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别再按了！愚蠢的我！
“这是……哪里……？”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我记得……听那位自称“时间仙人”的可疑老人讲述“一亿年按钮”的故事……然后……
“对了，我按下了一亿年按钮。”
也就是说，这里是时间仙人所说的“异界”吗？
环顾四周，我看到肥沃的土地和一栋白色的大房子。还有一个东西——空中悬挂着一串巨大的数字。
00000000年1月1日00时01分31秒。
这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时钟，每一秒都在滴答作响。当这个时钟精确到一亿年时，我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换句话说，在那之前，这段时间完全属于我。
“好……很好……太好了！”
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定能打败德德利尔。我兴奋得紧紧握拳。
（不过，没想到那个故事竟然是真的！）
离开这里后，一定要好好感谢时间仙人。
（不过，离开这个世界时记忆会消失……）
没关系，虽然记忆会消失，但在这里学到的剑技不会消失。
一亿年后的——现实世界的我一定会很快感谢他的。
（哦，不能浪费时间）
我立刻拔出剑，开始练习挥剑。
时间看似漫长，实则短暂。一亿年也许会一瞬间过去。
（难得的机会，一秒也不能浪费……）
然后，我一心不乱地挥剑。再次意识到时间时，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
看了一下空中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因为这个异界没有太阳，所以时间难以分辨。
“好吧……该吃饭了”
我暂停了挥剑，走向这世界里唯一的一栋白色大房子。
“真大啊……”
这房子比母亲的家和我现在住的宿舍都大得多。而且非常干净，一尘不染。
“嗯……食材在哪儿呢……”
时间仙人说过，有一个可以无限提供食物的魔法储藏室。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后，我在厨房旁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冰箱。
“在这里面吗……？”
打开那双开门的冰箱，里面满是——。
“哇……太棒了……”
肉、蔬菜、鱼、牛奶——各种食材都塞满了冰箱。我拿起一颗大番茄，咬了一口。
“……！好，好吃……”
就像是今天早上刚采摘的，新鲜的甜味在口中四溢。我随后吃了一些干肉和蔬菜，然后立即走向浴室。
“真大啊……”
比我想象的要大十倍的浴室。而且——
“啊……好温暖的水……”
不知怎么调节，水温刚刚好。
既不太热，也不太冷——温度正好，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
洗完澡后，我准备好床铺，立即前往卧室。
修行之外的事情，我不打算花太多时间。
如果这样下去，一亿年很快就会过去。
“真软啊……”
卧室里的大床柔软得难以置信。但不仅仅是柔软，它还稳稳地支撑着身体。
我裹在轻暖的被子里，轻声说道：
“太棒了……”
美味的食物。
舒适的浴室。
柔软的床。
最重要的是——一亿年的时间。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这真是最完美的环境。
“呵呵，在这里修行一亿年……我一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剑士……”
怀着光明的希望和强烈的野心，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
自从来到这个异界，十年间我每天都在挥剑。十年挥剑下来，我开始明白了某些道理。
（或许可以称之为最优化吧……）
总之，我终于明白了如何挥剑。
当纵向挥剑时，什么时候用力，什么时候放松，我终于掌握了这些剑术的理理。
一百年过去了，我掌握了各种技巧。
例如：
“第一招——飞影！”
我学会了放出飞行斩击。我还给自己学到的各种技巧起了名字。
感觉就像开创了一个流派，非常有趣。
三百年后。
我有些……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精神上的。
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挥剑，吃饭，睡觉。
三百年里，天天如此。
这种生活让我心累。
前几天，我为了散心在这个异界散步了一次。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
总之，这个异界是一个小球体。
从房子出发，直走一段时间就能到房子的后门。这个地方比学院的操场还要小。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寂寞。
五百年后。
最近，不管吃什么，味道都一样。
无论是肉、鱼还是蔬菜——都一个味道。
像是在吃无味的橡胶。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得荒芜。
但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没有宣泄的途径。
胸中的不满越来越多，日益积累。
浴室不需要这么大。
只要能伸展双腿的空间就足够了。
床也是。
有床垫和被子就行了。
不需要这些奢侈的设备。
不需要，谁能给我找个人来。
我想见人。
想和人聊天。
想接触与自己不同的想法。
也许可以称之为交流欲望……这种情感在心中不断涌起。
“母亲……你还好吗？”
七百年后。
只感到孤独。
孤独得发狂。
快要崩溃了。
想尽快离开这里。
我对那个把我送进这个地狱的时间仙人充满了憎恨。
“……他早就知道。”
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多么没有希望。
所以他才那样拼命恳求。
让我要按下按钮。
“……绝对不会原谅他。”
怀着复仇的心情，我今天也继续挥剑。
一千年后。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挥剑。
大概曾经有个目标。
这么拼命挥剑肯定是有意义的。
但那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五千年后。
我突然想到。
“如果我在这里选择自杀……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时间仙人曾说过。
“绝对——绝对不要自杀。即使在异界，你的身体只有一个。死了就结束了。”
