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往小城市

    公元 2004 年，网络和计算机如火箭般飞速发展的时代，或者更确切地说，用“高速普及”来形容更为恰当。各式各样的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开始采用计算机技术，尽管相对传统的火车站开通网络售票服务尚需时日。

    此外，在那个时代，购买火车票无需出示身份证明，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次性购入多张票券，这直接导致了黄牛党泛滥的现象。

    然而，在杭州这样的繁华大都市里，黄牛的存在却如凤毛麟角。

    “去哪里？”售票员的语气冷冰冰的，原本应该是疑问句，却硬生生被她说成了陈述句。

    “……”林月影沉默着，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或许她应该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是用她看起来比较舒服】

    但是，那个所谓的远方会是哪里呢？是北京？还是成都？

    太远了，生活成本可能会很高，而且林月影手头的资金仅有一千五百元，恐怕难以支撑她在那些大城市中生活一个月。

    那么，在浙江省内，离杭州较远且物价较低的城市又是哪个呢？

    毫无疑问，那便是小城市了。

    小城市的名字恰如其分，它规模不大，物价低廉，生活节奏缓慢，只是其现代化程度与杭州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请问您要去哪里？”售票员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不耐烦，再次询问，似乎如果林月影再不回答，她就要下逐客令了。

    “去小城市……”林月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胆怯，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购票，面对售票员冷漠的态度，她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林月影还只是个孩子。

    她是如此害羞，然而，往往正是那些害羞的人，才会做出那些大胆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

    例如离家出走，在她这个年纪，敢于这么做的孩子可谓凤毛麟角，而林月影却并非简单地离家出走，她是真心想要离开家庭，到外面的世界去探索、去生活。

    她深知未来的道路将荆棘密布，但她万万没想到，实际的困难将比她想象的还要艰巨十倍、百倍。

    车票仍残留着些许温热，或许是因为刚打印出来没多久。

    林月影紧握着车票，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前走去。

    杭州的城站火车站规模宏大，如同一座钢铁巨兽，至少对于像她这样的孩子来说，是个极易迷路的地方。林月影没有寻求帮助，并非出于所谓的自尊心，而是因为内心的羞怯。

    她向来不擅长与人交流。

    也不知道是自闭症让她想要变成女孩子，还是因为想要成为女孩子，才患上了自闭症。

    “从杭州开往小城市的 t136 号列车即将发车，请尚未检票的乘客前往 4 号窗口检票。”

    广播中传来的女声通知，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林月影的心上。她紧握着车票的手开始微微出汗，因为她还没找到 t136 号列车的上车点，单凭广播的声音根本无法确定其位置。

    林月影焦急地四处张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小姑娘，找不到检票口吗？”一个温和而关切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林月影一丝希望。

    林月影猛地转过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紧张地看着那位正在打扫卫生的中年妇女。

    “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我……我……”林月影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微微发红，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我要坐这班车……但是找不到……入口……”

    清洁工阿姨查看了林月影递给她的车票后，抬头笑道：“就在前面，往右边走就是了，那里有数字牌显示哪个窗口检票，你只需按指示过去即可。”

    “谢谢！”林月影满心感激地向阿姨道谢，然后拖着行李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急忙奔向检票口。

    只听检票员用打票机“咔嚓”一声在票上打了个洞，然后向林月影挥了挥手，道：“快点，车要开了。”

    “谢谢！”

    经过简短的交流后，林月影的心情像平静的湖面一样平复了许多，恐惧感也如薄烟般逐渐消散。

    看来，独自在外生活也许并不会太困难，因为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心人的。

    但林月影并未意识到，这世上有多少善良的人，就有多少心怀叵测之徒……

    生活永远都不会那么简单，这段旅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咕咚、咕咚、咕咚——”略显老旧的火车缓缓启动，像一头年迈的老牛，代表着当时最快的交通速度。

    林月影根据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担心行李遗失，她干脆将其像宝贝一样放在脚边以便时刻看管。

    当天并非节假日或其他重要时刻，乘坐火车的人数寥寥无几，或者说，从杭州前往小城市的乘客屈指可数。

    这是一列直达列车，从杭州始发，一路直达小城市。

    毕竟不是返乡高峰期，更多人可能是从乡村涌向大城市，而非回到乡下。

    在许多人眼中，小城市这样的落后地方与乡村大同小异。

    火车风驰电掣般地向前行驶，但林月影并未觉得窗外景色如飞般倒退，她仍能清晰看见树上的鸟巢和田野中的蟋蟀……

    独自旅行让林月影心中泛起丝丝恐慌和紧张，但同时也有一缕兴奋。

    是因为终于获得自由而兴奋，还是因为这是首次独自旅行而激动？

    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林月影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到达小城市后，她打算找份工作，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随心所欲地穿着漂亮衣服，尽情享用那些能让她变得更加“美丽”的药物，而不必担心父母发现身体的变化。

    事实上，林月影的身体状况与药物并无太大关系，她本身就是一个发育较晚的孩子。

    这些药物她每周或每两周才服用一次，主要是担心身体变化被父母察觉。

    然而，身体尚未发生明显变化，父母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药效并不显著，只是让她本就缓慢的发育进程变得更加迟缓而已。

    林月影本就天生丽质，父亲年轻时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想到父母，林月影因独立而产生的兴奋感瞬间消失大半。她托着下巴，眼神空洞，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的身影。

    她怨恨父母不能接纳自己的孩子；怨恨他们不认可自己的选择；怨恨他们逼迫自己剪了男孩式的短发……

    但她也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如此冲动，待父母归家后他们会如何寻找自己？但他们真能找到吗？

    林月影的情绪复杂难解，她既期待父母能找到自己，又希望他们永远找不到自己，直至将自己忘却。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宛如一棵脆弱的幼苗，在风雨中飘摇。

    “给你一个晚上好好想想，究竟是做我的儿子还是离开这个家！”

    父亲的话在林月影心头回响，她重新坚定起来，默默握紧拳头小声自语：“我绝不回去，绝不……”

    窗外的风景逐渐失去吸引力，单调的山水农田令林月影感到疲倦。

    独自出行最担心在车上睡过头，但终点是小城市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月影的头渐渐垂下，像熟透的苹果似的最终进入梦乡。

    “咕咚、咕咚、咕咚——”在林月影的梦中什么也没有，只有火车不断行进的声音，仿佛美妙乐曲使她睡得更加安稳。伴随着火车的摇晃，她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躺在母亲怀里聆听摇篮曲。

    坐在林月影旁边的年轻男子，看着她此刻安详的睡颜，不禁有些陶醉。她那如婴儿般的睡颜，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他伸出手，想摘下林月影的帽子，看看她那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但最终还是不敢贸然行动，手在空中悬停片刻后，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真可爱啊……为何没有大人陪同她出行呢？”年轻人思索片刻，没有得出答案。

    “哈……改不掉见到人就揣测其经历的习惯啊……”年轻人轻笑两声，将目光转向别处。窗外的白杨树排成行，像忠诚的卫士般倒退而过，天空阴沉得仿佛今天整日太阳都不会露面。

    “嗯……阴天也有独特风情嘛……”

    年轻人又将视线转回林月影身上，注视良久，仿佛要将她的容貌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就像小说中主角们想要守护的那种女孩吧。”

    “咕咚、咕咚、咕咚——”列车继续前行，车厢内温暖舒适，让林月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摇篮之中，渴望永远沉睡，不再面对外面阴冷的世界。

    “喂，醒醒，终点站到了，该下车了。”年轻男子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林月影宁静舒适的梦境。