传来熟悉的饱涨感，心头再次涌上一种可以晋升的感悟——这是气理合一的表现。可无论他怎么催动、扩充，天地助力就是无法落下，丹田依然纹丝不动，总有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阻碍。

    与气运子相遇后，宋晓天魂身加强，对力量的渴望无以复加，头脑又变得清明，方才暗中立下高远之志，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

    见外扩无门，他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努力。他强忍腹部的炙热剧痛，转而倚靠起诅咒之力，把真气一层又一层向内压缩，一次又一次逼迫气海的收缩极限，竟真的压成了一团坚实椭圆——正像块黑黝黝的石头。

    朱驰这个外行观看了整个过程，舌尖敏锐地感受到氛围从平静祥和转变为沉重肃穆，心里焦急万分:这个宋晓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为天地间的正法所不齿？

    咒怨之力终于承受不住崩碎开来，在虚空中化作点点落英。朱驰的簧舌一阵饥渴，整个人莫名忍不住啄食起来，把落英吃了个七七八八。

    丹田里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宋晓天再也无法维持真气压缩的状态。滚滚真气四涌，把丹田气海延展了一倍有余。原来这天地之助尚未临幸，他已厚积薄发，步入大能之境。

    距离西港发生杀人事件已经过了多日，港口虽已恢复了通航，尸体也被送往义庄，此处淡淡的血腥味总是驱之不尽。再加上坊间流传这两日周域频出诡事，城内人心惶惶，修士也免不了自危。

    清冷的日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港口一块狭小的区域。一道人影走到日光下，飘出一缕轻柔的衣香。

    这位女子一身官制服装，身姿苗条纤柔。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英气。她双目扫视着曾经的案发现场，眼眸发白。

    不远处被拦起的人群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点评道：“啧啧，出场自带光效的女人，这身材也是绝了……”

    宋晓天和朱驰二人本是前去城府向城主交代记淀托付的传讯，半路听闻西港有大人物勘案，再加上马多宝的关系，索性绕路前来看个究竟。

    听到朱驰的下作点评，宋晓天一阵头疼：“小声些，这女子应是普利司年纪最小的名捕案探赵溪蔓，盛传她阴阳眼可鉴冤怨，婉音可判生死，算是新起之秀。可她不是奉旨西察了么？”

    朱驰抓耳挠腮：“普利司……赵溪蔓，普利司蔓？妈呀，这洋文玩得溜……”

    朱驰的闲言碎语被赵溪蔓收入耳中，她中断了术，双眼恢复神采，执觉锁定人群中的朱驰，恨恨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警告：“再干扰我察案，休怪我无情！”说的内容虽然严厉无情，可她的语气温柔，反而让人生出绮思。

    人群里立刻就有一两个轻浮的人吹起口哨:“嘿嘿嘿，怎么无情？哥哥我……”。赵溪蔓面露厌恶，抬手扬鞭，“噼噼”两声立刻便叫这两人住嘴，准确地在这两人脸上留下一道印，不多时就流出血来。两边上来几名差役，也不管这两人的挣扎，捉了便走，看来一顿皮肉之苦是逃不掉了。

    人群散了一半，留下的看客也是鸦雀无声，谁都不想再去招惹赵溪蔓，都好奇这位名捕在现场会有什么发现。

    赵溪蔓方才透过阴阳瞳术，见到灰白怨气弥漫，听到被无情收割生命的哭诉，再加上周围人的看客闲言，心情沉重。马门众人和港巡的尸身虽然被发现时聚集在一块，但彼此之间并无怨怼，绝非互相争斗而死。

    她踱步走进港巡的敞棚，打开案头的港巡日志，见当晚船只来往的记录毫无异样，不免心下起疑。但账册上字迹气息贯通，又不像是作伪。她凑近闻了闻墨迹，嘴角一扬，终于发现了端倪。

    围观的人见赵溪蔓走了几个来回，又陆续传唤了多人问话，觉得乏味。宋晓天却对朱驰说：“这赵溪蔓从未当值的港巡，问到城巡、山民、樵夫，被她找到了方向，果真有几分本事。”

    没一会，海捕文书分发而出，不少捕快、城巡领书而去。众人在告示栏见到新的榜文写道:

    “悬赏，万遂卌三年，锦城地字叁号。此二人与西港命案相关，携小型利器，十分危险。凡知情或捉拿者，赏千金。”

    下面却草草画了两个蒙面的男子，只露出一双模棱两可的眼睛，还有一柄利器的轮廓。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普利司这样要是能抓到人，那才是滑稽。这案子排上了地字号，又等不到了！”

    朱驰见榜文准确说出了是两人，其上画的那两人的身材、眼睛，和郑奇、陈伦有神似，连画出的利刃样子，都有七分相像，心里对赵溪蔓无半分小看。他向身边的人问：“这位老…大哥，请教，你方才为何说又等不到了？”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凡是地字号以上的榜文，案犯都是异阶以上的高手，你说，谁去捉？有本事去捉的看不上钱，没本事的去了送死。更别说这两个人相貌都看不全，我看你们两个就很像啊。真是浪费大爷我时间。”这人晃晃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路人无心的一句话，让宋晓天和朱驰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要知道他们二人不但和西港的事件有关联，而且宋晓天身上还怀有当晚的凶器，若是被按个莫须有的罪名，那便不美。

    吃瓜需谨慎！朱驰心里闪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