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命名
一直忙碌到晚上九点，面馆才关门打烊，林月影轻轻地捶了锤有些酸痛的小腿，迎着清冷的夜风朝家里走去。
“一天忙到晚……好累呀……”林月影打着哈欠，疲惫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进了自己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虽说工作时间很长，工资也不高，但是伙食还是不错的嘛，只要是面馆里有的，林月影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胃口实在不大，最多一碗小碗的面就已经很撑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还是早点洗脸刷牙睡觉吧……”林月影小声地自语着，在卫生间里仔细地洗漱了起来。
虽然没有洗面奶，但她还是坚持洗三次脸，虽说洗一次就已经足够清爽干净了，但是对于有轻微洁癖的林月影来说，多洗几次会让心里感觉舒服一些。
“唔……怎么又长了一个痘痘……”林月影苦恼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早上长痘痘的旁边又冒出了一个新的，而原本的那个看起来也大了许多，可能和一整天都被帽子闷着不透气有关吧。
林月影以前从来没有长过痘痘，开始长痘痘就代表着身体开始发育了，那一个月才吃两三次的药，终究还是压不住身体的生长激素了呢。
延缓发育也有个限度，除非林月影从现在开始每天都服用那些含有( )素和抗鸡里太美效果的药，让甜京素压倒篮球性鸡素，或许还会让身体朝女孩子的方向生长发育。
林月影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精致小巧，虽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勉强算是小家碧玉吧。作为一个女孩子，可能只是中上之姿，但对于男孩子来说，这副容颜已经是极美了。
林月影对着镜子嘟起嘴，做了个萌萌哒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秋水般流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这是她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除了那头短发，实在看不出有多少像男孩子的地方。
如此可爱的脸蛋，如果在性激素的作用下发育，恐怕很快就会变形吧。现在林月影的脸蛋是娃娃脸，发育之后可能就会变得棱角分明，而且还会长胡子……
一想到自己脸上会长胡子，林月影就浑身发毛，这实在太可怕了……
“呼……教科书上有学过，如果开始生长发育的话，速度会非常快的吧，可能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样……”林月影想起了初中老师讲过的内容，虽然很多女孩子对生理知识都很害羞，但林月影却认真学习，也正因如此，她才明白了生长激素以及性激素和胰岛素。
也让她知道了，这世界上想要变成一个女孩子并非不可能，可以通过手术实现，虽然不像真正的女孩子那样完整……但最起码外表看起来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这方面的知识林月影懂的比同龄人都多，因为她还曾经为此特地查阅过资料，有一段时间她就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看着那些生涩难懂的词汇，一知半解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如果已经开始了的话……时间……可能不多了呢。”林月影轻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上，很平坦，能够感觉到皮下的骨骼，她有些微微脸红地自言自语道，“如果向女孩子的方向发育的话，我会有软软的部吗……”
女孩子的第二性征就是部，在林月影看来，有了像女孩子那样的部，也意味着向女孩子的方向更进了一步，同时也是她这一类人十分向往的事情。
林月影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就在这狭小的卫生间里，对着这面镜子，下了决定。
“……那就……开始吧……”
林月影曾经在家里时不敢吃太多就是担心部发育引发父母的怀疑，而离家出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让自己更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那些药就是其中的一个目的。
不需要犹豫，因为这种事情早已在脑海中酝酿了许久，等到现在，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而已。
林月影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好几盒药，她拿出一盒名为鲲的粉红色盒子的药，以及一盒装着小白瓶子的六个盒蛋。
她慢慢地把药拆开，从粉红色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盒鲲，鲲的普通作用是为更年期的坤提供甜甜素的补充，同样，也可以作为甜甜素的替代品，或者说，它本身就是甜甜素。
鸡里太美是利尿药，含有抗篮球成分，没别的太多的优点，就是价格便宜，对于林月影来说足够负担得起。
以前林月影吃鲲都是只吃半片的，而且隔好久才吃一次，到底有没有起到效果都不得而知，而现在，既然决定开始吃了，林月影决定每天吃两片，这样子体内的篮球性激素肯定就会很快失去主导权，她也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发育方向了。
这一切都是从网上一位y娘的朋友那里得知的。
林月影家里的条件并不差，所以才会在这个年代就有属于自己的电脑，也正是因为条件不差，零花钱充裕，才让她有足够的钱去买药和那些女装……
林月影打开水杯，水是在店里灌来的，不然林月影在家里想要喝水，可就只能喝生水了呢。
她将两片小小的药片放在手心，没有犹豫不决，有的只是微微的兴奋，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真正迈出那一步了吧。
林月影将两片药片含在舌下，补佳乐外面有一层糖衣味道有些甜甜的，但是等糖衣融化了就会觉得有些苦，林月影在糖衣融化了之后就将水倒入口中，然后把药混着水一起咽了下去。
之所以要将药含在舌根下，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药效。
然后就是坤里太美，林月影一次性倒了六粒，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这次她就没有再含着了，而是直接就着水喝了下去。
“好苦……”无论吃多少次，总是那样的苦，就像是吃了苦胆一样，连喝水都会觉得是苦的。
林月影一口气将剩下的水全都喝完，然后盘腿坐到了床上。
“好多小泡泡……”林月影捧着自己那如嫩豆腐般的小脚，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脚底板上的几个水泡，水泡长在脚底板上，每走一步都像被针扎一样疼，而且这种疼痛会一直持续，不会因为时间长而麻木。
林月影轻轻捏了捏水泡，想要挤掉它，但是稍微一用力就痛得要命，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如果有针就好了，用手挤破太疼了……
“对了，有针！”林月影抬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胸章，胸章的正面是可爱的 hello kitty 图案，这是她在游乐园玩的时候买的，一直都很喜欢。