没错，我随时可以结束这一切。
很简单。
只要把手中的剑刺入胸膛。
只需这样就能离开这个地狱。
“可以结束……真的可以结束了！”
我立刻将剑尖对准胸口，闭上了眼睛。
只需刺下去。
疼痛一定是一瞬间的事。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但……
“为什么，动不了……”
我的手像是石头般无法动弹。
只是，害怕。
对死亡的恐惧超过了当前的痛苦。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一万年后。
我已经不再思考了。
挥起剑，劈下去。
就这样重复着。
为什么要挥剑。
为何要活着。
“我”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变得模糊。
即便如此，我依然紧握着剑。
我觉得不能放手。
或许是一种强迫症。
然后数年过去，千万年过去，我仍然挥剑不止。
终于到了99999999年12月31日23时59分59秒——下一秒，这个世界开始缓慢崩溃。
“结束……了……”
我感到自己正在回到现实世界。
（再也不会按了……）
我在灵魂中刻下了这句话。
那是恶魔的按钮。
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诅咒按钮。
（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会第一时间摧毁它……）
绝对不会原谅时间仙人。
不会原谅那个把我送进这个地狱的老头。
我要狠狠地折磨他，像擦抹布一样痛苦他。
对，把他弄得动不了，然后强迫他按下一亿年按钮。
让他也尝尝我经历过的地狱。
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狱世界度过一亿年。
我怀着炽热的复仇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
几秒钟后——我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世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空中悬浮的时钟显示的是00000000年1月1日00时00分01秒。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我又一次按下了按钮？
“又……按下了吗……？”
毫无疑问，现实中的我……再次按下了那个该死的一亿年按钮。
那个让人疯狂的漫长时间现在……又要重新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疯狂地四处奔跑。
但是，我却无法真正发疯。
在这个世界中，当情绪高涨到一定程度时，情感会被强行压制下来。
喜悦、悲伤、快乐、悔恨——都无法超越某个界限。
这个时间牢狱不会允许任何情绪达到“忘记时间”的程度。
当我独自嚎叫时，空中悬浮的数字时钟一秒一秒准确地滴答作响。
之后，我无数次往返于现实世界和这个时间牢狱。
现实世界中的那个愚蠢、愚昧、无可救药的我，一次又一次地按下了一亿年按钮。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现实中的我没有这地狱般的一亿年记忆。
必须想办法。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告诉现实世界的我这个地狱的存在。
最糟糕的是，当我脱离这个世界的瞬间，这地狱般的一亿年记忆会完全消失。
所以，这将永远循环。
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永远。
在经历了第八个一亿年后，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啊，脱离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
哈哈。
以前的自己真的疯了。
怎么会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办法。
答案一直就在手中。
“只要斩开这个世界，我就能脱离这里……”
对啊。
剑本来就是用来斩东西的。
草、树、岩石——所有的一切都是斩的对象。
（既然如此，那‘这个世界’也应该能斩开）
不，肯定能斩开。
不然就说不通了。
现在斩不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我还没有那种力量。
只要继续锻炼，成为一个出色的剑士，就一定能斩开这个世界。
（幸好，时间几乎是无限的……）
然后，我开始疯狂地挥剑。
为了找到能够劈开世界的剑技——神域的一剑。
……我知道自己在想些不正常的事……但也许我在某种程度上明白。
但是，如果没有目标——如果没有依靠的东西，我会崩溃的。
不……在定下这种奇怪的目标时，我可能已经崩溃了。
但如果承认这一点，那就真的结束了。
所以，我只是不停地念着：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
就这样不断地挥剑。
像是在施加自我暗示。
仿佛世界能被斩开是理所当然的。斩不开才是不正常的。
一直这样坚信，心里一直这样念着。
数亿年后，终于发生了异变。
“！”
当我挥剑的那一瞬间，剑锋掠过的空间微微“震动”了。
绝不是错觉。确实在震动。
空间，世界——微微裂开了。
“哈哈……果然，能斩开，能斩开这个世界！”
我大笑起来，疯狂地笑着。
然后，我继续挥剑，十万年，百万年。
剑锋掠过的“震动”逐渐——但确实地在增大。
感觉到变化。
感受到成长。
看到尽头。
这让我无比高兴……于是我继续挥剑。
现在，时间是99999999年12月31日23时59分30秒。
还有30秒，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
“……呼——”
我可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有这个自信。
“再见了，白色的世界。”
想到要告别在这里度过的十几亿年，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既怀念，又有些不舍……这种模糊的感觉。
“不过，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我笑了笑，正视着握在手中的剑。
“再见了，时间牢狱。”
告别这个度过了十几亿年的地方。
然后，我举起剑，狠狠地劈了下去。
“——哈！”
瞬间，空间中出现了巨大的刀痕——时间牢狱开始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