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落街头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夜晚的小城市虽然不如杭州繁华，但也是灯红酒绿的。这里是火车站附近，到了夜晚，饭店的生意也愈发活跃起来，周围络绎不绝的食客们来来往往。
林月影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她的目光空洞，仿佛迷失了方向。
她走过了许多街区，四周的店铺逐渐稀少。甚至连路边的小摊也纷纷开始打烊。
时间应该已经接近午夜了。
林月影感到自己就像被抽离了灵魂，尽管双腿已经异常疲惫，但她仍机械般地向前迈步。
当她再也支撑不住，步履蹒跚时，她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四周已是深夜，除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外，其余的店铺都已经闭门谢客。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空，月光和星光无法穿透这漆黑的帷幕。
除了昏黄的路灯投下的微弱光晕，再无其他光源。
明明是春天，却让林月影感受到了深秋般的萧索与凄凉。
她筋疲力尽地拖着行李箱，瘫坐在马路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彷徨。
刺骨的冷风不时吹过，使她不由自主地紧抱身体，试图寻找一丝温暖。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神经也开始逐渐恢复。
没有钱，她将无处栖身，但至少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金钱可以再赚，但如果自暴自弃，她可能会饿死在街头，成为明日报纸上的一则短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世人遗忘。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我就要反抗，我绝不会让它得逞！”林月影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对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大声宣告。
寂静的夜中，她的声音回荡着，仿佛在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是的，既然决定成为一个女孩子，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违背‘上帝’旨意的路，那么在最初就已经做好了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准备，如今这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孩子的情绪总是多变的，她们快速地从悲伤陷入彷徨，又在瞬间重新找回坚定和坚强……
林月影正是处于这样的年纪里。
在不远处，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小木屋，它坐落在一条漫长的公路旁，前方是一个无人等候的公交车站，后方则是一片看似荒废多年的荒野。
林月影吃力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希望能在小木屋中度过这个夜晚，但遗憾的是小木屋的门紧紧锁着，尽管锁已经生锈，但林月影仍然无力将其打开。
“呼……算了……”林月影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空，她几乎无法站立，很快便放弃了，直接坐在了小木屋旁边。
深夜已至，即便想要找份工作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进行，而想要住旅馆的话，林月影的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钱。
因此，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里休息一下，等待明天太阳升起后再继续寻找出路。
人类是脆弱的，一点小事就足以让人心理崩溃；人类也是坚强的，即使陷入困境，也要咬紧牙关，努力生存下去。
‘希望’，是能让人类继续坚强活下去的火种，期待着未来的美好，总会让人感到安慰。
即使身上已经一文不名，林月影依然坚信，明天会更好，她盼望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盼望着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好饿……”
林月影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感受着胃中不断抗议的饥饿感，身体也因为缺乏卡路里而难以恢复力量。
如果她现在能够吃到青苔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口吞下吧。
“对了……还有吃的……”
就在林月影难以忍受饥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中午吃剩下的嵌糕，她只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呢，用来填饱肚子显然是足够了。
一想到嵌糕里丰富的馅料，林月影就觉得肚子更饿了。
嵌糕早就已经冷掉了，而且是因为它是年糕做的，所以在冷掉之后还会变得特别的硬，硬得像是要将人的牙齿都给崩掉一般。
但对于饥肠辘辘的林月影而言，这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吧。
林月影一点一点地嚼着嵌糕，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块，放在嘴里让它变得软一些后，才细细地品尝，似乎是想要将那种香味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任何食物都是美味的。
其实以前林月影并不喜欢吃胡萝卜，但今天她却觉得嵌糕里那冷掉的胡萝卜丝简直就是人间的佳肴，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胡萝卜呢……
挫折和磨难，真的能让人改变许多呢。
林月影吃完了那半个嵌糕，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很快她就觉得肚子胀得有点难受了，只是这种胀肚的感觉，实在是比饿肚子的感觉要好受得多呢。
最起码，现在即使肚子胀胀的，也会让林月影有少许的幸福感呢。
有时候，幸福，其实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春天的夜晚很冷。
林月影抱着自己的书包，侧躺在行李箱上，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些，但是那些时不时吹过的冷风，却总是将她那可怜的热量带走。
“好……好冷……”林月影的嘴唇有些发紫，手脚也有些冰凉，在这样的天气里睡一个晚上，恐怕第二天起来就要感冒了吧。
此时的林月影才觉得家里那柔软的席梦思床是多么的舒服，多么的温暖……
她好想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家不用太大，不漏风，不漏雨，有一张铺上了柔软棉被的床，就好……
林月影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但还是抵挡不住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疲倦，合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每隔一个小时林月影就要被冻醒一次，她只能稍稍活动一下身子，让自己暖和一些，才能继续入睡。
“轰——嗖——”公路上偶尔会开过一辆疾驰的轿车，为这宁静的公路增添了些许沉闷的‘鼓点’。
公路旁其实并非没有任何声音，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也有野性的耗子鬼鬼祟祟地从下水道里钻出来觅食的声音；还有野猫们‘凄惨’的仿佛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林月影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个梦。
梦见她在外面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回到了家里，却被父母赶了出来，那个本应该温馨的家，却变得如此冰冷，曾经慈祥的父母，也变得如此陌生。
梦中的她重新开始了流浪，却不知怎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街道上的行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对她公然侮辱，那些行人们却只是在一旁看笑话，甚至笑得更加开心了。
后来，林月影被人贩子拐走，将值钱的器官卖掉后，砍去了四肢，变成了街边乞讨的小乞丐，每天为了那一顿微薄的食物，忍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而她的父母，在街上遇见她后，不仅没有可怜她，反倒将她乞讨的碗踢翻，大肆地嘲笑她……
梦醒了。
林月影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捂着胸口，心脏在缓缓跳动着。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为何却觉得那份钻心的疼痛是如此真实，如此刻骨铭心呢？
林月影抱紧了身子，就像一只柔弱无力、没有依靠的小猫一样，害怕着、胆怯着、瑟瑟发抖着。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她也不想回头，她要继续向前……继续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性别是上帝赐予的，她无法选择，但凭什么，她不能在后天抗争呢？
为什么那些人伦道德的约束？
林月影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眸清澈如初，就像是未曾被污染的清泉一般。
看起来柔弱无力，但在那份柔弱之下，却隐藏着不屈和倔强。
她不服，所以她要抗争。
笼罩在天空中的阴云不知道何时已经消散了，清澈的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清冷的月亮高悬在空中，洒下皎洁的月光。
小城市并不发达，也正是因为其不够发达，在这座城市里还能看到漫天繁星。
那随意挥洒的星光散布在天际。
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和无数星辰，林月影心中的孤独感减轻了许多。
无论如何，还有它们在陪伴着她，它们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她的性别而冷落她，它们的光总是在那里，指引着她前行……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月亮也将要落下了，东边的地平线上探出一抹金色的光芒。
或许今天应该会是个晴朗的日子。
这一晚虽然没有休息好，甚至还有些着凉，但此刻的林月影却觉得精神格外振奋。新的一天来临了。这也意味着新的希望即将到来。
在出发前，林月影决定再次翻找一遍书包和行李箱，说不定可以找到之前塞在某个角落而忘记的钱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