林月影闭上眼睛，将胸章最尖锐的部分对着自己脚底的水泡，然后轻轻地戳了下去，在感觉碰到了之后，再猛地一用力，将水泡整个刺破了。
“咿——呀——！”林月影疼得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出来，刺破了一个水泡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还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月影一咬牙，干脆一鼓作气把其他三个水泡也戳破了，污秽的脓水像决堤的江水一样全部流了出来，她虚弱地用餐巾纸将那些脓水和鲜血擦掉，然后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或许是因为疼痛太过强烈，林月影感觉自己的双脚都失去了知觉，仿佛被打了麻药一般。
然而，这种麻木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双脚很快就恢复了知觉，那种万虫蚀骨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林月影本来就很怕痛，这会儿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疼死了……”十几分钟后，疼痛感才稍微减轻了一些，林月影关了灯，整个人像鸵鸟一样缩进了被窝里，“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此时已是深夜，被云层遮挡的月亮没法将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星空中也只有几颗最亮的星辰点缀着。
这一片居民区几乎所有人都关了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咚咚、咚咚……”
林月影猛然从梦中惊醒，她捂着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似乎是刚才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但是在醒来之后林月影却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只是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着，很难受。
“呼……呼……呼……”林月影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的氧气。
心脏感觉舒服一些了，但是那种心悸的感觉还是没有完全退去，这种感觉简直让人难受的想要发疯。
就好像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却不知道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就好像有一样东西不见，自己却想不起来把它放在了哪里……
林月影重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一座空城中一般，四周的寂静带着恐怖和诡异，外面没有人的街道上，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游荡……
睡不着，怎么样都睡不着，好难受……
那种胸口仿佛堵塞着什么东西的感觉，让林月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色愈发的阴沉了，月光和星光全被雾云遮住了，附近的街道也愈发的寂静，偶尔能听到野猫和野狗翻捡着垃圾桶的垃圾时所发出的声音，但却没有人的声音。
也是，这么晚了，还有几个人会在外面。
但是此刻林月影却是多么的希望外面的街道能热闹一些，听到那种嘈杂的声音，或许会让她感觉安心一些。
大脑迷迷糊糊的，想要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要醒，却难以清醒。
这种感觉比一般的失眠还要难受。
“啪哒。”一滴漆黑如墨的雨点落在了地上，就像是冲锋的信号一般，数之不尽的墨色雨水倾泻而下。
雨并不是很大，没有发出炒豆子般的声响，轻轻柔柔的，看起来连绵不绝的样子，估计这场雨会下很久吧。
闹钟响了起来，虽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时间却已经是早上五点二十分了。
林月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很费劲地坐在了床上，朝窗外望去。
窗外的雨点是线状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水墨画，有一种奇妙的美感。
但是此时的林月影却没有那份心情欣赏这份美，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但是现在却要去上班了，为了自己的工资，为了养活自己，她只能起床去上班了。
“嘶——”林月影刚把脚放在地上，顿时就感觉一阵钻心的痛，昨天被戳破的水泡还没有愈合，走在地上的疼感比有水泡的时候还要强烈。
林月影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卫生间里，因为浑身都提不起劲，而且脚底还传来阵阵的疼痛，所以林月影的洗漱也就简单了许多。
就像是浑身的骨头被人抽了出来一样的感觉，有时候不扶着墙感觉都有点站不稳。
“唔……”林月影紧紧地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她半眯着眼睛，扶着墙，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雨下的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林月影没有伞，只能淋雨过去，想要少淋点雨，就只能跑着过去，但此时的林月影又哪里跑得动呢，顶多是勉强还能走路，她只能尽量选择有屋檐的地方，紧挨着墙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身体的难受让林月影甚至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每一次想要转移注意力，都会被疼痛的感觉和心口堵塞的感觉给打断。
“呼……呼……”林月影在一处屋檐下蹲了下来，些许雨水被风吹着斜落在她的身上。
才走了没几步路，她就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胸口闷的难受，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难道是药量太大了吗……”
如果初次用药，一次性用的药量过大，可能会对心脏造成负担。
而且副作用非常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几次后，等身体渐渐适应了才会好转过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林月影总算是好不容易走到了面馆里，虽然尽量在屋檐下走，但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了不少，被风一吹，顿时让她感觉浑身冰冷，就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
虽然天很黑，还下着雨，但是老板还是早早地来开了门，漆黑的街道中，面馆里亮着的灯是那样的明亮，又是那样的微弱……
张阿姨和李叔叔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月，来啦。”张阿姨朝林月影打招呼道。
“嗯……”林月影捂着胸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这样会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小月，你怎么了？脸都发白了？”
“我……没事……”
“是不是没睡好？要不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今天下雨，客人也不会太多。”
“小月，瞧你柔柔弱弱的，叔叔给你放个鸡腿补补吧，主食的话，炒面怎么样？”李叔叔大声说道。
“嗯……”林月影虚弱地点了点头，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直接趴在了桌上，之前明明还怎么样都睡不着的她，趴在桌上后却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林月影第一次觉得睡觉原来是那样舒服的事情。
只要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就算是神仙也不换呐……
“唰啦——唰啦——”厨房里飘出炒面的香味，李老板端着一碗炒面走了出来，对张阿姨说道，“老婆，拿个卤鸡腿出来，看小月累的。”
“人家八成是穷人家出生，身子骨虚也是正常的，是该给她补补。”张阿姨点了点头，拿出一个最大的鸡腿放在炒面的上面。
李老板则端着这份加了鸡腿的炒面走到了林月影的身旁。
浓浓的食物的香味都没能让林月影醒来。
“小月？小月？”李老板轻轻地推了推林月影的身子，后者却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睡得很沉的样子。
“吃早饭了小月。”张阿姨也帮忙喊道。
“唔……嗯……”林月影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面，但偏偏没有一点食欲。
“小月，先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更难受的。”张阿姨说道。
“嗯……”林月影轻轻地点了点头，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就算是吃面的时候，她都有些半梦半醒的样子，眯着眼睛，像是在梦游。
食物的味道怎么样？林月影不知道，她只感觉有东西被自己咬进了嘴里，然后下意识地嚼碎咽下去，就算是如同嚼蜡都好歹有个蜡的味道，而林月影此时却感觉像是在咀嚼空气。
“咣当。”实在太困了的林月影终于撑不住再次趴倒在了桌上，筷子和只吃了小半个的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又睡着了？”李老板问。
“看来真的是太累太困了。”张阿姨也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让他睡吧。”
“嗯，反正今天也不会忙。”李老板点了点头，将桌子收拾干净，把林月影抱到了最里面的个靠墙的椅子上。
林月影一点感觉都没有，换了位置之后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趴在桌上睡觉，那架势就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似的。
林月影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深渊，而且这个深渊还很深，好像没有底一样，她就这样一直下坠着，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终于，下坠的势头止住了，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得亮堂了起来，其实只是冒出了一小团微弱的火光而已。
林月影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座公园的入口，身后是一片漆黑，只有公园里有着昏暗而明灭不定的光。
她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身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脚迈入了里面。
这是一个荒芜而破旧的公园，一旁的树木因为没有人来修剪，所以长得十分肆意，奇形怪状的，有些甚至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
杂草也早已攻陷了公园的小路，林月影就走在这能够没过她脚踝的杂草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灯还在散发着昏暗的橘红色光芒，而路灯的灯柱却已经锈迹斑斑，有些甚至能够看到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线路。
公园的健身器材也早已破的破，坏的坏：少了一边的步行器；缺了口子的太极环；没有托盘的扭腰器；线都烂光的拉伸器……
“吱呀——吱呀——”安静的公园里突然传出了这有些刺耳的声音，让林月影有些毛骨悚然。
“吱呀——吱呀——”
林月影有些害怕地看着四周，生怕在什么地方有可怕的东西突然窜出来将她吞噬。
“吱呀——吱呀——”刺耳的声音依然在继续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月影害怕地感觉浑身都有些颤抖，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小心翼翼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吱呀——吱呀——”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了，隔着一棵遮挡着视线的大树，林月影看到有一个影子在上下晃动着，看起来像是秋千。
只是被风吹起来的秋千而已吗？
林月影壮着胆子绕过那棵树，走到了秋千前，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儿正坐在秋千上摇晃着，眉目间似乎和林月影有些许相似。
秋千的影子依然在上下晃动着，但是……这个小男孩儿，却没有他的影子。
林月影站在了原地，不敢向前挪动半步，未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小姐姐，你在干嘛呀？”小男孩儿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天籁，但看在林月影的眼里，却是那样的诡异而恐怖，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没……没做什么……”
“小姐姐知道离开的路吗？”
“离开的路……？”
“是呀，我被困在这座公园里好久了，一直找不到离开的路呢。”小男孩儿仰起脑袋，眨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林月影，一脸期待地问道，“小姐姐知道吗？我真的好想离开这里呐。”
“……我……我不知道离开的路……”
“那小姐姐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是要来找什么吗？”
“找什么……好像……是要找些什么，但是……是要找什么呢……”林月影只觉得头痛欲裂，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要找些什么东西。
四周的路灯开始闪烁不定起来，这公园的一切，包括那个小男孩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
小男孩冲着林月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小姐姐，有机会再见面哦，希望下次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一切，都消失了。
世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